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齐昭月就听见了背后噗通的落水声,动静大的彻响整个客栈的小院角。偏头望去,方才还站在身后的公孙正名,此时竟浸在一个大水缸里,整个人湿的彻底。
还未来得及惊讶,站在水缸旁的影卫却是很实诚,低头望着院子的木门,“公主,公孙公子的脚,一直踏在门槛上。”
景蓝反应过来,也实属不晓得该作何反应。公主方才的确说过,让公孙公子就待在院子里,若再胡言乱语,就将他丢到水里去好好清醒清醒。
公孙公子的脚踏在门槛上,就是要出院子的举动,所以他就将公孙公子丢水里清醒了……
这样理解似乎没错,景蓝愣了半响,回想起方才的场景,嘴角抽搐着,公孙公子一番醉话,公主也是气话,这能当真么……
看着公孙正名浑身湿透的站在水缸里,景蓝拍拍额头,随即就让旁人准备些干净衣物热水。
六月的天确有微阳,可天黑下来这一阵阵风吹的也不暖啊,更别说在水里。而且客栈的水都还是从地底下打起的冷水。景蓝光看着公孙正名,就觉得寒颤。
再看看影卫,想起柳府挟持人的一幕,景蓝不得不承认,皇后娘娘派的影卫,果真忠心耿耿,太忠心耿耿了!
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公孙正名就察觉自己被人丢到了水里,脚下打滑就喝了一口水,凉水摻牙入体,公孙正名一下子就清醒了。噗通了两下,才扶着水缸壁喘气,兴许对刚才的事还有些映像,怒极了也不顾仪态,狼狈的就对着影卫开骂,“他娘的,你有本事把老子丢水,怎么没本事同我堂堂正正的打一架?!背后阴人算个什么?!”
“……卑职只听公主的命令,公孙公子…打不过卑职。”影卫说话,在齐昭月听来有些古板。不,应该说这人全身上下,除了一身杀气深隐,就是古古板板的。
而影卫这话,在公孙正名听来,言外意却成了:就算堂堂正正打一架,我也有本事把你丢到水里。
公孙正名本就怒火攻心,听到这样话,自己再这样理解一番,哪儿还受得住。震碎水缸脱离,也不管身上是不是湿的,提剑就和影卫打了起来。
很有些事发突然,两个人就这样打起来,景蓝吩咐着善后,可两人交手却像是黏在一起,难分彼此。齐昭月看着,让他们停下来吧。影卫听她的命令,可公孙正名的样子却是不会罢休。且不说这人…好像也的确是她让人给丢到水里去的。总不能让她的人不动,平白无故不动手被打吧。
就在齐昭月琢磨着如何是好的时候,公孙正名一剑轻点地上被震碎的水钢片,向影卫袭去。每招每式影卫并不还手,公孙正名欲打,可这人偏偏不动,真是气煞人也!
江知佑走近过来,牵起她齐昭月的手,见她疑惑的明眸,解说着:“正名兄晚上心情不好,有个由头同人打一架也好。”
回想起公孙正名今晚的反应的确无常,齐昭月思绪一番,示意景蓝善后。可看公孙正名剑剑发狠,直指影卫的咽喉要害,发泄着怒气。影卫不出手的躲避,更是激怒了公孙正名。
“看情形,并不会伤及筋骨……”江知佑说着,“待正名兄累了歇息下来,和影卫喝上几杯酒,兴许第二天就是管鲍之交。”
江知佑这话说的熟练,似乎这事儿不是头一回。可齐昭月想起影卫喝茶的性子,因为几杯酒和公孙正名成为忘年之交,怕是玄之又玄。不过如今两人难分高下的摸样,齐昭月也就放任这两人打。
还没有走到客栈外堂,客栈的小二就在一旁张望着,像是被水缸的破裂声吸引而来。店小二受老板的打醒,知晓太守大人将客栈的厢房包了下来,说是贵客入住,所以不敢贸然前去查看。眼见着有人从院子那边来,也就迎上去问问,“两位客官,这后院儿…没什么事儿吧?可有需要小的的地方?”
