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暴风雪一直在肆虐,我裹着章星辰的围巾缩在座位里,想着自己是不是会就此被风雪掩埋在这山林里。
我拿了那本日记薄出来,翻阅着这一段日子的点点滴滴。
“就在我生日这天,他告诉了我,油桐花的花语是情窦初开,他说他的情窦初开,是我。一整天,我就像是被沉溺在深海里,压抑,慌乱,不住地想要深呼吸。
我无法解释这种心情:好似我的容颜也更加美丽了,明亮了,好似在一瞬间,我那样的光芒四射。我必须承认,他的这一句话,越过了我所有的思维逻辑,盾牌围墙,直接闯进了我的心里……”
一页又一页,这些字眼就像寒冬里的暖流,温暖着这个漫长的寒夜。
我都记得,记得遇到章星辰之后所有的情绪,它是那么陌生,让我好奇也让我恐慌;记得我是如何战胜这些,如何一步步走出自己的层层防卫,如何走向他的,我都记得。
章星辰曾经背着我在风里奔跑,他问过我,是否听到了耳旁风的声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我没告诉他,其实,更让我贪心的是,有一天我能够飞奔向他,能够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耳旁呼呼作响的风声,能够看到,迎面而来的他,眼角的微笑。
这场暴风雪来得很凶猛,夜里不断能听到路两旁树枝被吹断被压垮的声音,我下车走了一阵,路上的积雪已经漫过小腿肚了,只听到山野间风声凌厉,刺骨的寒风摇撼着积雪的树枝,狂啸怒号,好似发狂一般。
我被叫回到车里,这时车子里已经开了暖气,我把窗户打开了一点之后,就慢慢睡着了。
到了后半夜,貌似有人把我打开的窗户给关死了。
再醒来时,我躺在了医院的急诊室,我脑子一片混沌,脸上还带着氧气罩,而周遭是忙碌无比的医护人员。
“你醒啦?”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医生:“你被送来的时候是一氧化碳中毒,幸好抢救及时,住院观察几天,已经联系你的家属了,等下会给你安排到病房去。”
“车子里其他人呢?”我摘下氧气罩问。
“医院急诊室满了,其他人都送到别院去了,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说着,急诊室外面又是一阵骚动。
“叶医生,外面来了个外伤患者,情况很严重,……”有护士在玻璃门外大喊。
站在我床边的叶医生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身边的护士说:“先把她安置到病房去,空出急诊室,让其他人赶紧准备急救手术。”
不一会,我就被推出了急诊室,而那个引起骚动的那台推车也推了了过来,推车上的人几乎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经过我身旁时,他的手臂从推车上垂了下来,从他手心掉下来一张照片,落在地上。
照片上的沾了血迹,可我分明能认出来照片上的人,那个人,竟然是我。
“等等。”血液像是突然静止了,我看了眼已经被推进急救室的那人,他身上残破的衣服已经辨认不出原本的样子了,只在袖口,我还能依稀看到几道醒目的横纹,海魂衫的横纹。
“怎么了?”推车的护士停住脚步。
我翻身下了推车,一个踉跄,跌倒在照片掉落的地方。
照片上的人,竟然真的是我,照片里的我身后是油桐树林,这张照片,是章星辰随身带在钱夹里的。
那两个护士还在说着什么,可是我耳朵里竟然一丝声音也听不到了,周遭一片死寂,只剩下急救室里冰冷的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然后,那根可怕的直线出现了,他们在抢救,那些电视剧里的电击仪器也用上了,可是那根直线却还是纹丝不动。
“他会死吗?他是不是要死了?”慌乱中我抓住了谁的手,这样的温度让我的脑海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我的章星辰,他在手术室里躺着,他快要死了。
我栽倒在地上,毫无力气,去他身边的路不过几步,我却到不了。
只是一瞬间,我已经在脑海里描绘好了我结束生命的每个步骤,我什么都不想辩解,我的懦弱,我的自私,不负责任,我都不想辩解,我只是想,我得跟着他,去哪我都得跟着他。
“心跳了!”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大喊。
“她昏倒了!”又是一阵骚动,我虚脱地昏倒在地,闭上眼睛那一刹那,我是如此感激上苍,在他从我身上夺走那么多美好之后的此刻,我对他膜拜不已,因为好心的他,把章星辰还给这个世界了,他把我的太阳,还给我了。
我想象着,待我恢复气力,我一定要走到他的病床前好好忏悔,我得告诉他照片的真相,我得告诉他那一切都是误会,我得忏悔,请求他的原谅。
都可以,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他活着。
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抱着章星辰的腰坐在他的哈雷后座上,他的衣角在风中飞扬着,风在我们耳边嘶吼着,章星辰只是骑着哈雷不停地往前,一句话也不说。
梦里,我们进入了无边的黑暗,只有他的温度还在,我的手贴着他的腰,温暖的不像话。在黑暗里,我叫了他的名字:“章星辰……”
然后有人叫了我的名字:“陆小朝。”
睁开眼,萧飒在我面前晃了晃他的大手:“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会不会想吐。”
梦就这么醒了,我说不出的惆怅。
“章星辰呢?”我问萧飒。
“他还在重症室待着呢!”萧飒说。
“我想去看他……”
我挣扎要起身,却被萧飒按回病床上:“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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