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仙芝转身回去。
几人急了,大喊:“王仙芝,吴师请你,不要自误!”
王仙芝脚步一顿,陈阳说道:“此乃道门重地,不得大声喧哗!再扰乱秩序,我视作尔等故意挑衅!”
“你!”
几人面有怒色,却是闭上嘴巴。
陈阳回头道:“大家都回去修行吧,我也走了。”
杨真看的极度无语,鲁天星也一度恍惚。
这道场,到底是谁当家作主?
怎么感觉,陈阳才是道场的主人?
陈阳走了。
那几人,随后也走了。
陈无我皱眉道:“他们,会不会去找陈阳麻烦?”
这里,距离山外,很远。
如果,他们途中要对陈阳下黑手的话……
陈无我道:“我出去看看。”
“出去,就别进来了。”杨真总算抓住机会了。
找不到陈阳的麻烦,还搞不定你们几个?
“不进来就不进来。”陈无我嗤笑。
一个破护法真人,以为自己手里权利很大?
不在乎道场修行,你有什么能威胁到我的?
杨真哼道:“那就出去吧,我在这守着,你敢进来,我算你硬闯。”
“好了。”鲁天星道:“你们先回去,我跟过去看看。”
“麻烦了。”
“嗯。”
鲁天星看一眼杨真,微笑道:“做人呐,心胸宽广点,别因为芝麻,丢了西瓜。”
“我做人做事,用不着你来教导。”
杨真甩着袖子走了。
鲁天星慢慢的走,也不急着跟上去。
对方十之八九,是要找陈阳麻烦。
他也不着急。
“陈玄阳这小子,就是欠收拾。性子太狂了,偶尔吃点亏,好事。”
他是这么觉得。
主要,也还是觉得,陈阳光芒太耀眼。
年纪这么轻,各方面都盖过他们这些老人。
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可这后浪,太生猛。
猛地让他们有点扛不住。
陈阳走的极快。
后面一行人以为他想跑,紧紧跟着。
结果,陈阳突然停下来了。
他左右看看,回头道:“别躲了,赶紧出来,解决了我还有事情。”
一行人出来。
九个人。
穿着运动服,背着刀剑,站在这里,很违和。
这九人,皆是开窍修士。
七窍的,都有一人。
仙门,还是挺有一套的。
一下子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保护王仙芝下山?
王仙芝的牌面,比自己还大?
“为什么请老王下山?”陈阳问道,似乎没有察觉,对方对自己的恶意。
“这不该你问。”说话的男人,名为李涛,是九人之中,唯一一个鱼跃龙门之人。
陈阳笑呵呵道:“告诉我,一会儿下手我温柔点。”
“找死!”
李涛杀气一闪,直接从腰上抽出一把大刀,三两步来到跟前,一刀劈出。
没有刀芒,但斩下时产生的气势,将两边空气推的呲呲响,声音刺耳难听。
其他几人没动,抱着膀子站在原地看热闹。
李涛出手,妥了。
鲁天星晃悠来了。
听见动静。
“打起来了?”
他跳上一棵大树,看见李涛一刀刀,陈阳除了躲就是躲。
“这小子……奇怪啊。”
鲁天星很蛋疼。
明一跟他说,陈阳只是一个刚开七窍的修士,他根本就不信。
七窍修士,能剑斩童伯乾?
是大宗师不值钱了?
还是法器烂大街了?
结果,之后他发现,陈阳的筑基修为,真的不见了。
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让他没有一丝丝防备。
所以,真的是秘法。
这种秘法,没人不想得到。
比童伯乾的罗盘还珍贵。
毕竟,这秘法让陈阳享受了一整天筑基巅峰的强大。
就算让鲁天星拿出自己珍藏四十多年的贞操去换,他也二话不说。
“你只会躲?”李涛心里一沉。
这个看上去很帅,很英俊的年轻道士,该不会,也是七窍修士吧?
自己,似乎踢到铁板了。
但此刻,他硬着头皮也得上。
“我怕我出手,你扛不住。”
陈阳躲得很轻松。
拳法中关于格斗的技巧几乎全部涵盖。
而这些技巧之中,不缺一些步法。
尤其是洪拳、形意拳之类,对于步法的要求非常严苛。
陈阳先开始站桩,就是为了打下这份基础。
下盘不稳,你怎么跟人家干架?
