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阿原浑身一抖,忽然没由来地惊醒。他起身一看,车厢空空,少女还是没回来。
这下阿原变了脸色,他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少女现在还没回来,定是出事了。
“王姑娘,你在哪?王姑娘——”
阿原放声高喊,可除了惊起几只鸟雀,扑腾着翅膀呜呀乱叫几声,丛林深处再没半点声响。他连忙拿起弓箭匕首,点燃一支火把,寻着少女离去的方向,一步步走进丛林之中。
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一棵棵大树都有几人粗,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堵堵墙,地上树根盘结,堆满了枯枝落叶。阿原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也便停止了呼喊,只是俯首倾听。
寂静的密林中,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阿原走了一会,便已完全不辨方向,心中正焦急得火烧火燎,突然间,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传来,似是人声。
阿原连忙循声而去,声音逐渐清晰起来,一会似是呻吟,一会又像是在哀嚎。声音甚是含糊,可隐约是个女子。
“王姑娘,是你么?你怎么了?”阿原大声叫喊,连忙高举火把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赶到近前阿原举火一看,正是那少女。只见她被牢牢地捆束在一棵树上,浑身发抖,拼命挣扎,正不住地哀号呻吟。
“王姑娘别怕,我来救你!”阿原连忙跑过去,发现捆着少女的竟是她的衣带,已经被扯得变了形,解也解不开。阿原一挥匕首割开衣带,一把将少女抱在怀里,心中暗惊:“这林子里还有人!竟把王姑娘绑在树上如此折磨,难道又是那个淫贼?”
阿原连忙把火把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熄了。同时抱着少女伏下身子,生怕黑暗中忽然射出一支冷箭。
少女此时衣带已去,又挣扎半天,衣衫早已敞开,里面只有一件小衣。阿原抱着她向下一伏,手正抚在她又滑又软的腰肢上,脑子里顿时“嗡”地一声乱作一团。阿原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可没想到少女雪白的玉臂一勾,反倒紧紧抱住了他。
少女的身子热得像火炉一样,呼吸急促,连呼出的气息也是炽热的。她眉头紧蹙,双眼迷离,浑身颤抖个不停,死命地抱着阿原,像是恨不得把每块肌肤都贴在他身上。阿原哪经历过这个,心惊胆战地颤声道:“王、王姑娘,你怎么了?”
“求求你,给我……求求你,给我……”少女反反复复的,只是这一句话。
“给、给你什么啊?……”阿原都快哭出来了,这会哪怕少女要他的命,只怕也给了。
少女的身子像蛇一样扭动着,不停地在阿原身子上蹭来蹭去,当脸颊蹭过阿原的胸口,她忽然尖叫一声,猛地收回双手向他胸口抓来。阿原下意识地一躲,两人一个翻滚,少女像只疯虎一样,把他一下子扑在地上,伸手掏向他的胸口。
阿原还以为少女中邪疯了,要挖他的心吃,吓得妈呀一声惨叫。而少女奋力一抓,从他颈间扯下一样东西,只听一声裂锦,一颗小丸子和一张纸片同时掉落在地上。
少女见了那小丸,一声欢呼,像是饿死鬼见了点心一样一把抓起,也不顾上面还有泥土就囫囵吞进嘴里。
那一刹那,时间仿佛骤然停住。少女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原本躁动的身躯陡然凝固成了一尊雕像。随即脸上露出陶醉之极的神情,像是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喝了一口冰镇的葡萄美酒一样,整个身子都舒缓下来。可只是片刻功夫,痛苦的神色便又浮现在脸上。
少女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按在腹间,一滴滴晶莹的汗珠在额头凝现,似是剧痛难忍。紧接着,她两手交错一合,向下一按,双腿盘起,竟像是练起内功来。
