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一抹轻柔的阳光洒进屋子,络青衣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侧头便看见睡在床里侧的小沐羽,嘴角勾了勾,动作放轻的翻身下床。
多了个小人陪伴这心里倒是少了份孤寂,在这雪月的皇宫生活也没那么难熬了!不过时至今日,她心里还是想不透原主为何要进宫当这假太监,如今留下这个烂摊子,只有自己能来收拾。
收拾穿戴好后出了房门,见南常手中捧了一叠花盆,南常身后亦是有不少小太监,跟着捧了一叠花盆。
“常公公。”络青衣叫住被花盆挡住脸的南常,笑着走上前问道:“捧了这么多花盆是要上哪儿去?”
南常将花盆向右移了下,看清是青总管,讪笑道:“青总管,这是凌大公子吩咐的,日前皇上允许大公子在宫内暂住,这不还没住几天呢,今个一大早的大公子就说他住腻了想回府,他在院子种的那些花也要全搬走,奴才正要给他送花盆去。”
“连花带土都搬走?皇上可说了什么?”络青衣指着这些花盆,感到好笑,凌圣初有意思,来宫里没住几天就比土匪扫荡的还狠,连地皮都给人掀了。
“大公子说他的花离不开这些土,自然是都搬走,说等他回了府在叫人运土来把地填平了,消息也是刚传到皇上那,皇上刚穿好衣裳,挥着手让奴才把大公子伺候好了,填土的事有宫中的奴才,用不上大公子的人。”
“皇上对大公子还真是好!”络青衣感慨道,也许是看在凌妃被害小产的面子上,也许是要凌圣初承了这情,总之这面子上是做足了。
“谁说不是啊!”南常又将花盆挡住脸,看了眼天色,哎呦一声,“青总管,大公子那急着要,奴才就先过去了啊。”
“去吧。”络青衣对着他甩了甩拂尘,又对其他看着她不敢吱声的小太监们点头,自己则往皇帝昨夜就寝的宫殿走去。
早朝过后,墨彧轩打着哈欠率先走了出去,墨泓也没阻拦,反而叫络青衣留下。
“青总管,你今日便跟在太子身边,今日发生的一切随时向朕禀报。”墨泓见所有人都走出去了,对着络青衣沉声吩咐。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几天她一直想躲着墨盵嘢走,却没想到摊上个这样的苦差事,谁让她是太监总管来着,也只能认命。
遂低下头,十分恭敬,“是。”
“嗯!”墨泓看了她一眼,“得空再去查查哪家的大臣的嫡女没有婚配,要品性才貌样样上乘,选好十名千金的画像交给朕。”
络青衣疑惑地抬头,“皇上是想纳妃?还是想给太子殿下挑选侧妃?”说清楚些她才好看看谁家的千金合适。
“都不是。”墨泓摇头,语气蓦地低沉,“九皇子心性顽劣,有个妃子也许会本分些,朕欲给轩儿下旨赐几名侧妃,也好改改他的脾性。”
络青衣嘴角刚咧开便收了回去,低头道:“想必九皇子定能体会皇上您的良苦用心。”
墨泓看着她,点点头,摆了摆手,“你去吧。”
“是。”络青衣倒退着走了几步,倏地转过身甩着拂尘走下玉宫阶,走出九霄宫。
走出不远再也忍不住面上泛滥的笑意,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就连皇上吩咐她待在墨盵嘢身边一天这差事也感觉不到半丝不悦了,她翻身的日子已经来了!墨彧轩,你也有犯在我络青衣手里的时候啊!
一想到这墨彧轩后院的事落她手里就有些小激动,等她与哪个千金打好关系,后院时常起把火也不是困难事,头疼的就是他墨小贱了!
再者这好事落她头上了,还不是有大批的大臣来贿赂她!想想这银子还真是不能少,起码要攒够买的起房子的钱,不然就算她逃出去了,今后还不是要喝西北风,总不能靠别人一辈子,她靠墨小贱来发比横财也不算什么,她可是吃了多少亏,难怪前人有句话叫吃亏是福,果然福来了!
……
“殿下您请,我们公主已经在院内等您了。”香雪早便早殿门口等候,看见刚下朝的墨盵嘢走近,迎了上去,笑着相请。
墨盵嘢脚步不停,在香雪的带领下走进院子,便看见院子里有棵参天的古树,古树下有个石桌,石桌旁是两个石凳,石桌上摆着一副泡茶的器具,那器具呈碧色,泛着清透的翠绿,看材质倒与墨彧轩腰间的那把玉骨扇有些类似,不过是不似墨彧轩的纯正,多了些镶嵌的裂纹,肌理分明。
那石椅上坐着一名浅蓝色衣裙的女子,女子柔美灵婉,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含着几分温柔,那微扬的睫毛轻眨,好似蝶儿蹁跹,遮不住眸若秋水的绵绵轻柔。
“让公主久等了。”墨盵嘢出声打破这画面,致使夏侯月沏茶的动作一顿。
夏侯月转头看向他,放下茶壶站起身,忙道:“没等多久,殿下请坐。”
墨盵嘢颔首,缓步走近,撩了衣摆,清幽的凤眸看着桌上的物事儿,问道:“这茶叫什么名字?”