而且道门内部的一些基础道法,也是重中之重。
便如步罡。
这不仅是做法时所需,实战之中,也非常有效。
李涛觉得陈阳太狂,精神层面受到羞辱。
就算陈阳也是七窍修士,又如何?
自己丝毫不差。
他一刀砍出,依旧没能沾到陈阳的衣角。
他有点恼怒了。
陈阳滑的像一条泥鳅。
而他,平日专修刀法与身法,综合实力不差。
他猜测,陈阳平日大概只修身法。
这种人,忧患意识一般比较重。
遇见人,不硬上,只待寻找机会,将身法施展出来,然后好跑路。
心念此,李涛头也不回道:“把他给我围住,别让他趁机跑了。”
几个人快速分散开,将陈阳围拢住。
陈阳一脸懵逼。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逃?
“我看你往哪里跑!”李涛双手从眼前一抹而过,宛如有一道荧光从双眼之中闪烁而去。
眼前世界瞬间变得清明,陈阳的身体,在他视线中愈发清晰。
一举一动,分毫逃不过。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不再用蛮力劈砍。
脚下灵动许多,陈阳刚要闪躲,忽然看见他一刀袭来,正斩在他将要离去之地。
陈阳轻咦一声。
在他眼上看一眼,大约猜到。
这家伙,大概是特地修炼过这双眼睛。
开七窍的过程,是将七窍与身体连接的所有筋脉都打通,不留一丝阻碍。
很多人开窍之后,就不去管了,然后继续开剩下的窍。
等到七窍全开后,也不去专门修炼七窍。
也有一些人,会选择几窍,专修。
李涛,应该是专修过目窍。
算不得多大的手段,但效果极其明显。
若是继续修炼,以后说不准能修成千里眼那样的神通。
要是遇见喜欢的姑娘,什么白天黑夜,什么高墙厚壁,只要他想,还不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陈阳按住了腰上的剑柄。
以前,他都是将古剑丢在袖子里。
袖里乾坤,有容乃大。
是一个杀人夺宝的好东西。
但是,坏处也显然易见。
每次从袖子里拔剑。
一来,不美观,没有剑仙的气质。
二来,容易暴露道袍是一件法器。
于是他将古剑坠在腰上。
这也是他经过多天思考,最后做出的取舍。
他当然可以将古剑背在身后,但那种形象,更像是一个苦行剑客。
一席常青道服,腰上挂一柄剑,看上去,儒雅,帅气,英俊,潇洒,飘逸……
总之,有着数不清的好处。
“哼!”李涛又哼一声。
若不是陈阳按剑,他都没发现,陈阳到现在居然连剑都没拔。
他就像一个傻瓜,一个人一把刀,对着空气横七竖八的砍,力气耗费大半,却没见到半点效果。
他简直要气疯了。
陈阳的手,按住了剑,这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
双眼之中,只有一刀劈来的李涛,再无其他事物。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个人,一动,一静,画面极具冲击力。
鲁天星知道自己没有出手的必要。
甚至连露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小场面,陈阳完全能解决。
不过,他对陈阳,还是很有兴趣。
“唰!”
陈阳拔剑。
寒光闪烁。
李涛眼中的陈阳,动作突然快了数倍不止。
自己手中的刀,仿佛变成了电影里的慢动作。
不管如何努力,都不能按照既定的轨迹,劈砍出去。
眼看那把剑,朝着自己的心脏刺来。
他全身毛孔收缩,手臂肌肉鼓起,将砍出去的刀,收了回来。
“叮!”
剑锋刺在刀柄上,李涛噔噔噔退了数步,呼吸急促的看着陈阳,以及……他手中的剑。
“走!”
李涛深吸一口气,轻声一喝,就要走。
“唰!”
陈阳横剑拦住他:“动手的是你,要走的也是你。阁下,不觉得应该留下点什么吗?”
“让开!”李涛握紧刀柄。
陈阳微笑:“要不然,再打一场?”
“你真以为是我对手?”李涛道:“我刚刚留了力气,否则你已经躺在这里。这里是茅山,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开!”
“呵呵,不要脸的我见了多,你这么不要脸的,能排进前三。”
陈阳道:“好了,别跟我说废话了,说吧,你们找王仙芝,什么事情?”
