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敏、杰恒看张家老两口实在难以抉择,一时也不催问,谁也没有再说话。
孙小勇就是个来帮个人气的伴儿,他也不知该不该插嘴,又怕把话说错,憋的难受,他从衣兜里摸出烟来,干笑着说:“哥,抽支烟吧。”
家里的气氛一时陷于僵局,无言的沉闷,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僵持的太久,喻杰敏从沙发上站起来,欲擒故纵的说道:“张叔、阿姨,你们不同意就算了,我弟兄俩权当啥话没说,不过,要是你们抓不住这次的机会,到时出了大事可别后悔,这事儿我不管了。”
张枫雪从另一个屋听杰敏说不管了,赶紧跑过来,劝他爸、妈:“爸、妈,你俩就听杰梅她大哥的意见吧,只要你们同意我俩五一节结婚,我和杰梅也不难为你们,什么都不要,也不用你们准备什么,你二老就答应了吧。”小张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罢罢罢,我在战场上也没有这么难决断,什么都依你们行了吧?五一就五一,就这么办吧。”张启文坐直身子说完,又无奈颓废的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手轻挥两下,软弱无力的说了一句:“你们走吧,枫雪送送你这大舅子、小舅子,别怠慢了。”说着又深深地‘嗨’了一声。
喻杰敏站在张家门口,小声地说道;“杰梅还不快出来跟我们走,还等抽啊?”
喻杰梅是随后到了小张家,从她蹑手蹑脚进屋,杰敏就知道,不过他没点破就是了。
“大哥、小哥,你们先走吧,这婚事都定下来了,我和杰梅有些事还要商量商量,你们放心,等会儿我送她回家。”张枫雪把杰梅留下。
婚事终于有了结果,把一对恋人高兴地心花怒放,笑的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
张启文睁开眼,对自己的两儿一女说道:“杰梅现在也不是外人了,我要说的是你这两个哥哥,尤其你那大哥,虽然‘二球’劲挺大,不过说起话来干巴脆,话又能说到点子上,明明知道他在说歪理,却叫你找不出理由反驳,嗯,说不准你这两个哥哥,以后是个能成事的人。”
杰敏兄弟三个出了张家,在车上说一阵笑一阵,高兴地终于把妹妹嫁出去了,省却了他爹妈为了杰梅的婚事,闹得家里天天不得安宁,这下可好,生米做成熟饭,都省心了。
五一的前三天,杰敏、杰恒兄弟俩和杰娥在家里,给杰梅准备了些简单的结婚用品。
结婚这天,几个子妹、嫂子、姐夫和家里的孩子,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饺子,虽然办的是喜事,可瞒着父母,就胆大的把妹妹给嫁出去了,每个人的心里都不舒服,可谁又都憋着不提及此事,这种压抑更叫人难以承受。
杰梅对她大哥还是耿耿于怀,尤其是张家领教了她哥的‘二球’脾气后,可以说张家对杰敏没有什么好感。
张枫雪把喻家兄弟到他家说的话,气愤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师父。
他师父姓张,长得有点像戏剧《卷席筒》上的小丑苍娃,公司里的人刚开始还私下偷偷的叫,后来叫的人多了,张‘苍娃’也就不计较,就这么叫开了。
婚事定下后,张‘苍娃’受张枫雪之托,找到喻杰梅,再三的嘱咐道:“小喻,听说你那大哥‘二球’的很,你们五一结婚请客时,千万别叫你大哥来,你说要是他在婚礼上再耍起‘二球’脾气,那婚礼不就成了唱大戏的了吗?再说张枫雪他爸是个很要面子,在社会上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到时他这张老脸往哪放啊,你说是吧小喻?”
这可难为死了喻杰梅,大哥再怎么做的不对,可他是我的大哥呀,她怎么能张的开口对她哥说呢?
杰梅思量再三,为了自己的婚礼不出笑话,她还是对杰敏说道:“大哥,我结婚这天,张枫雪的师傅,就是那张‘苍娃’说,你千万别到婚礼现场,怕你去了闹事。”
杰敏听了一愣,半天说不上话来,心底一酸的想到‘我这都是为了什么呀?经常深更半夜的被他妈揪来‘救火’,作为儿子,上不能得罪爹,作为大哥,下要护着妹妹杰梅。为了妹妹的婚事,夜里睡不着,愁得头疼,可现在......。
我傻呀,那是我自己愿意出头露面到人家家里耍‘二球’吗?那还不都是叫喻杰梅要死要活给逼的吗?
