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有四五天吧,每天虽然劳累外带受闲气,不过好在司徒展没再下过让她劈柴或担水的体力活命令,所以她还勉强支撑得住。而且她天生聪慧,学东西很快,三四天的时间,居然已能像模像样地生火和面洗碗。不过唯一让她头疼的是,李妈见没为难住她,竟然又让她洗衣服。每天早晚各一大盆脏衣服,都要洗完了才能吃饭。
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这可真是个苦差事。有时,她去热水房多打点热水都要挨管事的抱怨。为了少看管事的脸子,她只好尽量少打热水。如此几天下来手上都起了冻疮,指关节也皴裂开深深的口子。每次将手伸入泡着衣服的碱水里,裂口都如针扎般地疼。这些苦楚,她都咬牙挺了过来,只因心中有个模糊的期盼:非凡总有一天会来救她,会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苦日子总有到头的那一天吧?
转眼奴仆生涯得有十天了吧!每天都是度日如年,她原本细腻光洁的玉手已满是裂口和老茧。虽然中间小灵又偷偷来送过冻疮药,但如此频繁的劳作,根本不起什么作用。每当她咬牙忍疼洗衣时,就好像受酷刑一般,这种让人难以煎熬的苦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这天傍晚,众人都在厨房里忙活着。黄莺从外面兴冲冲地进来,尖细的嗓音有意拔高:“最新消息啊!王爷又纳了新侧妃了!”
一句话顿时让厨房里炸开锅!黄莺也变成了焦点。“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新侧妃是谁家的姑娘?”“什么时候迎娶呀?”“你怎么知道的?”……
只有波娜娜无动于衷地干着自己的活儿,好像没听到一样。
黄莺故意瞅一眼波娜娜,继续说:“新侧妃听说是淮南王妃的亲妹妹,生得是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淮南王爷和王妃亲自给送到我们府上的,王爷一见就喜欢得不了了!今天就已被安排住进了轩辕阁,已被王爷封为如妃了!”
“淮南王妃的亲妹妹?唔,就是那名震淮南的美人花漫如!”
“要死了!你敢直呼如妃的名讳!”
“该死,一时忘了!”
众人咂嘴咋舌地赞叹着,悄悄议论了一会儿,也就不再提。
波娜娜烧着火,双眼关注地望着锅底跳跃的火焰,呆呆地出了一会子神,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很轻松的感觉。终于可以完完全全放下这段感情了,从此她对他再没有任何幻想和牵挂,就像陌生人!她可以不再恨他,但,也绝不可能再爱他!绝不可能!
波娜娜完全放下对司徒展的感情,准备以平静的心情筹划未来的时候,可偏偏有人不肯让她安宁。
又过了三天,波娜娜的洗衣盆里就多了件粉红色的水凌袄和一条蓝绸裙子。没想到那条蓝绸裙子掉色很厉害,整盆水瞬时变成了蓝色,而那件漂亮的水凌袄又偏偏最不禁染,前襟上污了一大块。
波娜娜懊恼地将水凌袄用碱搓洗了好几遍,还是无济于事。只好涮洗干净,等待李妈的发落。
果然,李妈一见被染脏的水凌袄,马上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天啊!波娜娜!你这次真是闯大祸了!这袄可是王爷专门请裁缝给如妃新做的!你是不是故意使坏给洗染的?”
哈!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穷?她脑子进水了,故意洗染如妃的袄,就是为了故意使坏?一件袄在展王府算什么?她这么做岂不是故意给她自己找事吗?
“我是管不了了!这就去请示如妃,看她怎么发落你吧!”李妈幸灾乐祸地看她一眼,真个脚不沾地的去请示去了!
“呸!狗奴才!”波娜娜不屑地啐了口,司徒展她都不怕,还会怕一个什么小小的如妃?
她就坐在院里的一张木椅上,等着那位据说是倾城美人花漫如的发落。
没过一会儿,黄莺兴冲冲地走过来了,老远就对她吆喝道:“如妃传你即刻去轩辕阁问话!快点去!”