李涛道:“这与你无关,别多问。”
“不说,就别走了。”
“你!”李涛见他软硬不吃,有点难办。
王仙芝的事情,他不能说。
他也看出来,陈阳不会真的伤害自己。
可是,现在的情况,很蛋疼。
他似乎,真的打不过陈阳。
李涛道:“王仙芝的事情,我劝你不要多问。这不是好事,惹上了,你别想脱身。”
陈阳一笑:“巧了,我这人就喜欢坏事。”
“行。”李涛点头:“王仙芝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现在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吴师叫他回去,是为他解决麻烦。满意了吗?”
陈阳问:“他惹了什么麻烦?”
“我不知道!”
他觉得此人简直得寸进尺。
陈阳问:“是那剑法?”
李涛一愕:“你怎么知道?”
陈阳笑道:“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他将剑收了,说道:“那剑法的确很厉害,怎么,是老王偷来的?”
“你管不着!”
李涛黑着脸,自己竟然被耍了。
不过,还好,他知道的不多。
就算猜到一些皮毛,也无法连成一件完整的事情。
李涛把刀一收就走,陈阳这次没拦。
走出十几米,没听见身后有动静,李涛才松了一口气。
陈阳走的慢,仔细琢磨了一下,还是琢磨不出个意思。
也没多想,出去之后,先联系蒋小明再说吧。
在他之前两天,金圆几人就已经下山了。
于是陈阳直接去了乾元观。
中途经过九霄宫时,站在外面望了一眼。
游客已经很少很少了。
临近年关,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陈阳看着道观门外挂着的红灯笼,才忽然想起来,快过年了。
他来到乾元观,看见一男一女两个道士,正手牵手走在道观外面的小道上。
“仁平!”陈阳喊道。
两人回头,正是仁平与仁艳。
“你们俩…什么时候摆酒席?”陈阳笑着问道。
这两人,是陈阳见过的第一对道侣。
感情一直很稳定,就是仁艳太强势。
不知道两人私下里,是不是也是女强男弱。
仁平老脸一红,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出来了?师傅说你去道场修行了,怎么这么快?”
仁艳道:“被赶出来的吧?”
“有点事情,就先出来了。”
仁平问:“那你事情忙完,还能进去吗?”
陈阳摇头,有杨真在,不可能给自己进去的。
仁平一脸遗憾:“那可是道场啊,这么好的机会,你……唉。真是太浪费了。”
他们这些人,做梦都想去道场修行。
陈阳有这份机会,却不珍惜。
“我听师傅他们聊天时说,你杀了童伯乾?”
“嗯。”
“真的是你杀的?”仁艳有点怀疑。
“不然呢?总不能你们师傅还骗你们吧?”
“你怎么做到的?”仁艳不理解。
同样是人,差距,未免太大。
三人一边走进道观,一边聊天。
仁平发现,自己与陈阳之间,越来越没有话题聊了。
当他前段时间还在为自己进入辟谷而兴高采烈时,陈阳已经开七窍,剑斩大宗师。
“玄阳!”
一身汗水的仁宇,倒负着剑,看见陈阳,惊喜的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有点事情。”陈阳将他上下打量一通,这小子还真是刻苦努力。
这都九点钟了,才刚刚练完功。
在几人引领下,陈阳来到祖师殿。
“我们先走了。”仁平摆摆手,走了。
仁宇道:“玄阳现在好厉害啊。”
仁平感慨道:“以后见到他,得喊真人了。”
仁宇道:“喊什么啊,要喊你喊,我可不喊,别扭。”
“别扭,也不能乱了礼数。”
仁平摇摇头,心里越想越是低潮。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仁艳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两个人交往这么久,他蹲下来,仁艳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我去修炼。”仁平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仁艳没有追,他现在的情绪,还是得自己调整。
自己走不出这个圈,别人谁说都没用。
……
“明北真人。”陈阳喊道。
“你来了。”
明北道:“跟我来吧。”
他们去找明一,路上,明北问:“你有几分把握?”
陈阳道:“我要说我有绝对把握,你信吗?”
“你觉得我能信吗?”
“那好吧,我保守点,九成九的把握吧。”
“……”明北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不谈这个了,昨天,发生了点事情。”
“什么事情?”
