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晋阳心往下一沉,可还是装出笑脸的说道:“苟房管员,你不是说只要我把墙挪回去,就能把调房的手续办了吗?你这样问我,到底是啥意思?”
苟秀英被喻晋阳这么一问,脸色异常的变换着,随后有点心虚的说:“喻师傅,你咋这么心急呀?什么事儿都得慢慢来,哪能一口吃个胖子?你先回去等着吧,我会找你的。”
晋阳一听真的急了,他压制不住的大声问道:“苟房管员,你不是说你们所里已经定了给我调房子吗?这房子你都领我看了,怎么又变卦了?要是这样,那好,我告诉你苟房管员,我现在就找你们所长讨个说法,我还不跟你啰嗦了。”喻晋阳说着转身就要走。
喻晋阳刚亮起嗓子,苟秀英赶紧直摆手,压低声音的急喊道:“喻师傅,小点声,你别嚷嚷呀,我还没把话说完呢,你就急了,你听我说,听我说。”
“拉倒吧苟房管员,我再听你说,我调的房子就没影儿了。怎么,怕我说话被别人听见呐?我不相信还有人管我说话声音大小的。你看咱俩在走廊里,说话还要偷偷摸摸,我办的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不行咱就把事摆在桌面上,叫你们所里的领导和职工评评理,我喻晋阳错在哪里。”
喻晋阳越说越来气:“哼哼,不要觉得你们手里有点权,就拿我们平头老百姓不当回事儿,我今天就告诉你,你今天不给个说法,不把调好的房子钥匙交到我手里,咱就没完。”
他哪还有心思听苟秀英胡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越来越大,招惹的其他科室的工作人员,都从房间探出头看热闹。
苟秀英被喻晋阳这一闹腾,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就像紫猪肝,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一跺脚,扭头跑进了办公室。
喻晋阳气呼呼的直奔二楼,也不敲门,直接推开所长办公室的门,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王所长吗?”
坐在办公桌前的是一位四十多岁戴着眼镜有些斯文的男同志,他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在看。
他猛地被推门而进的喻晋阳大声的喊叫怔在那里,还好,这位被喻晋阳称呼的王所长反应很快,见怪不怪。
他站起来,和蔼的问道:“你是.....,我是姓王,是房管所的所长,你坐,坐下有话好说。”
说着走到暖壶跟前,给喻晋阳冲了一杯茶,递到晋阳的手里,又示意他坐下。
喻晋阳见所长对他这么客气,气消了些,他也不好意思再大声喊,坐下后还是生气的问道:“王所长,昨天你所里的苟房管员跟我说调房子,又领我看了,一切都说得好好的,说是马上就给我钥匙,可今天我来一问,她竟说叫我回去等着她找我,你说王所长,我这一家子大小八口人,挤在一间十二、三平米的小房子里,可怎么住啊?你说我能不急嘛王所长?”
王所长哈哈一笑的说道:“原来你就是住在大同街的喻师傅啊,听说你那俩儿子挺唬的,呵呵,你家的事我知道,所里有个初步意见,不过随后具体是怎么定下来的,我再没过问,这样吧喻师傅,别急,你先在我办公室坐着喝茶,我到科室落实一下就回来、就回来,别急啊?”
苟秀英面对所长和她的科长,委屈的抹着眼泪说:“王所长,本来都定好了,把香坊巷十六号的院里南房调给喻晋阳。可大同街居委会鲍主任,先找到我,想把她娘家住的香坊巷临街的十三号调给喻家,她娘家人搬进十六号院,当时我也没有满口答应。鲍主任又找到刘副所长,这事儿刘副所长一插手,我就为了难,一时不好明确地答复喻家,你也知道,那喻晋阳为了房子,把我一顿收拾,你说王所长我怨不怨呐?呜呜呜。”
苟秀英原想送个人情给鲍兰瑛,没想到受了一肚子气。
王所长听苟秀英说完,阴沉着脸不满的说道:“你们这些人呐,叫我说啥好呢?班子定下的事儿,就不要私下里瞎折腾,这下可好了,楼上坐在我办公室的老喻,气还大着呢,真是没事找事,能不能都消停点。”
喻晋阳坐在所长办公室,调房子是他心中大事,哪有心思喝茶,他左等右等不见所长的影子,急的他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在屋里转圈,坐立不安。
实际上所长离开办公室时间不长,可喻晋阳等的难耐,好不容易等到王所长进了办公室,他满脸写着着急,憋不住的问道:“王所长,我这调房的事怎么样了?就等你一句话。”
王所长在上楼时,心里就犯了愁,本来定了调给喻晋阳的房子,可刘副所长答应调给了鲍兰英主任,都是班子成员,他也不好硬碰硬的给顶回去,为了一户居民的几间平房,正副手撕破脸闹翻了不值得。
快到办公室门前,王所长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主意已定,还是尽量先做喻晋阳的思想工作,走一步算一步吧。
