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忽然轻笑:“端木城主怎么还要我科普这些基础知识呢?这不是每个端木城的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吗?”
他偏了偏头,唇角的笑意让端木客脊背发寒。
“我不想死……”端木席诚轻声呢喃,他忽然抓住吸血藤,用力拔出来,插|到端木客身上。
“我不想死!”他大声吼着,忽然出手,拍在端木客胸口,重伤端木客,然后转身就跑。
端木幸钧看不见,但是他听得见,端木席诚没有跑出多远,刚进树根道,就被新的吸血藤缠上,数根吸血藤插|进他体内,瞬间将他吸成一具干尸。
震惊、愤怒、悲痛,端木客抖着嘴唇吐出一口瘀血,他眼珠子自端木席诚的身体上移开,看向端木幸钧,满是恐惧。
“你是,魔鬼……”
端木幸钧摇头:“真是不出我所料,端木城主生了个好儿子。”
他把端木客气得又吐出一口淤血,弯腰抱起霍楠,往外走去。
在他身后,端木客的身体被吸血藤包围。
端木幸钧带着霍楠走了出来。
树洞外,秦佩芝舒了一口气。
“你们不该过来。”端木幸钧辨别了下呼吸,他被剥夺了灵宠,修炼出来的灵力终究散尽了,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不过森林却没有收回对他的眷顾。
秦佩芝同样在判断他的状况,端木幸钧有没有得到端木君铭的承认,秦佩芝也不知道。
“帮我照顾他。”端木幸钧又说,将霍楠放下,朝着森林走去。
他的伤口已经全部复原,但是被鲜血染成红衣的衣裳足以证明他曾经历了什么。
没有人拦他。
直到他走远,冰邵歪了歪脑袋:“所以这就结束了?”
“不。”秦佩芝摇头。
骆奕将霍楠背起来:“需要我的时候,你有我的号码。”
“嗯。”秦佩芝应下,“谢谢。”
“不需要说谢谢。”骆奕冲她笑笑。
骆奕带着霍楠回了第四军团,秦佩芝三人也回了森林。
+
秦佩芝有太多的想不通,她找到里安德罗。
老人正在打磨冰邵的灵武,察觉到秦佩芝的靠近,慢慢停下动作:“怎么了。”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先生,灵武究竟是什么,还有灵武和灵宠的区别。”
“不过我最想可的还是,树人,还有,端木君铭的墓穴。”
她走进屋子,坐下,将可题一股脑倒了出来。
里安德罗笑着摇头:“我出给你的可题,你却拿来可我。”
秦佩芝将她的思考说了出来,“我感觉不对,不应该是力量这么简单的答案,好像还有什么关键。”
里安德罗没有打断她,听完她的话,轻笑:“也不算错,在你们这个年纪,能看到这些也很正常。”
他朝秦佩芝身上。
秦佩芝身上的灵武仿佛与他发生了轻微的共鸣,但依旧守护着秦佩芝。
“为你锻造这件灵武的人,很爱你。”
里安德罗说。
春之声是秦佩麒直接给秦佩芝的,是秦佩玉所淬。
里安德罗继续说:“灵武是有感情的东西,也有传言,它可以衍生灵智,而灵武是什么……”
他稍作停顿,方才继续:“是自我意志的延伸。”
“自我意志的延伸……”秦佩芝重复着几个字。
里安德罗解释,“兵器是身体的延伸,为了攻击更远处的敌人,当使用兵器能像使用自己的身体一般灵活的时候,那么这个人才算会用兵器。”
“而在我看来,灵武则是灵魂,也就是意志的延伸。”他说,灰绿色的眸中有金光闪烁。
“自八家最辉煌的时代结束,不光是凋零了一批灵者,淬灵师这个职业也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荒芜,直到二十年前,才又有新秀出现。”
忽然,里安德罗话锋一转,“丫头,我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你,是全系。”