“赵冠青死了。”
“蹬!”陈阳突然停下。
大脑一片空白。
九叔……死了?
许久,陈阳的意识才回归脑海:“九叔他……怎么死的?是谁杀的?”
“他自己的选择。”
明北道:“他回去后,待了几天,然后去山上给他的师兄祭拜。等黄东庭他们找去时,人已经走了。”
“直到昨天,他们才得到消息,赵冠青,去了一趟太姥山,以身开天门,镇守七都溪。”
“那里…妖乱人间,因为他,暂时得以平静,他死的有价值。”
“有价值个屁!”陈阳突然破口大骂:“他就是个傻逼!”
明北愣了下,旋即,看见陈阳红红的双眼,苦笑一声,摸着他的头道:“其实我能理解他。”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去的。”
“即使不去,他也活不了几天。去了,死了,镇守七都溪,斩杀至少数十只大妖,他们崇真宫灵宝祖庭的位置,再没有人能够动摇半分。”
陈阳咬牙切齿的大骂:“他就是个傻逼!我说了,让他等我,我今天来乾元观,晚上就去崇真宫找他,帮他治病。他死不了,我能救他,我能救!”
“为什么不信我,我没有说大话,我真的能救他!”
陈阳的声音越来越弱,他感到很强烈的无力感。
他以为童伯乾死了,卓公眉被抓走了,就没事情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为什么还要主动去寻死?
为什么就不能等我去找他。
他在上真观待过一段时间,他知道自己的医术很厉害,为什么……
“你是真人,别哭。”明北极少安慰人,没有经验。
陈阳抹了一下眼角:“我不会哭,为了这个怕死的懦夫,我一滴眼泪都不会掉!”
“死了好,死的好!”
陈阳恶狠狠地骂道。
明北苦笑一声。
带着他,找到了明一。
明一看着陈阳的表情,又看明北:“你和他说了?”
“嗯。”
“赵冠青的事情……”
“师叔,我替你看看吧。”陈阳打断。
“好。”明一见他情绪不对,便不提了。
陈阳搭脉,检查一番后,已经清楚他的情况。
明北问:“能治吗?”
“可以。”陈阳道:“旧伤太久,大约两个月左右,可以痊愈。”
“两个月?”
莫说是明北,就是明一,都不可置信。
他做了什么?
把脉,简单检查一下。
然后,直接告诉他,两个月就没问题了。
陈阳道:“毕竟伤的太久,不能太赶时间,否则恢复的不彻底,对你身体伤害更大。”
“真人,替我准备纸趣÷阁,我写一份药方。”
“好,你等一下。”
他很快把纸趣÷阁拿来,陈阳一边写,一边说道:“彻底恢复之前,不要习武,不要修行,每天按时休息,也尽量不要外出。”
两个人一起点头,很认真的听着。
他将药方递过去:“每天煎服一次,如果可以,这两个月,最好都待在道场里。”
他的丹田,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主要在筋脉上。
全身的筋脉,几乎都被堵住了。
就算丹田完好,想要将这些筋脉全部疏通,也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第一,杂质太多,很难疏通。
第二,筋脉太过于脆弱,即使他丹田恢复,拥有足够多的真气,筋脉也承受不了。
这副药方,主要是温养筋脉,配合道场的修行环境,效果加倍。
直到陈阳离开乾元观,明一与明北,都还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的……解决了?
只要静等两个月,就可以了?
“师兄……”
“陪我去一趟道场吧。”明一整个人的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
他看见了希望。
他相信陈阳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
两个月,只要等待两个月,自己,就将完全恢复。
陈阳回到陵山,已是夜晚。
老黑和大灰,还在道场。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坐在银杏树下,手里捧着舒服的修行趣÷阁记。
没有去看那些关于道法,功夫的理解。
而是从头开始再看一遍。
看师傅对于人生的理解,对于道的理解,对于所谓修行的理解。
他很困惑。
赵冠青为什么不等自己。
是因为不信吗?
还是,一心求死?
一心求死的人,他相信,一定存在。
但那是没有希望,才会产生的悲观情绪。
他已经给了赵冠青希望。
是希望不够大吗?
