“再敢跟别的男人眉目传情打情骂俏,本座绝不轻饶!”
君陌心这句话说得有点儿重,萧魅气怔了,半晌,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根本没想到她会哭,君陌心眼中的阴鸷变成了诧异,随即有些无措。“哭什么。”
“你……你凶我!”萧魅眼泪掉下来,委屈到不行。
她发誓,她绝非爱哭鼻子的林黛玉。可是到了君陌心的面前,分分钟智商倒退不说,还十分小性又矫情。
“……”君陌心看她难过,就收起了阴鸷之色,轻轻将她抱到怀里,放柔了嗓音:“别哭了。”
这下子,萧魅眼泪掉得更凶了。一把推开他,忿然道:“你总这样!惹我伤心,再说些好听的话!”
“以后离南宫钰远一点!”
“是你把我推到他身边的,又嫌我离他近!”萧魅大怒,硬起心肠,掐了他一把来泄忿。掐完了,又心疼到不行,忍不住给他摸了摸被掐的位置。
君陌心抿紧薄唇,一言不发。那双幽邃迷人的魅眸凝视着萧魅,若有所思。
恰在这时,南宫钰带着人过来了,见萧魅和君陌心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俩肯定吵架了。稍稍沉吟了片刻,南宫钰就准备走向萧魅。
“公子!”郑恩死命拉住南宫钰,低声道:“不可!”
刚才君陌心那一掌将南宫钰的坐骑打得筋断骨折,当场毙命。这是个很严重的警告。假如他再去招惹萧魅,估计下一次摔在地上口吐血沫的就不是坐骑而是他南宫钰本人了。
对于这些,南宫钰当然清楚。但他的性格就属于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从来不知道胆小怕事是什么。哪怕明知道君陌心多么危险,他仍然毫无所惧。
甩开了郑恩的手,南宫钰勇敢地走上前去,仗义地挡在了萧魅的前面,质问君陌心:“你干嘛欺负她!”
“滚!”君陌心言简意赅,连看都没看南宫钰一眼。
萧魅顿时头疼,她感觉这俩人如果撕到一起,她将会十分为难。干脆,谁也不理睬,冷冷地道:“我心情不好,你们谁都不要靠近我!”
说罢,她径直走向刀锋。
刀锋根本没想到萧魅会向他走过来,顿时提高警惕。
刚靠近刀锋,萧魅就看到对方盯贼般的目光,不由很不爽。“哎,前面带路,赶紧的,天要黑了!”
刀锋望向君陌心,后者面无表情,冷冷地前行。
看样子,君陌心并不反对萧魅跟刀锋同行了。
虽然很排斥萧魅,不过刀锋并没有赶开她,勉强带着她赶路。
一场即将爆发的两男大战被萧魅四两拨千斤,不着痕迹地消弥于无形。
众人面面相窥,却不得不佩服萧魅,她这个做法倒是简单有效。
当时,无论她站在哪一方面前,另一方都会暴跳如雷,只有把这俩都抛开,站到不喜女色的刀锋跟前,才将矛盾的导火索彻底掐死。
于是,造成矛盾的根源彻底掐除之后,队伍继续前行。
*
姚夭和尹丝丝赶到雪莲宫之时,却并没有见到雪菩萨,武如意镇守在那里。
“二位公主,娘娘先行一步离开,如意在此恭候二位,一起离开!”武如意礼数周到,看起来诚恳又恭敬。
尹丝丝则是满脸的嫌弃,冷笑一声,道:“娘娘突然决定下嫁摄政王,这都是你撺掇的结果吧!”
“三公主误会如意了,如意都是为了娘娘和三位公主着想啊!”武如意眨眨美眸,十分委屈的样子。“君陌心快要闯进宫里来了,二位公主是打算跟如意一起走呢,还是陪着大公主一起跟仙人谷共存亡呢!”
姚夭勉强挽起嘴角,态度还算客气:“如意姑娘对娘娘赤胆忠心,我们姐妹怎会不知武姑娘的心意。况且,娘娘嫁给摄政王这是喜事一桩啊!”
“还是二公主深明大义!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武如意拍了拍手,立即有一队侍卫走过来,这都是雪莲宫的侍卫。雪菩萨临行前,下令武如意指挥整个雪莲宫的人员撤退。
雪莲宫还有一条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作为宫主紧急情况的逃亡之途。雪菩萨已经带人下山去了,武如意随后带着二位公主也紧随而至。
不过,进到秘道的时候,尹丝丝提出了一点疑问:“既然这条通道娘娘知晓,君陌心为何不知晓?”
