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屏息,举杯停箸间,全都把焦距对焦在了苏七七的身上,无不希望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谢皇上,奴婢年纪尚小,暂时还没考虑过婚姻大事,奴婢只想继续遵守对某人的两年之约,还望皇上您能批准。”苏七七微微欠身,不卑不亢,温声软软,让在场的人如沐春风般。
苏七七在说到某人的时候,顿了几秒,他应该能懂她说的意思。
司马洛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着苏七七看不懂的深沉,就那样静静的不说话,像一只敏捷的豹审视着她,苏七七抬头,默默的和他对视,眼里的坚决只有她自己懂。
“朕说过会尊重你的决定。”许久,司马洛衣才吐出这么一句话,像是肯定又像是在对自己内心的重复。
也许,还有一种释重的感觉。
“谢皇上。”苏七七起身,眼里的流光溢彩,只有她知道。
再次退到司马洛衣身后,她相信司马洛衣会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的。
“众位可听到了,既然朕的侍女已经做了决定,朕定当尊重她的决定,至于联姻之事,朕明日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司马洛衣话音刚落,下面顿时哗然一片,那些准备看好戏的人不觉无趣,原本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可事情好像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而那些提出要和蚕夏联姻的各国使臣虽然心里不满这样的结果,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大多都选择了三缄其口,心里却开始盘算另外一步棋。
赫连漠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喝着闷酒,席间也只有他和另外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没有提出联姻的要求,他是聪明人,哪怕是刚刚那个皇帝稍纵即逝的一抹迟疑,他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至于那个女人的身份,昨夜他已经暗中派人调查,不日便会有结果。
腰间的灼热让他皱眉,他的赤召又不安分了呢,自从那一日深海大战水怪之后,它就变得不正常了,夜夜哀鸣,其声桀桀,像是一个思念恋人的男子,每每如斯,他只能选择起床在院子里不停的舞剑来阻止这样的鸣唱。
他已经从无须子前辈那了解到,那个女人的那把剑叫七绝,是雌剑,和他的赤召是夫妻剑,他的赤召从遇见七绝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不再是冷绝的赤召,而是一把失了精魂的残剑,就像现在,再好的剑梢也抵挡不住它散发出来的灼灼热力,几乎灼伤了他的手,可是他还是紧紧的按着,不让它飞身出梢。
抬眼又看了眼那个女人的方向,嘴角讥讽的翘起,她的七绝也会如此吗?
苏七七原本目光平视着前方,并不看任何人,只是有几道目光肆无忌惮的紧紧的粘在她的身上,让她想继续摆仆人扑克脸都不行。
在对上赫连漠淡漠讽刺的眼神的时候,愣了下,他这是什么表情?
眉头不自觉的轻轻皱起,她才不要理那个怪人。
转头,又看向慕容滫和司马璃月的方向,慕容滫正低头想着什么,察觉到她打量的视线,也抬头看向她,苏七七赶紧撇开,不愿和那个男人的眼神有过多的交汇,却不经意的瞥见一个十分好玩的男人。
一个带着黑色面具全身包裹在黑色装束中的男人?应该是男人吧,因为他的眼睛,是那种湛蓝湛蓝的海宝石一样的纯色,很干净纯粹的感觉,见她看他,竟对着她点了点头,眼睛的弧度弯了起来,似在微笑。
苏七七似又被这种陌生的微笑感染到,顿觉亲切起来。
不知道面具下会是怎样一张脸,倾国倾城亦或是丑陋决绝?
只是,这么热的天,他不会觉得热吗?