他陷入了这个困惑,难以走出来。
“当你只能孤注一掷的时候,你只能孤注一掷。如果你犹豫不决,说明你其实还有办法,只是不愿意使用。”
陈阳看着这句话,喃喃重复。
许久,像是明白了。
赵冠青,不相信有人可以救他。
尽管他见识陈阳医术的厉害,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他比谁都要清楚,他做的事情,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
那是不可逆的伤害。
一如明一。
即使陈阳已经告诉他,可以帮他恢复,他还是不信。
因为曾经并没有出现过如陈阳这般的人。
所以,当他们遇见了无法解决的麻烦,且历史中也从未有过解决的案例。
这种时候,他们反而变得无谓生死。
对于赵冠青来说,那是他只能孤注一掷做出的事情。
他没有选择,没有犹豫的机会。
死亡,是他必须面对的事情。
但是如何死,才能有意义,才是他真正开考虑的事情。
想通了,不代表他的心情就会好。
他还是会痛骂。
甚至自责。
如果早一天,情况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合起书。
拔出剑。
站在树下,闭上眼睛。
心神沉入道德经碑文之中。
他看着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道德经碑文。
看着那位倒骑青牛的老人,在碑前一勾一画。
他耐心的,将五千字看完。
提起骨剑,在地上开始写下一个个字。
他写的慢,不急,不躁。
写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有诗,有词,有经文。
一夜,眨眼便过。
陈阳凌晨时分回的房间休息。
此时天蒙蒙亮。
山中一片雾气氤氲,像极了人间仙境。
鸟语花香,青山绿水,鸟鸣兽吼,在这一处山里,像一幅山水墨画,用一点趣÷阁触,轻轻的揭开一个角,将其全部的展现在世间。
这是一个如同仙境般的地方。
这是一个令人心神放松的地方。
这也是一个,躺着都能变强的地方。
“这里的灵气,好浓郁,浓郁的简直可怕。”
“陵山,这是什么山?”
“好恐怖的灵气,若是弟子都在此修行,那……”
一行两人,从山脚行来。
一路之上,惊叹声不绝于耳。
正在建设中的道场,灵气之浓,就是陈阳回来时,也被惊到了。
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他们来到山顶,远处一棵大树,一座道观。
由灵气形成的浓郁雾气,笼罩着道观与树冠,好似那仙人就在其中。
他们的脚步都轻盈许多,似是担心惊扰了道观中的仙人。
“陈玄阳在这里吗?”
“应该在。”
一人点头。
他们知晓陈阳在道场,于是直接去道场。
结果到了道场,得知陈阳已经离开。
他们又去上真观。
结果上真观大门紧闭,又跑了个空。
今天一早就赶来陵山道观,他们其实已经做好继续跑空的准备了。
原本因为一直没找到陈阳,而有些苦闷的心情,此刻来到山中,一扫而空。
他们一路上走的极慢,尽情的感受这座山。
这座山,仿佛此刻都有了灵魂一般。
一呼一吸,他们都能够感受的极为真切。
“咦,这地上有字。”
一人低头看着地。
另一人也看去。
这一看,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
都是一句两句,似是兴致突然来了,随意写下。
两人看的如痴如醉,他们也不知道为何如此。
只觉得,这些诗词,就如用趣÷阁触构建的一个新世界。
细细品味之下,便好似身临其境诗词之中所描绘的情景。
“吱呀~”
陈阳推门而出。
昨夜乱写一通,心中的抑郁,也都随着剑,在泥土之中一并发泄了。
他打算今天事情忙完后,继续写写。
毕竟也是培养了快一年的爱好,总不能就此断了。
“嗯?”
看着突然出现在外面的两个道士,陈阳疑惑。
见他们蹲在地上,看着泥巴一脸的陶醉,陈阳表情很怪异。
陵山的土,的确与别地方的土不一样。
但是,似乎也没有不一样到这种地步吧?
而且,他们没事怎么就研究上土了?
感官如此灵敏的吗?
陈阳向着菜园望了一眼。
自从他们去上真观后,每天准备菜的工作,就交给山里那群动物了。
看了一眼,菜园一片安好,没有被偷的迹象。
他走上前,整理了一下言语,开口道:“二位,来这里有事情吗?”
