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靖安王府。
端木靖磊的书房,一名黑袍人正单膝跪在他的面前。而在他的书桌上,是一封封密函。
“蛮族……欺人太甚!”
端木靖磊虎目中杀意大盛,“竟然出动洞天强者劫杀我儿,五年未曾杀人,这群蛮子当我死了吗?!”
“请王爷下令,龙骧军团百万大军,随时为王爷效死!”
“传我将令,出动三十万龙骧铁骑,深入蛮荒,五百里内,不留一个蛮族。”
“遵命!”
…………
沧澜天朝边荒要塞,天荒城,与蛮族接壤。
此处驻扎着沧澜最为精锐的军团之一龙骧军团,他们负责镇守这边荒要塞,压制蛮族的动向。
天荒城城主府,一名身披战甲的魁梧汉子正在阅读一封书信,眉目中,跳动着喜色。
天荒城镇守大将,勇烈侯子车复,三十万龙骧军的统领,端木靖磊的心腹大将之一。
“整整三年了,王爷的军令终于来了。咱们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将书信收起,大汉抻了个懒腰,身上的筋骨发出阵阵爆鸣声,隐隐有虎吼雷鸣之声。
虎豹雷音!只有肉身修炼极为强横的修炼者才会显露。
“传令下去,留十万人保护城池,其余人随我出城杀敌,王爷有命,五百里内不留活口!”
…………
端木宸不知道,由于在易宝大会引起的纷争,竟然让他的父亲如此震怒,悍然下令血屠蛮族五百里。
他在诛杀了所有来袭的蛮族高手之后,与边凌涵一路南行,返回天位学院。由于不愿再节外生枝,所以赶路极快,再有数日,便是玄煌平原。
“那是在做什么?”
边凌涵突然低呼了一声
不用她提醒,端木宸就已注意到前面的异常。
大约千丈外,赫然是一条滔滔大河。正是高低落差处,一条巨大的银色瀑布,直落三百余丈,激起轰然雷响。
此处两旁都是树木密林,高的可达四十丈。只有这中央处,可以供马车与行人通过。
不过此时这条道路中,已是堵了好百余辆各式马车。那些乘车之人,都是面带焦色地,看向河岸方向。
端木宸有些好奇,站起身后,又踮着脚,远远向那边望过去。隐隐绰绰的,只见一个人影,正坐在那瀑布中央处。
看不清表情,不过看其动作,似乎是在唉声叹气的模样。
此人并无出奇之处,然而这河岸两旁的马车,却都不敢通过,堵在了岸口处。而端木宸的神情,也是微微一凝。目光又移到了这人身旁,一口巨大的黑色钢刀之上。
看似刀形,其实说是一块巨大的钢板,还要更贴切些。长约十丈,插在地上,上绘龙纹,光是看着,就有着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而除了这一人一刀,另还有十几个膀大腰圆的仆人,站在路口,把所有马车堵在渡口。
“这口刀,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他陷入了回思。他熟悉的不是刀,而是刀上的‘意’与灵性。那是由刀的主人,日日夜夜的灌输蕴养而成。
此时此地早已是人声鼎沸,有些脾气暴躁,自认为有些修为的人纷纷上去喝斥,结果都被打的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听说前面那位,是在参悟武学。要看此处的明镜山,落云瀑。嫌行人打扰,毁了此处的意境,所以一概不准通行!听说此人在这里,已经枯坐七八日了。”
“参悟武学?”
端木宸皱了皱眉头,看看东侧。那边一座巨山高耸,不但形如镜状。朝着这边的一侧,也确实光滑如镜,似可鉴人。此地可谓是名山胜水,而武修素来就喜欢师法天地,在此参悟武学,也算说的过去。
“这河两边,聚了这么多马车,怎么就没人不满?”有人焦急的道。
“怎么没人不满,不过你也看到了刚才那几个人的惨状,有他们做前车之鉴,谁还敢上。”
此处虽非是通往云圣城的必经之处,却是最近最方便的一条。大原河,流经三千里,即便是源起处,也宽达五百丈。大多数地段河流湍急,也只有此处落云瀑落下之处,水势稍稍平缓
端木宸哑然一笑,只观那巨刀上所聚之意,那个人就绝非这些连归元境都没有的修士可敌。
正欲驱车转向,却忽地听见前面一阵躁动。只见那些车夫武师,都是群情汹涌。一些大胆之人,更是破口大骂。
“兀那汉子,不知你可知道,我等在这里耽误一天,要损失多少生意?”
“汉子,识相点快给我们滚蛋!你要参悟武道,就去别处参悟!别堵在这里!