继续悄悄打量底下的人,很多她都没见过,有的熟悉而又陌生,叫不出名字,却忘记在哪里见过,不过其他国家的人道也很好认,因为服饰的差异和妆容的不同,让她很容易辨别出来。
那个被文武百官围在中间,狠狠巴结之人,怕就是蚕夏的大丞相楼阭剡了。
苏七七对他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在香泽,说书先生最爱的就是时不时的说起这个功高震主手握重兵的大丞相,就是他有恋娈童的私密癖好都被爆了出来,一度成为民间最津津乐道又不敢大肆张扬的话题。
想当初,大爹爹还被传与他有龙阳断袖之嫌,不想爹爹失踪之后,他倒是玩起了娈童,倒也够变相的,让她本能的有点觉得厌恶,不过,她并没有把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而是再次垂下眼,心里却开始想着娘亲刚刚说的事情。
她想动手试试去除司马洛衣的毒,不仅仅是兴趣,也是因为她不想他死,潜意识里她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尽管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但是她懂他的寂寞,他的无助,他的隐忍,以及他的不快乐。
古往今来,做皇帝的都是寂寞的吧,没有朋友,没有亲情,身边处处都是算计他巴结他的人,却很少有贴心贴肺知冷知热的人,即便有,在这如海的深宫之中,怕是已经消磨殆尽,不复从前了。
她不知道他突然把她叫到这里来的原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她立下两年之约的誓约,但,一切的归根结底,总会有原因的吧。
没有无缘无故的果,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因。
时间,会给出一切答案。
午宴之后,苏七七又变回了那条不情不愿一步一挪无精打采的跟屁虫,司马洛衣走到哪里,她只能乖乖的跟到哪里。
望着前面那个悠哉自得的沿着御花园的小道散着步的伟岸男子,苏七七却已经热的跟七月的狗狗一样,就差没甩出口水滴滴答的舌头向世界宣示自己的热度了,无力的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滚落的汗珠,心里已经把司马洛衣骂了个几百遍。
这么热的天,这么暴力的午后一点钟,司马洛衣那厮居然说要散步,散屁个步啊,这还有天理吗?她都好脾气的跟着他走了半个时辰有余了,再这么走下去,她想她一定会变成黑非洲。
突然,司马洛衣不走了,停了下来,清芙苑三个娟狂的小纂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清芙苑是先皇一个叫芙蓉的妃子的别院,当年圣宠在胜之时,便建了这座院子,只是,多年后,物是人非,整个院子彻底的荒废了下来,独独这满池的荷花开的异常妖娆,许是不甘寂寞。
此时,大片大片的荷叶婷婷袅袅的玉立着,荷杆几乎比人都还要高,粉色的荷花或开或苞,美不胜收,风一吹,宛如妙曼的青涩少女,舞姿翩翩,清雅悦目。
“朕想到对面的那座假山上去。”司马洛衣盯着离湖岸不到十米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湖中小洲,洲上有座假山,远远看去竟似菩萨坐下的莲蓬,而莲蓬之上又巧妙的建了座小凉亭,四周栽有柳树,柳树下又种着茶花,花期虽已过,却也起到点缀的作用,远远望去,甚是好看。
“嗯。”苏七七无心的应承。
心里却不愿再搭理司马洛衣,连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
“你的那条木船呢?”司马洛衣见苏七七不能量解他画中的言外之意,索性直截了当,开门见山的问她。
“木船,什么木船?”苏七七装傻,那木船可是她的私家宝贝,这司马洛衣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小贵子告诉他的,想着回头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小贵子。
小贵子赶紧摆手,摇头,表示此事与自己无关。
“别装傻,你的事,别想瞒着朕,朕统统知道。”司马洛衣丢了个莲蓬给她。
苏七七正纳闷这家伙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好的时候:“剥了给朕吃。”
一句话,苏七七又奄了,司马洛衣这家伙,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嘛!
认命的飞身,足尖轻点,荷叶微垂,眨眼已然落了在荷池之中,她的宝贝木船就藏在那片茂密的荷叶之中,而她又在木船四周设了阵法,一般人是找不到也无法取到的。
“皇上,请您老上来吧。”苏七七熟练的把船泊出湖面,停在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