姚夭冷笑:“当然知晓!不过这条通道只能从里面往外逃,却不能从外面往里面!”
“唔,原来二姐还知道这些,我都不知道!”尹丝丝有些自嘲地叹道。“看来娘娘对二姐更信任一些!”
面对尹丝丝话语里微微流露的嫉妒,姚夭不由苦笑:“大姐更得娘娘的信任和器重,又如何呢!”
一句简单的话就很好地平复了尹丝丝的忿然不平。对于雪菩萨来说,永远都是利已主义。谁对她的用处大些,她就器重谁。
以前是白羽,现在是武如意。至于姚妖和尹丝她们俩,因为年轻美貌又身怀绝技才被雪菩萨带走。但是,若时机不对,她们俩就会和白羽一样,随时都可能成为弃子!
*
如果不是身处险境,萧魅就会停下来欣赏妖林的美景。
隆冬季节,但这并不妨碍四季常青的树木,如耐寒的松柏竹,苍翠碧绿,走在林子里完全感受不到冬季的荒凉。
而且,雾气缭绕,恍若仙境。
走了不短的路程,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可是越来越浓重的雾气预示酝酿着新的风暴。
萧魅骑着那匹刚被驯服的野马,刀锋牵着缰绳,走得不快但也不慢。照这样的速度,如果不出现意外状况,天黑前应该能够走出妖林。
抬起头,天空已经看不到太阳了。太阳早已隐藏在云雾缭绕的西天,随时都可能沉下去。萧魅心里不由有些着急,就对刀锋催促道:“能不能快点!”
刀锋好像聋了,直接没反应。
萧魅知道,除了君陌心,刀锋谁都不理的。她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看君陌心在哪里,却并没有看到那抹倾尘的英挺身影,却见南宫钰换了匹马,正满脸阴郁的紧跟在她后面。
君陌心呢?这句话差点儿冲口而出,萧魅忙咽回了快要到嘴边的话,继续赶路。反正这家伙神出鬼没习惯了,她相信他绝不会被妖怪抓走的。
终于队伍走进了妖林的核心地带,该来的还是来了!
几乎是毫无预兆的,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彩色的长纱,如触须般缠绕向众人。早就蓄势待发的众士兵当然不会束手待毙,立即挥动手里的刀剑去抵御。
萧魅坐在马背上没动,她知道,这只是小儿科,刀锋的那把长刀连鬼发都能断,削断这些长纱应该也不成问题。
很快,长纱就被刀剑削成碎片,然后就看到十几个身段妖娆的女子飞出来,手里拿着奇形怪状的乐器,开始对队伍发生攻击。
有的人拨着琵琶,有的人吹萧,有的人鸣笛,当她们奏响乐曲的时候,整个队伍如同中了魔咒般,双手捧头,停滞不前。
萧魅也在袭击的范围之内,她只觉脑袋一懵,乐器演奏声令她神智恍惚,整个人仿佛实控制了一般,四脚动弹不得,就连身下的那匹马也停止了前行,开始左冲右撞地乱窜。
整齐的队伍倾刻间乱成一团,因为被乐器搅乱了神智的不止是众人,还有他们骑的马匹。马儿四散奔走,整个队伍无疑就七零八散。
只要他们分散开来,就更容易被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找到破绽,各各击破远比一口吞下整个队伍要轻松得多。
“待着,别动!”刀锋将萧魅的坐骑拴到了一棵最粗大的树上,然后抡起他的长刀大开杀戒了。
“铮!铮!铮!”三声刀响,密如魔音般的乐阵就露出了缺口。
“啊!啊!啊!”三声惨叫,就见三个抱着琵琶的女子从树冠摔下来,每个人的咽喉都被锋利的长刀削断。一刀毙命,干净利索。
乐阵仍然继续着,但威力大减。四散奔逃的队伍开始试图着控制马匹,试图重新聚集到一起。
刀锋立于原地,紧握着滴血的长刀,他微阖着眼眸,倾听着乐阵的方位。很快,他再次飞跃而起,刀光一闪,又有一个女子从树冠摔落在地,手里拿的长笛也甩了出去。
乐阵的杀伤力越来越虚弱,她们演奏魔音乐曲就会被刀锋辨出所处的方位,立即遭到诛杀。如果停止魔音乐曲,好不容易驱散的队伍又会重新聚到一起,她们想各个击破的打算就落空了。
这显然不是件占优势的事情,那躲在暗处弹奏魔音乐曲的女子看起来有点儿左支右拙。主要因为刀锋的刀例无虚发,只要他辨清方位奋起一击,就绝不会空手而归。
用不了多久,这些弹奏魔音的女子都会被杀尽,魔音阵无疑也终将被破。
整个过程,君陌心没有露面,只有刀锋一人鼎力突围。
五名武官和郑恩周正拼死保护南宫钰,终于稳住了坐骑,并且召集四散奔逃的士兵马匹回归原地。
魔音阵已经溃不成音,而刀锋的杀戳仍然继续。终于,藏在暗处的演奏者撑不住了,弃阵而逃。