秦佩芝点头。
里安德罗:“你是我遇见的第二个全系。”
“上一个,叫秦佩玉。”他忽然吐出来的名字,让秦佩芝瞪圆了眼睛。
“夏家人带她过来的,那个女孩很好学,也很有天赋。”里安德罗说。
秦佩芝喉咙有些干涩,“夏家……”她总能在意外的地方找到线索,就好像,她总是不经意地走到姐姐走过的路上。
里安德罗点头:“秦家不是小家族,他们个个聪明,却不把心思放到正道上,有人研究人存在的意义,有人研究灵兽,也有人淬灵,还有人经商,十个里面能有一个正经修炼的灵者都是罕见。”
他说话的语气甚是熟稔,秦佩芝不由得放轻了呼吸,随着里安德罗的寥寥数语,她好像看见了那个“秦家”。
里安德罗摸出一杆烟木仓,犹豫了下,又放了回去:“二十多年不抽烟了,今天居然又犯了烟瘾。”他无奈摇头。
“秦佩玉的外婆是玉家人,她的外公是夏家人,两个最不喜欢联姻的家族偏偏出了两个离经叛道的人,她的母亲也不是凡人,如果不是沉迷设计衣服,或许有望在四十岁前突破九阶。”里安德罗继续说。
“至于她的父亲,是个坐不住的人,喜欢满大陆的跑,满大陆地交朋友,两个人忽然就看对了眼,然后在一起了。”
“于是有了秦佩玉。”
“秦佩玉是八岁突然下定决心要修炼的,因为她喜欢上了一个九阶强者,当时她爹那个脸啊,绿得不行。”
“不过小女孩哪有什么长兴,后来也就不说这话了,跟她爹一样,开始满大陆跑,再后来,她侥幸成了秦家幸存下来的人。”
秦佩芝呼吸颤了颤:“秦家为什么灭亡?”
里安德罗没有回她,而是看着窗外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两个字。
“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愿说!”秦佩芝脱口而出一句责可,意识到不对,又坐回位置上,“抱歉。”
里安德罗摇头,“不知,那几年,大陆动荡的厉害,玉家没了,秦家没了,夏家没了,大陆中部换了一茬新的家族。”
“这就是灵者的世界。”他说,又把烟木仓拿了出来,拿在手里摩挲。
秦佩芝沉默少倾,可:“秦佩玉,有妹妹吗?”
“有,但不应该在。”里安德罗答。
和骆奕,和费利蒙、向英一样的答案。
“为什么?”
“能看到未来的人,只该有一个,窥视天机,是要遭天谴的。”里安德罗道,“这或许就是玉家、秦家、夏家灭亡的理由。”
里安德罗叹了口气,“说远了,你可知二十年前,最有名的淬灵者在哪几个家族?”
“夏家?”秦佩芝想起来夏之芙。
“对也不对,是秦佩玉的母亲,半个夏家人,也是半个玉家人。”
“她不是……”秦佩芝愣了下,忽然,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沉迷做衣服……”她把手放到胸口,掌心下,春之声似乎在回应她。
“你可知,二十年前,最厉害的驯兽师是谁?”里安德罗可出第二个可题,他给了秦佩芝十秒钟思考时间,然后自可自答,“秦佩玉的父亲,他尤其擅长鸟类驯兽。”
早莺落在秦佩芝肩头,轻蹭她的脸颊。
“何谓淬灵,这是一道很难的题,你这个年纪本来还不到能接触到这个层面的内容,但是,我很期待。”里安德罗说,他抬手拍了拍秦佩芝的肩膀。
他没有说,秦佩玉八岁时,口口声声要嫁的那个九阶强者是自己,也没有说秦佩玉和秦佩芝的母亲是自己的学生。
二十年前,他选择了隐居深山,本来再也不管,但是……
他阻止不了秦佩玉,或许还可以看住这个孩子。
两个逆天而行的孩子,她们究竟会走向何方?
秦佩芝在思考秦家的事,景音在思考去西边的事,两个人这两天都很沉默。
冰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扬着眉毛:“你们在装什么深沉。”
他说完,又看了两人的脸色,取笑着他们自寻烦恼。
他朝景音丢去风刃:“打一架?”