“无妨。”江知佑回着,“友人兴起,舞剑交手闹出了些动静。”
“那就好。”那声音估摸着整个客栈都听到了,自然不会是小事儿,可人家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再问其他。
店小二点头,看着江知佑和齐昭月上楼,连忙补充着:“两位客官,浴水已经烧好放在沐桶里了。若是净身不够,水箱子里的水也是满的…就是水箱子温存不够,两位客官酌情着,若是不够,让人同柴房说一声,水马上送到。”
“多谢小哥了。”景蓝让人在院中看着,也随着齐昭月身后,代主子回应。
“刀剑无眼,若不放心,过两刻钟再去看看为好。”江知佑上楼之时叮嘱着,小二望着院子的方向谨慎的点头。
景蓝在厢房中点烛照亮,见齐昭月并没有其他吩咐,便退了出去。屏风后浴桶里,伴着香油的水中,热腾腾的冒着气。
从屏风后出来,齐昭月就看到江知佑挑灯坐读,“平日里准备浴水,似乎没有这么早。”
“我走时吩咐的。”江知佑虽然依旧低着头,却也能看出他嘴角温和的笑,“算准了时候,回来的也刚好。”
“你若是算准了时候回来,怎么不让随从同我说一声?”齐昭月想着方才打起来的两人,还颇有些头疼,不过公孙正名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让她咬牙切齿,“公孙正名先一步回客栈,奇怪的备了许多物资往城外送不说,一句也不肯透露你在什么地方,我还当真以为你要在野外露宿了。”
“连表哥都不唤了,正名兄同你说了些什么?”江知佑听出了齐昭月语气中的愤懑,笑问着。
“几次三番旁敲侧击的说我……”满足不了你,这后面的话太过直接,在一番挣扎中石沉大海。齐昭月看着江知佑,本想夫妻之间似乎可以毫无芥蒂,可这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就是说不出来。
还好他并未寻根究底,只是说着:“今日同正名表兄出去,本是寻人。寻人不见,却又遇熟人。”
“花笙?”想起前天晚上,江知佑说醉红楼里熟悉的身影,齐昭月问着。
上官丞相家的事情过后,花笙侍郎的踪影总是神神秘秘。对于他出现在泉州城,齐昭月除了当下有些意外,却也并不吃惊。
不曾想江知佑摇头,她猜错了。
“是赵歆雅。”江知佑说出原委,“遇上的时候,赵小姐正欲走驿道,离开泉州城。正名兄好不容易碰上,自然不肯就这样放她离去。说是要和她一起寻回琳儿,赵小姐几句话伤人了些…再加上赵小姐为了脱身,单独同我说了琳儿的情况,所以正名兄多半郁闷,也就先我一步回客栈了。”
“那也难怪喝的东西不分。”齐昭月摇头,却也好奇,“那赵歆雅同你说了什么,你就这样放她走了?”
“东北大军不过泉州城,直上合州。她快马一步,先和大军会师。”江知佑说着,齐昭月却是愣了,“大军不过泉州城了?!”
“原本去晋县,经过泉州城就有些绕道。如今尤家军和探路的大军搅合一起,泉州城经过查探一番,也实属没有经过的必要了。”江知佑说着。
“阿月也知道,锦国三公九卿的官位世袭,至今百年。最初是同百姓家祖辈流传的手艺,传儿不传女一样。三公九卿的官位世袭,更多的是世家脉系渊源,自古而来的世家教养子弟,耳目灌染的礼仪见识,从出生就注定高出平常百姓。世家中百里挑一,总会有最适官位之人。若家族血脉,当真败落到无一人可担,庙堂之上也不会容忍如此所存。”
“圣上十多年前变革,汲取邻国科举,至今十余年也是造福不少百姓。世袭传过几代,已经摇摇欲坠,更别说早就和世袭家不对盘的尤家军。尤家军和探路的大军遇上,剿匪的第三厢军也会随之而来。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三虎相争?”
“阿月也莫要觉得奇怪,圣上发兵,从来不会命令真正的主帅。三军争执是属实,可面对军功却是绝对的理智。至于绕过泉州城,也是因为缩短到晋县的时间。两军在一起相处久了,若一方并没有赢得另一方的引导,只会由时间漫长中的琐碎小事而相互隔阂。行军打仗的士气在路上被磨掉,怎该?两军相处一段时间,主将发现此等情景,自然不会放任不管。”江知佑说着,又问起,“阿月今日去柳府,应该也看出了些什么吧?”
“柳府的事,能说的可多了……”齐昭月摇头,就准备将文案上的图纸收收,“先不说这个,你算好了时辰回来,如今水也备好,就先去浴洗吧,不然水凉了又要等许久。”
江知佑含笑的望着齐昭月,却也不做动静。他算好的时辰,是她从柳府回来的时辰,这浴水自然也是为她准备的。
“阿月身体很好。”江知佑说着这话,让齐昭月微愣,就听道:“虽然月事来了,你从不会不舒服,却也要注意。第五日可是走的差不多,该清沐身子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章都是晚上码出的原稿,没有修改过。~~~~~~~~
管鲍之交:指情意深厚的朋友。
谢谢numberdesign青灯大哥两个月时间画出来的人设,因为底色是黑白,所以看上去略显单调,不过看的出来挺费心的,鞠躬敬谢,辛苦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