夏侯月也跟着坐下,先用沸水将茶壶烫净,又优雅的端起茶叶罐,手中拿起一把又细又长的银色茶勺,轻拨了拨茶叶,拨入壶中,将一旁冒着热气的水壶抬高,自高点俯冲而入茶壶,顿时嫩绿的茶叶在壶中翻滚着散开,悠悠茶香轻漫,闻着皆畅,这才笑道:“是我鸾焰特有的蒙顶甘露,也不知殿下是否喝的惯。”
墨盵嘢看着她娴熟的动作,邪魅的勾起嘴角,“公主亲手煮茶,岂会喝不惯?”
夏侯月顿了下,抬头看着他,含情的眸子似水温柔,对上他幽深如雾的狭长凤眸,眼角眉梢染了几分春色,笑了笑,将茶叶表层的泡沫刮去,放在一旁静置。
络青衣正好赶着进来,被香雪拦在门口,“今日是我们公主请贵国的太子殿下喝茶,他人免进,您要是有事转告奴婢一声,奴婢去通传。”
络青衣抖着拂尘,“我是皇上的贴身太监青总管,今日亦是奉皇上之名伴殿下左右,还请姑娘不要相拦。”
“难不成是贵国皇上怕我们公主下毒吗?”香雪向来心直口快,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想捂上嘴也知道晚了,撑着头皮道:“我们公主对你们殿下好着呢。”
络青衣笑笑,并没与她多计较,点头道:“姑娘的意思本总管也明白,只是皇上有吩咐我这奴才自然不得违背,就站在一旁等候殿下差遣,姑娘要是不让我进去,我就只有惊扰殿下与公主的煮茶之乐了。”
“你…”香雪跺了跺脚,这人事事拿皇帝来压她,让她无以斑驳,毕竟也是在雪月的土地,她拦也拦不住。
“你进去后不能打扰到他们啊!”香雪不放心的叮嘱一句,连她都只能守在外面呢。
“本总管明白。”络青衣点头承谢,甩着拂尘步履轻缓的走了进去。
香雪偷偷回头,见他身量细瘦却独有一股说不出的气质,况且这人说话时始终面含微笑,疏离有礼,让人并不厌烦,反而平白的生出几分好感。
“青总管,是父皇让你来的?”墨盵嘢内力深厚,早在她来时便将一切听进耳里。
络青衣径自走到他身后站定,垂首点头,“是皇上让奴才跟在殿下身边听从殿下的差遣,希望公主这可以玩的尽兴。”
墨盵嘢转头不再看她,俊美邪魅的面容上似笑非笑,对夏侯月点头,“我们继续。”
即便络青衣不做什么,可突兀的站在那里也破坏了俊男美女画面的违和感,这两人的氛围倏地被打破任谁也不会高兴,夏侯月却只是轻轻一笑,从容的拿起茶杯,低斟倒出沁着幽香的茶水,声音轻软,“皇上有心了。”
络青衣没抬头,她离两人不太近,却能闻到这茶叶的芳香,想着夏侯月这样的美人,放下公主架子亲手给墨盵嘢煮茶,任谁都能感觉的到这绵绵情意,只是看墨盵嘢貌似并无太大的反应。
不解风情!络青衣在心里对墨盵嘢做出评价,要是墨彧轩那混蛋,想必此时已醉卧美人膝了!好端端的,她怎么又想起墨小贱来了?真是扫兴!心里冷哼一声,低低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努力当个透明的灯泡!
“殿下请。”夏侯月端起茶杯递给他,姿态温婉。
墨盵嘢一手接过,两指按住杯沿,一指拖着杯底,举杯轻呷,只觉口有余甘,嘴角轻勾,“蒙顶甘露回味无穷,公主沏的一手好茶!”
夏侯月掩唇轻笑,水眸清亮的看着他,坦言道:“夏侯月出行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昨夜我向皇上提议与雪月结亲,敢问殿下如何想?”
饶是墨盵嘢再冷情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从没见过如此直言大胆的女子!
片刻,他笑出声,邪魅的勾着嘴角,幽深的眸子深深的望进她带了几分羞怯的眼底,戏谑道:“公主就这么想把自己嫁出去?”
夏侯月听出他话中的讽刺,淡淡一笑,袖口拂过茶杯,“我是想把自己嫁出去,也只想把自己嫁与一人,即便和亲又如何?此生非君不嫁!”
络青衣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缓缓低下头,这样的女子她喜欢!敢爱敢恨,敢想敢做!不顾两国纷飞的战火跑来与雪月和亲,且不说这是龙潭虎穴,兴许有去无回,就单论她的这份勇气,便是他人所不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