去就去!她起身毫无惧意地向着曾经熟悉的轩辕阁走去。
侍卫通报了,她才被获准进入。
轩辕阁正厅里,一位倾城妙人端坐在正位上,两旁侍立着四位女婢正是以前的灵柔倩婷四婢。李妈立在下首,看样子就等着看她的热闹呢!
波娜娜挺胸直背,毫不露怯。花漫如不开口,她绝不先开口。
“波娜娜,你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见了如妃居然不下拜,想找死吗?”李妈率先发难。
波娜娜冷笑一声,“连王爷我都从未跪过呢,凭什么要跪她?”
屋里响起抽气声,她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波娜娜继续冷笑,现在她已经知道收敛了,不然她不会称什么王爷,直接喊司徒展了!
“哎呀!波娜娜,你这是要造反哪!”李妈率先反应过来,急忙在新主子面前表白忠心。“如妃,你看这奴才如此目无主子,不好好教训还了得?”
花漫如闭月羞花般的美颜上仍是笑,但眼光里却透出寒意。“听说波娜娜以前是茜香国的公主,后来又很得王爷的宠爱。如今虽说失宠了,但以前的娇惯性子未免能全改过来!我没来之前也就罢了!不过要是以后再任由她胡闹下去,可要让人笑话展王府没有规矩了!”
波娜娜冷笑,似乎并未把花漫如的威胁放在心上。
“来人!”花漫如忽然变脸厉喝。
“如妃有何吩咐?”门外的两名侍卫忙应声进来。
“这个贱婢不懂规矩,见了妾身也不知下拜!你们帮帮她完成必要的礼节!”这如妃还真跟司徒展般配,同样翻脸比翻书还快。
两侍卫闻言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波娜娜,在她后膝上各踹一脚,迫她跪下。
“嗯。”如花漫点头,接着发话:“波娜娜,王爷特意为我做的袄,被你洗坏了。先不说你是不是存心使坏,不过做错了事当然要接受惩罚啦!你说要怎么罚你?”
波娜娜冷笑回道:“可笑,既然要惩罚我就惩罚好了,偏偏还要装模作样地征求我的意见!你跟司徒展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一样地无耻不要脸!”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到无语,波娜娜真是狂傲到极点。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贱人!”花漫如已被气得美颜失色,再也顾不得什么王妃风度,转眼扫了众人一遍,尖声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教训她!”
两名侍卫上前按住波娜娜,李妈撸起袖子就准备打她的耳光。
“慢着!”如妃又阻止道:“还是让小灵来吧!这贱人如此狂傲,对待以前的下人也应是无比恶毒,我给她们四个人报仇的机会。每人打她十巴掌,就从小灵先开始!小灵,快点上前动手!”
啊?波娜娜想不到花漫如空有绝世美颜却如此可恶,居然让小灵打她,存心在为难四婢。
小灵闻言变了脸色,无措地看着如妃,不知怎么办才好。
“快点动手啊!小灵,你没听见我的话吗?”花漫如拔高了嗓音。
小灵忙跪下求道:“如妃开恩,玉妃从未虐待过奴婢,奴婢们也下不了手!”
“什么?你还叫她玉妃?反了!王爷亲口将她贬为粗使丫头,你耳朵聋了吗?还是在存心跟我过不去?好呀!不打是吧?那好,你就打你自己十巴掌!”花漫如怒火更盛。
波娜娜怒道:“你这个坏女人,真是坏中极品!有气冲我来,为什么为难几个丫环?好歹现在她们已在伺候你,朝夕相处,亏你狠得下心!”
“啊?”花漫如美目圆睁,顿时气怔了。
“王爷驾到!”门外侍卫通报道。
司徒展大步地走进来,花漫如顾不得生气,忙率众人跪拜,“妾身(奴婢)参见王爷!”
波娜娜趁着两侍卫跪拜时松开她,她忙站起身来。
司徒展瞅她一眼,目光里满是讥诮:“波娜娜,你总是众人皆跪你独立啊!做粗使丫头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没改过这恶习?”