不止是骂声,那些马车中,也出来了九个天脉境巅峰的武士,各自神情阴沉,向那河畔之旁望着。领着几十人,与那十几人仆人打扮的人物,遥遥对峙。
河岸对面的情形,也是一样,剑拔弩张,仿佛一触即发。
端木宸暗自一笑,知晓是这些商人,自觉是凑足了一定实力,准备开始发难了。
其实那些仆人,实力虽也不错,然而真正最棘手的,应该是瀑布之旁的那人。
这一次,多半是要自取其辱。
果然那边吵闹了片刻,巨刀旁边的男子,就已是不厌其烦。直接一声冷哼,使整个数千丈方圆的空气,都一阵震荡。
那口巨刀,也毫无预兆地腾空而起,直接插在了渡口处。浩荡如山的意念,向岸旁两侧,压迫而去。
普通人只粗通武道,还不觉什么。那些武师之流,却都是一阵阵身躯颤栗。面上忽
而泛着红晕,忽而苍白无比。一些根基稍差的,更是半跪在地,眼现惊惶之色。
“都给我滚!我踏遍五方云陆百处山水,参悟刀意。今日才刚有点眉目,就被你等打扰!大约你们是不想活了?”
声如闷雷,掀起滚滚音浪。那巨刀主人,似乎是恼火无比。又强自压抑着道:“此处十日之内,不得通行!”
蓦地又一挥袖,赫然是二十余块元晶随手洒了过来:“管你们损失多少,这些元晶应该足可补偿。总之半月之后,才准过来!”
那些武师车夫,早就是哑然无声。已略略知晓他们惹到的,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能够御使如此巨大的钢刀,若是魂师,则至少旋照。而如是武师,那么至少也是涅槃。
此刻闻言,都是如蒙大赦,纷纷转头离去。不过片刻,那百余架马车,就纷纷掉头。带起无数烟尘,望回路奔去。
端木宸目光不由微闪,心忖这人倒是大方。一枚元晶,足可抵百两黄金,千两白银。再大的损失,都可补偿了。
看那些商人的神情,也是惊恐之余,又隐带些欣喜,显然收获不少。
他不由暗暗一赞,心忖这人,倒还算不错。明明有绝世武力,却仍能克制,并不滥用。
占据渡口,不准人通行,虽是横行霸道了些。不过对那些恶口相向的人,非但未报复,反而拿出元晶,补偿众人。这样的心性,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太坏。
“嗯?好强横的气势,何方高手?既然已到,不妨现身一见!”
端木宸哑然,知道是自己屠杀蛮族高手后,身上还未散去的凌利杀气和剑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踏步向前,再仔细看向眼前,发现这人,其实也年纪极轻。大约二十余岁,五官匀称,应是极其俊朗之人,不过却不修边幅,满脸的胡须,有如钢针。身形壮魁,眼神凌厉,气势也霸道之至。
不知为何,他竟莫名其妙的生出几分亲近之感,也不知是那刀中之‘意’缘故。
见端木宸竟然如此年轻,那巨刀的主人明显一怔。但随后摇摇头,说道:“既然是同道中人,在下冒昧,请小兄弟指教一番。”
说话时,这巨刀主人,蓦地一掌划出。也没什么声响,三十丈外的一块巨石,就出现两个巨大的刀痕。而后又指了指东面的巨山与那瀑布道:“你觉得这山这水怎样?看我这刀意又如何?”
端木宸闻言仔细看了看,而后是摇了摇头:“这山是山,山如明镜,这水是水,水如瀑帘。至于这刀意,斧凿的痕迹,实在太多,不值一哂!足下明明自己心中有数,又何需问我?”
那巨刀主人的面色,立时为之一变。
“你这人倒是胆大!就不惧我恼羞成怒?说话竟如此直接!”
盯了他足足半晌,那巨刀主人才一声冷哼:“不过总算还是有点眼光,也没虚言骗我,我这刀意确是斧凿太重。”
接着他神情略显沮丧道:“我七岁学刀,七年有成,十五岁参悟刀意,达到以意御法之境。可是近年来,这身刀术,却是不进反退。我这山河刀意,比之当初才刚领悟之时,还要不如。这可如何是好?这名山胜水,我已看过百处。估计其他地方,再去看也是没用。莫非我欧阳弘烈,注定了要平庸一世?”
端木宸稍做沉吟,便摇头开口:“足下既然清楚自己刀意斧凿太重,那么想办法改就是!自怨自艾,又有何用?”
“改?”
欧阳弘烈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声失笑:“谈何容易?你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我却看山非山,看水非水。又如何能改?”
原来如此!端木宸唇角立时微挑,知晓这人,是遇到一个武学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