喻晋阳眼巴巴等着所长的答复,可王所长呵呵一笑,把着急站在那里的喻晋阳按坐在椅子上,又给他茶杯填满水。
然后王所长拉过一把椅子,跟喻晋阳做了个面对面,显得亲近热情。
没张口先笑的说道:“老喻哥听你口音是大连人吧?大连是个好地方,那城市还真......。”
“别别,王所长咱还是说正事吧,我不是大连人,老家山东,你说吧,好赖给个痛快点。”喻晋阳脑子里哪能听的进东拉西扯,一针见血的直捣主题。
王所长也不打哈哈了,诚恳的说;“老喻哥,本来给你调房子是两套方案,第一方案,是把香坊巷十三号,鲍家住的两间半房子调给你,鲍家搬进十六号南房。第二方案,要是鲍家一星期腾不出房子,那你老喻哥就住十六号院。可谁知底下的房管员办事糊涂,直接就把你领到了十六号院看房子,这不还闹成了误会,房管员还抱怨屈呢。”
王所长满脸写着诚恳的接着说道:“呵呵,老喻哥,刚才我又落实了一下,那鲍家三天内搬出十三号,第四天早晨你在家等着,房管员亲自把香坊巷十三号房子的钥匙,给你送上门。这中间再出什么岔子,由老弟我负全责,该打该罚你看着办,我虽然不是山东人,可我们南方人也是吐口唾沫就是一颗钉,就看老喻哥能不能信得过我。”
喻晋阳一听,心里就明镜似得,这南方蛮子是在给俺演戏,原来的三间房子,现在成了两间半,可事已至此,心想王所长肯定也有他的难处,嗨,还是认了吧。
这房子怎么个分配,权利掌握在人家手里,可别闹来闹去的两手空,到那时,就是拿石头打天,也够不着啊,人在屋檐下,就低头吧。
房子分到手里,虽然有点不尽人意,可毕竟一间房子调成了两间半,也应该知足,喻家拿到钥匙,全家高兴坏了,收拾收拾就搬到了香坊巷十三号。
香坊巷十三号,门脸面朝西,每间屋都有窗子,光线照进屋内,倒也显得家里亮堂。
推门就能看见一铺大炕,这也算是正房吧。南面那间可以摆放一些家具,挤吧着还能搁下两张单人床,北面那半间,是前头住户自己搭建的简易伙房,紧挨着正屋进伙房的右手,靠门处的墙壁下方,往墙里挖了个洞,又往下挖了四十多公分深,砖砌高出地面三十公分的烧煤地炉子,做饭、烧水、烘炕全靠它。
喻晋阳一家搬过来,把两间半屋刷了三遍石灰水,显的家里更亮堂,又把半间简易房隔出五分之二,作为厨房。
里面摆了一张窄床,成为王玉淑的‘卧室’。
看起来觉得挤吧点,可比原来的住处,要好出一大截,起码方便多了。
搬出那光线暗淡,白天都要开灯的大同街低矮狭窄的土坯房,住进了阳光充足,行动方便,真正像个‘家’的香坊巷十三号,喻家很满足。
喻晋阳看着三个孩子,每天出出进进的说笑,他心里也舒坦。可一想到孩子到现在还都是临时工,岁数都不小了,再不抓紧给他们找个固定工作,往后会越来越难。
晋阳一想起这头疼的事儿,不免心中着急,又绷紧了自己的神经。晚上躺在炕上睡不着觉,想出千条路,路路不通。
朦胧中天亮醒来,感叹的‘嗨’了一声,自言自语的叨咕着“只有求人帮忙,才能给孩子找条出路,想走捷径,不拉下面子就把事儿给办了,难呐,自己手中无权,那也就是想想而已。”
就这样,喻晋阳白天看他在单位里有说有笑,可他的心里想的却都是孩子的工作,晚上下班回家,急急地吃完饭,提上礼品,骑上自行车,穿行在街灯昏暗的马路上。
一次次满怀希望兴冲冲的出去,回家时一声不吭,坐在炕沿上闷头抽烟,满脸挂着憔悴和无奈。
三个孩子,看着他爹为了子女的工作,愁得走投无路的样子,心里涌出一种不忍的痛。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喻晋阳提着礼品,拉下脸皮,东跑西颠,求爷爷告奶奶,看尽了冷脸,锲而不舍的日夜奔波,终于把小儿子安排在银行就业,成为一个人人羡慕的国家正式职工。
不久王玉淑进了区卫生院街道门诊部上班,成为一名护士,又干起了她的专业。
俩人坐在办公室里,风不吹雨不淋,干着自己心仪的工作,不知他们是否想到,现在所得到的安逸,是老爹不吝劳苦,不顾脸面,有一分钱都花在孩子的身上,毫无怨言,从不抱怨,用心血才换来的。
也不知当他们有了下一代,在默默无闻的忙碌中,是否能深深地体会到,养儿才知父母恩。
羔羊还知跪乳,父母对子女的恩情深似海,自己如何回报老人?至此是否敢誓言,当你成家,父母年迈,已到耄耋之年时,作为儿女带上爱人孩子,捎些老人爱吃的可口礼物,常回家看看,围坐在桌前床后,问一声安好,嘘一下温暖,给老人一个心灵的慰藉?父母不求别的,这就足够了。
中国礼仪百事孝为先,报恩之心应该大于天,这也是天经地义,亘古不变的中国传统。
喻晋阳贺颜轩这对夫妻,一生养儿育女,为了家庭,为了生活,更是为了孩子,天各一方,各自承担着太多的辛苦,他们对孩子的大爱,只是无私的奉献和付出,从没想到贪婪的索取,这就是父爱如山,母爱大于天的老人。
晚上吃完饭,家里人坐在炕上说闲话,房子和孩子的工作,都如愿以偿了,一家人围着饭桌说笑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