可是,就算不再演奏魔音,只要她们动弹,就瞒不过刀锋的耳力。
接连再挥三刀,枝断叶落,最后三名演奏魔音的女子也俱毙命,魔音阵完全破解。
整个过程大约有一柱香的功夫,由于刀锋出手及时,队伍虽然一度溃散,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重新集合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就在众人商量是继续赶路还是原地搭建营帐,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
大地在脚下颤抖,山石滚滚,仿佛整个世界将要崩塌。
“不好,地震了!”萧魅第一个喊出声。她试着伸手去扶一棵最粗壮的大树,却怎么都无法站稳脚步。
关键时刻,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纤手,搀扶着她一起靠向最粗壮的大树。
大地颤抖了约有十几秒的时间,这恰恰是地震通常所需的时间,所以萧魅一度认为自己的判断正确。
直到震颤停止,一切恢复安静,才发现方才的颤动不像是地震,而更像是——爆炸!
“什么地方爆炸了!”萧魅使劲地吸着鼻子,她闻到空气中似乎隐隐约约传来火药的味道。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疑问,因为这个年代炸药技术并不成熟,很少应用得到。就连周正这样身经百战的龙骧将军,也仅参加过一次炸药战役。
炸药这东西威力大,却是一把双刃剑,弄不好伤人也伤已。
“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南宫钰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却再没发现任何敌情。咬了咬钢牙,说:“妖林危机重重,绝非夜宿的妥当之地,不如一鼓作气闯过去!”
萧魅拍拍南宫钰的手背,示意他不必太早做决定。然后,她走到了刀锋跟前,好声好气地跟正在擦试长刀的刀锋打商量:“哎,刀疯子,我们是继续前行还是留在这里过夜!”
君陌心又不见了,唯一靠谱的只有刀锋了。这一行人能否顺利通过妖林,全系在刀锋一人的身上。
刀锋连理都不理她,冷冷地道:“如果不是为了你,师兄不会带着南宫钰这个蠢物一起去雪莲宫,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萧魅翻白眼再撇嘴:“抱怨的话你可以讲给他听!他想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他不想做的事情谁也勉强不了!”
比如说现在,她连他的影儿都见不到,而他去了哪里也绝不会事先跟她说一声。
这样的男人独断专行,令她很受伤。
她与他有过新婚燕尔的甜蜜,也有过患难与共的相守,还有劫后重生的相逢,直到现在,却也发现了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跟君陌心的最大的问题是,她爱他,想跟他做比翼双飞的鸟儿。他不爱她,只是把她当成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他对她保护得再好,她也仅是他的宠物而已。他想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别说不跟她打招呼,就算打招呼也仅仅是通知一声,绝无商量的余地。
她,还没有资格跟他平起平坐。
“等一会儿吧!”刀锋态度是一贯的恶劣和不耐烦。“师兄应该快回来了!”
于是,萧魅只能在原地等着。
南宫钰走过来时,刀锋立即厌恶地对萧魅驱赶:“离我远一点儿!免得我想宰了那个小子!”
尽管夜色沉沉,萧魅仍然看到刀锋深邃黑眸里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机。
不可否认,刀锋对南宫钰有种本能的反感和厌恶。但他在极力控制着这种本能,才没将手里的长刀挥向南宫钰。
“你敢!”萧魅看起来毫不畏惧刀锋的威胁,冷哼道:“你要敢杀他就不会留他的性命到现在了!他可是凌飞雪的儿子!凌飞雪是谁啊,魔君的心头肉!你敢动他嘛?就知道拿大话吓唬我!再说了,他死活关我什么事!有本事你直接拿刀劈了他,我萧魅敬你是条汉子!”