天呐,自己忙前忙后的折腾,妹妹还如此记恨我,连她的婚礼都不让我参加,苍天呀,这还有天理吗?就是老天六月飘雪,也伸不了我的冤哪。’
喻杰恒霍得站起来,指着杰梅说道:“你这小妹还有没有良心,要是你们不让哥参加你们的婚礼,那咱喻家谁也不去了,看他老张家怎么收场。”
五一这天,张家根本就没邀请喻家参加张枫雪、喻杰梅的婚礼。
喻杰梅被张家娶走,她没有伴娘,没有陪客,就这么简单不能再简单的出嫁了。
等妹妹被娶走后,喻杰敏不管不顾领着杰恒、杰娥早早就到了大厦结婚现场,家里留下李勤、王玉淑、魏琴娅领着孩子,分别回了自己家。
到了宴请大厅,张家的至亲正在忙活,看到喻家子妹进来,谁也不认识,这时有个人走到跟前,问他们是哪的客人。
杰敏说是杰梅的娘家人,那人不再搭理,转身走了。
直到贺喜的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他们高兴的围坐在桌子上嗑着瓜子,吃着喜糖,唠着家长里短。可喻家子妹还没被按排上坐席,三人坐在一张没有人管的嫌桌上。
喻杰敏心里冒火,阴沉着脸对杰恒说:“你去找张家管事的,问他们把咱们安排在哪?他妈的,真是不拿娘家人当盘菜,狗眼看人低,要是他们说难听的,咱们就给他们好看。”
喻杰恒找到婚礼管事的,说明身份后,一个四十几岁的汉子跟着杰恒来到杰敏他们坐的桌子跟前,笑着对杰敏说道:“嘿嘿,你就是杰梅的大哥吧?我姓张,是枫雪的师傅。
喻杰敏抬头仔细打量着张师傅,还别说,真有点像《卷席筒》戏剧上的苍娃,那身段,那脸盘,那说话的神态,越看越像,不仅他‘噗嗤’笑出声来。
杰敏缓过神来,心里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是装,也不能失了喻家的礼数。
他礼貌的站起来,言语随和的问道:“张师傅,你看我妹今天结婚,我子妹三个来道贺,这、这张家是把我们怎么安排的?好像没人知道我们来似的,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对吧?”
张‘苍娃’心里说‘哼,张家压根就没打你们的谱,自己跑来了,还想要个说头’。
他早有耳闻杰梅她大哥是个大‘二球’,不过今天见面,印象还不错,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邪乎,像是个讲理的人。
张‘苍娃’也是个好客讲场面的人,他怕这喻家兄弟一旦知道张家没安排,闹出事来不好收场,他赶紧跟喜主张启文说了声。
老张不加理会的说道:“这老喻家是真不懂礼道,还是就想找事,哪有不经男女双方商量,女方家自己跑到男方婚礼上闯酒席的?嗨,这帮孩子真是要命。张师傅,你看人家既然来了,那你就操心在席位上给他们安排的讲究点,可千万别叫杰梅那‘二球哥’挑出毛病,叫人看笑话,你去吧。
张枫雪、喻杰梅的婚礼搞得颇为隆重、热闹,杰敏兄弟俩坐在酒席上,虽然菜肴丰盛,还有张‘苍娃’贴身作陪,可俩人吃的没滋没味,心里总是缠绕着一种难言之隐,就是高兴不起来。
散了酒席,杰敏、杰恒兄弟和杰娥急急赶到火车站,这时玉淑、琴娅和李勤已经在车站等待多时,他们喻家子妹是要给旅行结婚的一对新人送行。
一对新人上了火车,张枫雪笑容满面的探出车窗,挥手跟亲人们告别。
喻杰梅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眼看着站台上的哥嫂、姐夫、姐姐,呆板的面孔强挤出笑脸。
列车缓缓启动,站台上的杰敏、杰恒、杰娥和嫂子、姐夫追赶着列车,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嘴里不停的喊道:“小妹、小妹......路上注意安全,好好的玩儿,等你回来。再见、再——见......。”
火车离开站台,越去越远,一直不见了踪影。
兄弟俩人泪流满面,相视片刻,一种内心的无名冲动,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失声大哭,站台上送行的人,不知就里,纷纷扭头回看。
喻家子妹们出了站台,本来明朗的天,突然从西北拥来一片黄色风云,越来越近,夹杂着沙土,扑面而来,在车站广场形成飞沙走石的旋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放眼整个古城,被黄土风沙遮蔽的不辨城市建筑,能见度低的十几米之内看不清景物。
广场逗留的人群,呼啦啦的朝火车站候车大厅拥去,有的人跑到车站背风的墙脚旮旯躲避风沙。中午的温暖已去,本来穿的衣服在阳光下还有点燥热,这时气温骤降,已觉得凉风扫面,浑身发冷。
喻家子妹等风沙减弱后在车站分手,各回各家。
玉淑上楼把家门打开,杰敏随后进屋,在走廊上就忍不住的放声大哭,回到家里趴在床上,呜咽止不住的就是个哭。
一想起在车站送父母回老家,爹妈那深情的眼神,搅动的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觉得对不住两位老人,趁他们刚离开,就肆无忌惮的把妹妹嫁出去了,这是不孝啊。
想到小妹杰梅坐在火车上,看向车下子妹那平淡无神的双眼,杰敏的心里更难受。
喻家最小的闺女,结婚当日,爸妈远在老家,在没有得到父母的恩准和祝福下,由两个哥哥出面,草草完婚,这是天大的笑话。我这当儿子的上对不起父母,当哥的下没照顾好小妹,我喻杰敏就是个浑蛋呐。
杰敏越想越自责,越哭越止不住,哭的玉淑眼泪吧嚓,她实在舍不得杰敏就这么一直的哭,流着眼泪劝解的说;“杰敏,你做的也没有什么大错,这也是为了咱爸和小妹杰梅好,你要是不出头,一旦咱爸和小妹之间闹出个好歹,那就糟了。行啦,不哭歇会儿好吗?你也不太自责,差不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