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一个卖面食的小店前,有那刚出炉的热呼呼大烧饼,放在炉沿上,有个男的掏钱买了三个,用纸托着就走。
趁他不注意,白思孟眼光一挑,腰间手指一勾,噌地一下,最上面那只烧饼就横飞出来,白思孟连忙低叫一声:“快捡!”
小蒋先没留神,听他一叫赶紧弯腰,只见一只黄黄的大皮夹子就要坠地,急忙中闪电似地伸手一抄,刷地抓住。谁知还没拿稳就烫得啊地叫了一声,连忙缩手,那烧饼就掉地下了。
买烧饼的人闻声止步,这才发现烧饼掉了,回头看看,见小蒋着魔似的站在那儿,想捡不敢捡似的,不由心生怜悯,心想:这孩子怎么饿得这样黑瘦黑瘦的,掉地下的烧饼也想捡!肯定身上没钱了。
人生在世,哪里不做点好事?他想到这里就把手一伸,慷慨地说:“给!拿着!都给你!地上的别捡!脏,小心吃坏肚子。”又问:“小同学,你哪儿的?是不是家里揭不开锅了,午饭都没吃?”
他还在絮叨,小蒋早已抽身走开,气得哼哼的,赶上了白思孟一行。那三人正捂着嘴笑破了肚子,见他追上,赶紧散开。
小蒋不管别人,撵上白思孟就捶。白思孟一边招架一边笑说:“叫你捡你就捡呀?也不看看清楚!我也以为是皮夹子呢,没想到是块千层饼!”
小蒋连捶直捶,骂道:“还来狡辩,我打你个贼艺术家、抹油的狗嘴,简直不是东西!”
闹了一阵,事情还得干。这时万时明发现了目标:那边一个小摊子上,坐摊的是个老农民,身边放着一只鼓鼓的的编织袋,身前摊开的塑料布上,放着一些石头雕件、铜像铜钱、老旧画轴和几只古色古香的壶瓶盆碗。
一个四十多岁很精干的男人原来一直在跟他讲价钱,这时着急了,干脆伸出一只脚去,紧紧踩住了老农身边那只编织袋,谁也不让动,嘴里愤愤地说:“摊上的这些我都不要!你把这一袋整袋让给我,两千块!我也不一件件看了,就是一口价,两千!”
老农民不肯,扯扯拉拉。那人急了,把大钱包刷地拉开,抓出钞票撸给他看,说:“瞧见了?多了没有,就两千,剩一百我还要包车回去。你不干,我走了,看还有谁稀罕你这些破玩艺儿?”
“瞧见没有——”万时明眼热地指点着说,“捡漏儿的!都是大内行!那一袋不知藏了什么宝,把捡漏儿的惹急了眼。两千?弄到手最少淘换好几万!这老农民看模样也是个倒手的,只是不够眼毒,弄不好,今天就便宜了人家!”
一番说完,他回头瞟了一下白思孟,问,“半天了,你看清楚了没有?”
“看是看清楚了,”白思孟两眼紧盯着前方,“可掉下来你们不好捡。踩了摊子人家不依。别看一堆破铜烂铁,就凭它沾了个古字,弄坏一样,咱都赔不起。”
“那你不会让它拐个弯,弄到那人背后去?”
“说的容易,好弄我早弄了。小蒋,快拿个塑料袋过去,站在那人后面,不要贴紧。手呢,就离钱包近一点,我要开始了!”
小蒋受过捉弄,本不想去,但大家说好了的,今天白思孟是主角,他说什么是什么,都不许违拗。没办法,他只好提着个空塑料袋,委委屈屈地走过去。
他刚一贴近那中年男人,白思孟的功力就发作了,噌地一下,那人的钱就从钱包里挤了出来,诱人至极地暴露在他的腰胁之间,欲上欲下,存身不住。
下面第二步就要转移到小蒋手提的空塑料袋了,但白思孟的眼光刚将那钱的去向控制好,准备手指发力,那男人却转了个身,一下子挡住了白思孟的视线。那钱不再受控,哗地散落下来,掉在古董摊上。
“老客当心!”老农民到底质朴些,见对方钱掉了,立刻提醒。那男人低头一看,啊了一声,说声:“谢谢你!”赶紧弯腰下蹲,连抓了几把,把钱捡回。
捡回了他却不肯再放回钱包,全部砰地一声,往老农民的腿跟前一放,说:“老哥,对不起,今天咱老哥俩就算摽上了!你拿钱,我拿袋子!你不拿,我不放你走!”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还兴这样子的!”老农民不干,作势卷摊要走。
那中年人便不再说话,一屁股坐在摊子上,两臂交叉,抬眼看天。
这一下,立刻让四个人把全部希望都噎回了肚子里。
小蒋进退失据,只好悻悻地走回来。
白思孟运尽功力白忙了半天,只得了这样一个结果,不由摇头苦笑。见小蒋还想向他甩脸子,忙说:“别怨我呀!谁想到老泥鳅来这么一手!我可是被他整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小蒋怄着气东张西望,一会儿到墙边摸摸雨水管子,一会儿在消防栓前摸摸出水口,一会儿在电线杆边摸摸斜拉索。
“你干吗呀?”万时明问他。
“看有没有切得下来的铜渣铁块呀!他不是钢钎都切得动吗?切几斤下来,多少也能换点钱。”
“那才几毛钱一斤,管什么用呀!”
“蚂蚱再小也是肉,总比一分钱也没有强。现在不是穷得连大碗茶都喝不起了吗?”
“瞧,瞧!”万时明回身耸肩,“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都恋上大碗茶了!我说小白呀,咱们能不能别在这没希望的地方瞎转悠了?再饿那么一会儿,咱们小蒋都忍不住要吃人了!”
此处不行,只好另找。虽然不愿意,他们还是爬山似地走到了大道最高处。从这里,已可远远地看到前面的天公山,还有那连接两山两镇的长长的道路。
果不其然,道路中段也高高矗立起一个大牌坊,竖指一比,在视线中比戒指还显大。不用说,那也是关卡。
“一镇一卡,这是什么道理?”万明时纳闷,“十里不到就是一个,收通行费太短,检疫又嫌太频。说是保卫措施吧,哪有一个镇划几个防区的?还什么老死不相往来,干嘛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