“……”刀锋吭哧吭哧直喘粗气,看起来被萧魅一番话噎得不轻。
萧魅看到他握刀的手背都迸起了青筋,那张脸在模糊的夜色里几乎扭曲到变形。她都有些诧异,为何刀锋对南宫钰有着如此深切的仇恨。不对,确切地说,刀锋对南宫钰的娘亲凌飞雪有着切骨的仇恨。
她毫不怀疑,假如不是忌惮君陌心,假如凌飞雪还活着,刀锋肯定有将对方大卸八块的冲动。
两人对恃着,浓烈的火药味弥漫着,但却缺少一个导火索。
萧魅知道,君陌心是刀锋的克星。无论有多大的怨恨,只要君陌心不让他去做的事情,哪怕将他的脑袋砍下来,他也绝不会违背他的意愿。
虽然她不知道当年君陌心、凌飞雪和刀锋三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她可以确定一点,刀锋仇恨凌飞雪,恨之入骨!
然而,南宫钰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兀自走到两人的跟前。
“萧魅,晚膳你想吃什么?”南宫钰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的生死就悬在刀锋的一念之间。更没有对那把寒光凛凛的长刀有什么顾忌,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瞧刀锋,只对萧魅说话。
萧魅哪里有心情吃东西,只觉得南宫钰还是离刀锋的那把长刀远一点儿比较安全些。“来几串烤蘑菇吧!要嫩嫩的!今晚不想吃荤!”
“行,爷马上让人去采蘑菇!”南宫钰原以为萧魅懒得理睬她,没想到她竟然对他说话,不由喜出望外,就伸手去拉她。“你陪小爷一起瞧瞧!”
“唰!”寒光一闪,长刀准确无误地阻止住了南宫钰伸向萧魅的咸猪手。
南宫钰吃了一惊,这才侧目看向旁边闷不吭声的刀锋,忿声道:“你干嘛!”
刀锋目光如同出鞘的刀刃,冷声答道:“离她远一点儿!”
“哈,”南宫钰哪里肯咽下这口气,毫不相让:“滚开,你这条讨厌的狗!”
萧魅暗叫要糟,她当然看得出来刀锋竭力忍耐的杀气就像一个危险的炸药桶,只是缺少一个导火索。南宫钰的挑衅就可能会点燃这桶炸药,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
“不要!”萧魅忙阻止地喊道:“不要伤害他!”
如果刀锋要伤害南宫钰,萧魅阻止不了,只有一个人能够阻止。让她想不到的是,这个人竟然及时出现了。
“住手!”一声熟悉的冷沉喝斥,及时阻止住了刀锋挥向南宫钰的长刀。同时,萧魅的心头微微一颤。
长刀就抵在南宫钰的咽喉上,几乎切开他喉部的皮肉。刀锋恨恨地盯着南宫钰,咬牙切齿地警告:“我没打算杀你,但你小子再敢如此张狂,我不介意在你的身上留点记号,让你下次长长记性!”
纵然被刀抵要害,南宫钰仍然毫不示弱:“有种你杀了小爷!来呀!”
刀锋钢牙磨得咯咯响,怒极而笑:“杀你就像掂死一条臭虫,只是不愿脏了我的手!你以为我怕你吗?还是怕你老子!”
“我知道你不怕我,也不怕我老子!”南宫钰眨眨眼睛,反倒平静了情绪。他知道君陌心就站在他的后面,方才刀锋的刀挥向他的时候,就听到了君陌心的喝斥阻止声。当然,萧魅也看到了君陌心。“你怕的是另一个人,那是你主子在乎的人!”