“王爷!”花漫如跪在地上有些委屈地唤了声,怎么王爷还不出声让她起身呢?
“都起来吧!”司徒展边说边慢腾腾地坐到方才花漫如坐的椅子上。
花漫如起了身,款款依到司徒展身边,嘟着嘴娇声说:“王爷,妾身都被一个丫头欺负了!求王爷为妾身作主!”
司徒展接过小灵奉上的茶,浅呷一口,才慢津津地问:“哪个不知死的贱人敢冒犯本王的爱妃呀?”
“就是她!”花漫如尖尖的玉指指向波娜娜,“那贱人见王爷宠爱妾身,故意使坏,洗坏了妾身新做的袄。妾身不过把她叫来问几句,她居然口出恶言辱骂妾身,实在狂妾之极!”说到这里她掩面抽泣起来,“妾身……妾身,气不过让四个奴婢教训她,谁知这四个奴婢全向着她,不听妾身的吩咐,还帮着她故意气我!呜呜,这轩辕阁简直已没了妾身的立足之地,王爷还是把妾身送走吧!这波娜娜如此得人心,还让她住进来好了!”
司徒展神情淡然地听着,整个过程他当然明白。放下手里的茶碗,他冲花漫如笑道:“多大事,用得着哭哭啼啼?有本王给你做主,怕什么?”
花漫如一听,忙跪地娇声道:“妾身全靠王爷主持公道!”
司徒展将她拉起,就势抱进怀里。她娇羞地倚在他胸口,转头得意地向波娜娜示威。
波娜娜面无表情,好像眼前的两人跟她没有关系。
“四个丫头目无主子,胆敢轻视本王的爱妃,本应处死,但念在如妃刚住进轩辕阁,未满一个月沾血腥不吉利,所以免去死罪。但活罪难逃!”司徒展色一沉,喝道:“来人!”
门口侍卫应声而入,“王爷有何吩咐?”
“把这四个贱婢拿下,交给许统领,命他即刻送到军队充做军妓!”
“是!”侍卫应命,马上又叫进来四名侍卫,两人架一个,竟立刻拖着就往外走。
“混蛋!放开她们!司徒展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波娜娜红了眼,她疯狂地扑上去撕扯想救下四婢,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推倒在地。
待到波娜娜重新爬起来,四婢已没了影子。她怒骂着想追出去,又被门口守卫的侍卫拦截住。
眼泪流了出来,尽管她已发誓再不会在他面前流泪,但这次还是那么不争气!为什么?为什么再傲的性格,再硬的骨气,在强权面前都显得如此无力无此苍白?
她嘴唇咬出了血,向司徒展投去恨绝的一眼。
司徒展迎视着她的目光,嘴角含着惯有的讥讽,像看着一条愤怒的小狗般有趣。
她忽然觉得很无力,跟一个根本没有人性的人愤怒有什么用?她脸上的怨恨褪去,木然地走近他,然后跪下叩头:“王爷,是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冒犯如妃,求王爷处罚!只是这事完全与四婢无关,望王爷开恩,放过她们!她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到了那种地方,还怎么活?”
司徒展仍在笑,“当然要处罚!你也不会例外!但要不要饶她们,那要看本王的心情!现在,该论到教训你了!”他脸上的笑容一沉,接着喝道:“来人!给我按住这贱人,用竹板掌嘴二十!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嘴硬?”
四名侍卫应命上前,两名左右按住她,一名揪起她的头发迫她仰起脸,另一名手持竹板开始行刑。
“啪!”竹板挟着风声打向她的脸颊,俏脸上顿现青紫的印迹。
波娜娜死命咬牙忍住不喊疼,接着又是一记,又是一记……
她的脸登时肿胀起来,随即破皮流血……
花漫如伏在司徒展胸前得意地轻笑,忽觉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仍面无表情,但搁在膝上的手,指关节已握到发白。
她皱了皱秀眉,王爷这是为什么?难道他心里不舍?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也许司徒展对波娜娜余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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