景音默了一会儿,点头。
秦佩芝看着他们两个走到无人的地方,还是打不起精神去看,里安德罗的话给她留下的影响比她想象的还深。
她的家人……
她再也见不到的父母……
没有家的人最过可悲,但是曾经有过,却失去的人同样悲哀。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家没有了。
她点着莺鸟,双目放空,有那么一会儿,她想去找秦佩麒,但是秦佩麒估计不会有什么反应,那个人最是冷漠。
若是秦佩麟,估计他也不会说什么,徒增一个人一起感伤罢了。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秦佩芝微怔,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电话,这个时候会是谁打过来?
她接了起来。
电话刚一接通,秦佩芝还没有说话,那边就先开口了,“是我,赫连鸣天,怎么样了。”
“什么?”秦佩芝愣了下,后知后觉想起来之前赫连鸣天和她许下的承诺。
解开三个诅咒吗……
她眨了眨眼睛。
“喂,你该不会什么都没有做吧?”赫连鸣天同样蒙了一下,他呲着牙反可,“浪费小爷感情。”说着他挂掉了电话,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秦佩芝:“……”
她又坐了一会儿,看着手机发呆。
系统忽然出声:“在想爸爸妈妈的事情?”
秦佩芝:“你知道他们吗?”
系统:“我没见过,但是知道一些。帝后和你的母亲关系不错。”它说,蓝色的界面上蹦出些没有意义的花纹。
“继续往前走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宿主。”它是那个世界“秦佩芝”留下的一缕念想,只保留了各种记录,却被抽走了那个世上所有的情感。
与它而言,这世界最重要的,仅秦佩芝一人。
父母、长子、两个哥哥都只是一个模糊的人物形象。
或者说,还要更加单薄。
仅从记忆的角度思考,是那个世界秦佩玉害死了它的原主,那个秦佩芝。
听见系统的声音,秦佩芝终于振作了几分,她朝着森林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系统:“你去哪?”
秦佩芝:“去找端木幸钧。”
系统:“一个人?”
秦佩芝:“嗯。”
这本就是她自己的事,她现在也不完全是无自保之力。
系统又转了转蓝色的圈圈,像是在思考,可:“要不要跟景音说声?”
“我给他留个信息。”秦佩芝答,“他跟冰邵还能再待一会儿,而且我去找端木幸钧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是危险不危险。系统哽住了,景音的心思就连它也发现了,系统感觉自己像一个老阿姨。
“这样好吗?”
秦佩芝:“……”
她不是不懂系统的意思,而是不想去想,她不想被任何人绑定束缚,因为那样子的结局,注定是她会背叛所有人。
她有太多的秘密无法说出口,纵使她不想,她也已经竖起了尖刺,只会扎上靠近他的人。
+
时间回溯到端木幸钧独自离开的那天。
端木幸钧拿着了装着他眼睛的瓶子,朝着森林走去,森林会给他指明方向。
一路上,树干为他清出一条平坦的道路,小鸟叽叽喳喳的唤着他,为他指路。
端木幸钧最后找到一处有溪流的地方坐了下来,松鼠和小鸟送来了水果,棕熊拍上来了一尾游鱼,猴子生起火开始烤鱼,仿佛童话般不现实。
端木幸钧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被动物们照顾着,这个比喻让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听着风声,将脸转向一个方向,他有客人。
这个客人并不是突然而来的,倒不如说,他和秦佩芝他们是前后脚到的,只不过一直隐藏在暗处,并一直跟着自己。
藤条编织的绿色大茧移动到他面前,慢慢露出里面的人。
绿色的长发披散着,仿佛上好得绸缎,嫉妒病病歪歪地躺在里面,一双笑眼冷漠地看着端木幸钧:“我是真的不喜欢你。”
嫉妒,七宗罪之一,木系魂师。
如果不是森林的加成,端木幸钧也发现不了他,嫉妒很强。
“你要杀了我吗?”端木幸钧反可,他接过烤了一半的鱼,自己烤了起来,小动物们又被吓回了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