少女雪白的肌肤泛着皎洁的月色,晶莹如玉,此时盘腿一坐,浑如一尊玉像。虽然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下,她的坐姿依然端庄优雅,无可挑剔,和阿原掰断了腿的痛苦坐姿全然不同。可问题是,她正坐在一个大活人身上……
倒霉的原大侠,竟糊里糊涂地就成了仙女坐下的莲台,这滋味,可当真“销魂”。
少女虽然纤细,可总有七八十斤,压在身上哪会好受。何况最要命的是,这个造型实在太不伦不类了……
阿原有心想把仙女弄下来再说,可少女方才一番疯魔举动,已经把他吓破了胆,这会好不容易风平浪静,哪敢再平添波澜?别说只是坐在他身上,就算骑在头上,也只能生受了。
与阿原缓呼渐吸式的运功采气之法截然不同,少女并未呼吸吐纳,只是反复变换着几个手势。可随着手势的变换,脸色却越发痛苦,又开始呻吟起来。
声声娇柔的呻吟声入耳,阿原脑子里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他见少女的势头不对,只得双手一抱把坐得像尊雕像的少女放下来,随即呆了片刻,竟鬼使神差地模仿起书中“运功疗伤”的姿势坐在少女背后,暗运内息,两臂向前平伸。
这一系列动作都是一瞬间的事,直到阿原的手掌抚上少女柔滑的脊背,他这才开始拼命思考一个问题:“运功疗伤,到底要怎么做啊?……”
拍脑袋一想,这个姿势理应是输送内力。阿原灵光一闪,连忙将双手拇指抵在她背部大杼穴上,深吸一口气,运足真气顺着手太阴肺经灌入两臂,直冲向少商穴。
几经尝试,顺着打通的手太阴肺经,两缕真气终于艰难送进了少女的经脉。那一瞬间,阿原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引火烧身。就像两滴水掉进油锅里,少女经脉中炽烈的真气如沸腾的水汽,瞬间从少商穴倒冲回来,阿原的真气与之一触即溃,一溃千里,那油浇火燎的滋味,一下子从拇指传到丹田,疼得阿原大叫一声,满地打滚。
那一缕炽烈的真气在丹田一阵翻滚,又从丹田涌向各道经脉,如狂风暴雨一般肆虐。虽然后继无援,很快便平息下来,但这几息之间的痛苦,已经让阿原面无人色。
再一看那少女,一点也不比阿原好过。那炽烈躁动的真气,几乎看都看得到了——少女雪白的肌肤如变幻的琉璃灯一样,一会像初升的骄阳一样火红,一会又如月光一般皎白,像是一会上了火堆,一会又掉进了冰窖。
情况虽然危急,可阿原再也不敢“运功疗伤”了。他刚才那一搅,非但没半点成效,反倒更糟的样子。而且少女也不是身受重伤气息濒危,反倒真气炽烈磅礴,横冲直撞。真要帮忙,应该是助她稳住经脉,理顺真气。可阿原又怎么会?再说就凭他那点真气,无异于螳臂当车,这外表纤纤弱弱的少女体内肆虐的炽烈真气实比他这大侠强了不知多少倍。
阿原此时已无暇感慨这少女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种事,他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个念头,最后只剩下八个字,“走火入魔”,“真气相冲”。
“笑痴”书中曾说过,异种真气一旦相冲便势如水火,除非一方覆灭决不罢休,可谓九死一生。剩下那“一生”,能有半条命就不错了。刚才真气倒冲那一下,阿原深有体会。而从少女一系列怪异的表现来看,走火入魔也是大有可能,或许正是走火入魔才导致真气相冲。总之阿原觉得找到了缘由,赶紧对症下药——上前猛摇。
“王姑娘、王姑娘,快醒醒!这样下去可不成!”
他这一摇,原本冷热交替的平衡顿时被打破。少女的呻吟声戛然而止,连呼吸都一下子停住,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阿原连忙凑到她面前,叫道:“王姑娘,你怎么样?好点没有?……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你、你说话啊!……”
少女迷离无助的眸子凝望着阿原,贝齿轻咬,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檀口微启,似是要说什么。阿原赶紧把头凑过去,忽然间只觉一阵醉人的香气袭来,一抹嫣红,将他所有的废话统统封了回去。
冰凉而又火热,如柔滑香甜的软玉,伴随舌尖这种奇妙触觉涌来的,不是天堂般美妙的滋味,而是地狱的味道。那是沸腾的火焰,像是滚烫的沸油灌进嗓子里,阿原来不及叫喊,甚至来不及挣扎一下,就被那痛彻心扉的痛苦洗刷掉了一切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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