萧魅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到,下意识地看向刚刚出现的君陌心。
她不知道君陌心是凑巧出现,而是一直尾随着他们,直到南宫钰有危险才露面。她努力不去计较这些,可是南宫钰的话却是一种赤果果的挑衅,对她的挑衅。
现在,不止刀锋,就连她几乎都想在他身上留点记号了。
刀锋握刀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连连吸气,一张刚毅的脸庞神情瞬间千变万化。这短短的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很多,有让他激动的,有让他懊悔的,有让他无奈的,有让他心酸的,终归,他还是缓缓撤回了那把抵住南宫钰的长刀。
不发一言,刀锋没看南宫钰,甚至没有看刚刚出现的君陌心,他生硬地转过身,生硬地迈开步子,步履生硬地离开。整个过程,似乎并非他所愿,而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缰绳在操控着他,他的行为身不由已。
能让刀锋身不由已的只有君陌心!而让君陌心身不由已的应该只有凌飞雪吧!
萧魅黯然,无语。
君陌心敛目,似乎谁都没有看。
南宫钰俊目满是凌厉之色,忿忿地盯着突然出现的君陌心。“说话算数才是男人!既然答应要带我去见我娘亲,就别总是半道消失不见!萧魅为你流了多少眼泪,你知道吗?”
萧魅一震,没想到南宫钰竟然会为她跟君陌心抱不平,一时间,她觉得自己也许对南宫钰了解得并不全面。
君陌心沉默,只是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再握紧,指头节已经捏到泛白。
能让他顾忌隐忍的也只有凌飞雪,那个他爱了半生的女子!面对心爱女子的独生爱子,哪怕再恼火,他也下不了手!
萧魅走向南宫钰,冷冷地道:“少说两句话吧!”说着,她冲他打了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君陌心远一点儿。
南宫钰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却并不领她的情。“他回来了!你应该用不着小爷我帮你烤蘑菇吃了吧!”
言语里满满的酸味,同时表达了他对萧魅过河拆桥的忿慨。
“多谢,不用了!”萧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更何况,她知道此时不能再刺激君陌心。不知为什么,她的第六感特别神奇,总能准确地感知到一些隐藏的情绪。凭着她对君陌心的了解,他越是沉默的时候代表他心情越坏,压抑隐忍的东西越多,一旦爆发,十分可怕。
遭到拒绝,南宫钰十分失望。一肚子火气却无法冲着萧魅发泄,他再转头看看旁边的情敌,打又打不过,骂又不理睬他,咬着钢牙僵持了一会儿,冷哼一声悻悻转身离去。
等到南宫钰离开,君陌心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凝视向萧魅。
从君陌心突然出现的那刻起,萧魅就刻意回避注视他。直到刀锋和南宫钰都离开,只剩两个人相对之时,她仍然拒绝看他。
显然,她在赌气。
君陌心也没说话,沉默间,就听到杂沓的脚步声,似乎有几百个人正向着这边走来。
是谁?萧魅终于抬起头,却看到多日不见的公孙言带着韩世诚、乔战、谢启明、韦稷涵四位堂主以及几百名修罗谷的侍卫快步走了过来。
她不由瞠大眼眸。修罗谷一役,古幽冥以及三位堂主叛变,而公孙言和另外四位堂主下落不明。她一度以为他们要么也随着古幽冥叛变,要么已经遭到古幽冥的毒手。却没想到公孙言和四位堂主和众多的侍卫竟安然无恙,而且此时出现,更加令人出乎意料之外。
公孙言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呢?他显然带着四位堂主和众侍卫是来见君陌心的!这是君陌心授意还是公孙言擅作主张?
“魔君,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公孙言恭敬地对君陌心躬了躬身,禀报道。
君陌心神色是一如既往地淡漠,甚至连语气都听不出什么起伏。“看仔细了,一个都不许放走!”
“是!秘道已经被炸塌!哪怕雪菩萨本领通天,谅她难重新打开通道。她若想下山,倒也容易,除非……”说到这里,公孙言顿了顿,脸上浮起讥讽之意:“除非她甩掉所有的徒子徒孙,自个儿逃命!”
如果雪菩萨抛下所有人独自逃了,无疑身份风度尽失,就算勉强投奔了司徒贤,也身价大降。所以说,无论是顾及颜面还是顾忌以后的出路,她都会尽量带着手下的人下山,至少会带上她的几个义女。
两人的对话很简单,旁边的萧魅却听得惊心动魄。什么什么?雪菩萨下山的秘密通道被公孙言给炸毁了!而且这好像是君陌心授意而为。也就是说,君陌心早就跟公孙言联系上了。
无数的疑问在萧魅的心里盘桓着,她想询问两句,奈何刚跟君陌心闹别扭,还在赌气中,此时开口问话无疑会降低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高冷。想了想,她还是将已到唇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很好。”君陌心看似淡漠,但他说出的口的每个字都代表着残酷无情的事实。“这个妖妇既然喜欢雪莲宫,就让她葬在这里,陪地下的元尊圣人说话解闷去吧!”
*
地动山摇,天塌地陷!
如果不是雪菩萨内气修为惊人,以一口真气硬撑着,整个密道都可能坍塌,而处在密道里的所有人都会被活埋。
雪菩萨纵然本领通天,可她无法打开被炸塌的密道出口,只能折身返回,用真气清除掉密道里因为爆炸而崩落的石块。
“传本宫的命令,全部原路返回!”雪菩萨知道密道撑不了多久,如果她不快点儿返回地面,密道就会不断坍塌,她纵然不至于被活埋在里面,想出去也要多费不少力气。
在雪菩萨真气的保护下,密道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状态,虽然有沙石落下来,但并没有阻塞,也没有熄灭火把。所以,众人才能惊惶地往回撤退。
这个过程无疑十分狼狈,而且充满了危险的变数。既使修为强大如雪菩萨,也无法维系长达十几公里的秘道完全畅通。遇到被沙石堵塞的路段,雪菩萨就需要运用真气将那些障碍物疏通开。
每疏通一处堵塞点,先不说耗费真气的问题,单单砂石飞扬就让众人灰头土脸。雪菩萨仗着真气护体,一时半会儿沙土倒是无法近身,但她十分恼火。
“君陌心居然让人炸毁了秘密的出口,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雪菩萨一边点点地疏通地道,一边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咒骂君陌心。
凤翎震惊地道:“君陌心怎么知道我们会从这条密道离开!”
雪菩萨答允司徒贤婚事是绝密,除了雪莲宫的少数人,外界根本就不知道。
“蠢货!”由于怒火攻心,雪菩萨对身边的亲信也疾言厉色地喝斥:“雪莲宫把这个消息守得再严实有什么用,司徒贤那个笨蛋早就四处宣扬了!”
“……”凤翎无语,再想想的确如此。乌鹤为了邀功肯定会把雪菩萨应允求婚之事以最快的速度告之司徒贤,司徒贤大喜过望之余,就会立即四处宣扬。一则是为了炫耀,二则也是怕雪菩萨悔婚。这只是司徒贤的个人小算盘,却没想到害得雪菩萨处在如此狼狈的境地,进退维谷。
君陌心势不可挡一路杀上骊山,假如这个时候他闻听到了雪菩萨答允司徒贤求婚之事,以他的精明必定第一时间判断出她可能是撑不住了才决定放弃雪莲宫投奔司徒贤。他吃准她可能率众逃亡,所以就将她的出路堵死。
雪莲宫的秘道是绝对的机密,除了雪莲宫的主人无人知晓。但君陌心从元尊圣人的手里接过了雪莲宫,他当然知道秘道的详细地址!所以说,雪菩萨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的逃命秘道,那完全在君陌心的掌控之内。
炸毁秘道,堵死了雪菩萨的下山之路。此举已经将她置于十分狼狈被动的之地,怎么做都不讨好。
雪菩萨急燥起来,她加快了速度,将那些滚落的碎石沙土统统打穿,整个人以快到不思议地速度滑行出去。
凤翎一看立即就明白,秘道随时可能塌陷,只有紧跟着雪菩萨才能避免埋葬在地下的命运。
“娘娘,等我!”余心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跟不上了。“你不要抛下余心啊!我是心心!”
余心原名余凡,是武如意亲手挑选,再由毒婆婆晋贡给雪菩萨的男宠。雪菩萨赐名余心,私下里亲昵地称他心心。
此时,雪菩萨忙着逃命,谁都顾不上,那些婢女舞姬乐师男宠逃得慢的就会被不断落下的碎石阻拦住。很多人倒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只能徒劳地伸出手臂求救哀号,很快又被后面赶上来的人给睬下去。
余心很机灵,从小学过武艺,凭着身手灵活,勉强没有掉队。可是,到了最后,他跟雪菩萨的距离越拉越远,眼看着就要成为遗弃大军里面的一员,忙伸出手来求援。为了能保命,不惜喊出了雪菩萨私下里为他取的昵称“心心。”
也许是心心两个字打动了雪菩萨,她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但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却是无尽的憎恨和愤怒,咬着银牙,好像准备吃人的雌虎。“心心!哈,你这个该死的贱人!”
余心呆了呆,根本没想到平时雪菩萨对他宠爱时取的昵称,此时怎么就喊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就在他预感到大事不妙之时,就见雪菩萨毫不留情地对他挥出了一掌。
没有人能承受雪菩萨全力一掌,正何况余心只是三脚猫的功夫。也许他命不该绝,恰在这时另一个男宠慌慌张张地追上来,同样生怕被雪菩萨给遗弃了。由于兵荒马乱的,那男宠根本没听清雪菩萨对余心说的话,挥舞着手臂越过了余心,向着雪菩萨扑过来。
“娘娘,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我……”话还没说完,那男宠就被雪菩萨一掌打飞,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退着撞上秘道壁,摔成一团血污。
由于惊吓,余心跌倒在地。后面的人潮水般涌上来,将余心挡在了后面。
雪菩萨纵然有心毙掉余心以泄心头之恨,但这种危急情况多耽误一刻就有被活埋的危险,只能恨恨地转身离去。
*
君陌心的回归,让整个队伍又有了继续前行的动力和信心。
既使是夜晚的妖林,也没有那么神秘可怕了。纵然南宫钰对君陌心颇多怨恼,也不得不承认,有君陌心在,既使再神秘可怕的地方也不足为惧。
而且君陌心坚持夜晚继续前行,必定有他的理由。
简单地吃过晚膳之后,南宫钰就下令拔营,跟随君陌心一起前行。
经过半个时辰的急行军,队伍赶到了妖殿。
夜晚的妖林,神秘诡异,仿佛处处都酝酿着冲天的妖气。但除了魔音阵,似乎也没遇到什么特别厉害的对手,甚至还比不上鬼洞里的经历更险恶。这让人感觉有些奇怪,而到达妖殿时,他们终于明白,原来那魔音阵仅是开战前的热身而已,真正的龙潭虎穴在这儿。
神秘的妖林,神秘的暗夜,妖殿却灯火辉煌,里面隐约有妙龄女子的身影闪现而过,还有娇柔的笑声。但这并没有让整座宫殿增加生气,反而有种诡异的凄凉,仿佛那殿里的身影都是午夜出没的鬼魅。
众人下了马,君陌心走在最前面,公孙言和四大堂主紧随其后,刀锋却带着修罗谷的其余侍卫断后,南宫钰等人仍然走在中间。
萧魅跟随在南宫钰的身边,有些无精打采。也许是君陌心的出现,让她对接下来的恶战失去了紧张感。总觉得,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而且,她对这种连续不断的闯关有些倦怠了。她讨厌像个傻子一样等待着别人开路,这样就感觉她的存在毫无意义。
也许,她对君陌心来说正如她对这个队伍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吧。
“咳,”南宫钰轻咳一声,想引起身边女子的注意。奈何她像株脱水的植物,蔫头蔫脑的打不起精神,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暗示。于是,他只好来点儿直接的:“哎,萧魅!”
“干嘛!”萧魅懒得转头看他。
“等我找回了我娘亲,你跟我回去吧!”南宫钰试图跟她打商量。“如果你肯收敛下你这臭脾气,也许小爷会考虑收回退婚的决定!”
天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对她说出这句话的。因为他怕他再不说,以后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义无反顾地勇闯骊山雪莲山,他深深知道自己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如果搁从前,纵然为此丢了性命,他亦无悔。但现在,他突然觉得如果就这么死了,真得有些遗憾。
有些话,他不想憋在心里带到另一个世界去。
“切!”哪知道,萧魅对于男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做的决定根本就不屑一顾。“谁希罕啊!”
“真不希罕!”南宫钰涎着脸皮凑过来,对她暧昧的眨眼:“难道你不想做我南宫钰的女人!”
“不想。”萧魅毫不考虑地拒绝。
南宫钰有些气结,想发火却发现他的火气早就被这个可恶的女人给磨平了。于是,他很没骨气地接道:“如果你嫁给我,我会很宠你!”
“谢谢,我不是宠物!”萧魅一边跟南宫钰磨牙,一边偷眼觑着前面的君陌心。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南宫钰对她的纠缠。但她却借着跟南宫钰的谈话,道出了她早就想跟君陌心说的一心里话。“如果你认为你可以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永远都不会给任何人再次伤害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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