这两人,年纪都不算小,大约能有五六十岁。
陈阳的声音或许是太小了,他们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阳无语,于是拿出木鱼,轻轻的敲了一下。
毕竟,若是对着他们大吼大叫的话,难免会把他们吓到。
“咚!”
“啊~”
木鱼声下,两人突然发出一声好奇怪的声音。
那种仿佛享受了人间极致的声音,让陈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尼妹啊,大老爷们发出这种奇奇怪怪的声音干什么?
好在,他们总算清醒了。
“陈玄阳?”
“真的在这里。”
他们从地上站起来,很开心,很惊喜。
陈阳对他们微笑:“二位是来找我的?”
“玄阳真人。”
他们稽首,客客气气。
“我们来自灵宝观。”这位老道自我介绍:“贫道承山。”
“贫道承楚。”
陈阳讶异,旋即还礼:“二位道长,找我有事吗?”
承山道:“我们是特地前来感谢玄阳真人的。”
“感谢?”
“十六年前的事情,如今真相大白,还了赵冠青一个清白,也还了崇真宫一个清白。”
“虽说,因为当年的事情,我们灵宝观,收获了许多的关注,以及名声。”
“但是,这并非是我们应该得到的。”
“说起来,也是惭愧。”
承山苦笑道:“这一次,因为玄阳真人,此事才能重新揭开。虽然,许多人会因此而对灵宝观有所偏见,但我们并不会因此而生气。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事情,我们都应该敲响警钟,时时刻刻记住这件事情。”
陈阳闻言,不禁心生钦佩。
卓公眉乃是灵宝观西院道观的住持,与他们灵宝观,若说有关系,也有关系。
若说没关系,也没关系。
出了这种事情,他们只需要说一句,卓公眉非我灵宝观弟子,完全可以完美的摘出来。
毕竟,事实本就如此。
可是,当年因赵冠青之事,他们灵宝观,获得的名声与关注,丝毫不少。
总不能有好处的时候就接了,该承担责任的时候却跑了吧?
这传出去,是要招人骂的。
他们今天能来这里,亲自感谢,不得不说,为人的基本操守,还是有的。
心中的那份道德准则,也没有丢。
“西院道观的弟子,这几日正在忙着操办卓公眉与童伯乾的后事,便没有过来,等事情办完,也是要亲自来一趟的。”
承山稍微解释了一下。
毕竟,他们来了,西院道观的人却没有来。
真正的主角,是卓公眉所在的西院道观。
虽说卓公眉和童伯乾都死了,但弟子不是还在吗?
汉林,于汉夫。
陈阳可是见过他们的。
他担心,陈阳会多想。
事实上,陈阳也没怎么多想。
他只是好奇,西院道观,除了童伯乾二人之外,难道就连一个执事都没有?
尽是弟子了?
“卓公眉,怎么死的?”陈阳问道。
他料想卓公眉是绝无可能活下来的。
不过,他自身也不怕死,也早已做好这份准备。
“他与赵冠青,一同去了太姥山七都溪…”
说至此,承山轻轻幽幽的一叹。
有些事情,说不清楚的。
卓公眉就不是一个坏到骨子的人。
他想和陈阳解释一些,也想与他说一些卓公眉曾经做过的善事。
但最后还是没说。
没有那个必要。
说了,有什么用呢?
人都死了。
“哦。”陈阳也不再多问。
两个人,都去了七都溪。
“承山道长,西院道观,如今还有话事人吗?”
“没了。”承山摇头,说道:“以后,也不会再有西院道观了。”
陈阳一怔:“为何?”
承山笑道:“西院道观本就是灵宝观的分支,也是到了童伯乾这一代,才单独立出去的。”
“如今他们都走了,只留下一群弟子。这些弟子,年纪轻轻,如何能做担任一观住持?”
说这话时,他们突然想到,眼前的陈阳,似乎比汉林他们还要年轻。
不禁又是一阵感慨。
有了对比,更伤人啊。
陈阳则是佩服灵宝观的胸襟。
也佩服他们不怕麻烦。
西院道观现在这情况,谁去帮,就等于拉了一堆麻烦在身。
人家是独立的道观,你这个时候去收编。
虽然本意是好的,但人家弟子会怎么想?
而且,人家一直都是跟着卓公眉,突然转投到灵宝观名下。
也不好控制。
总之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若是放任的话,西院道观最大的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沉寂于道门。
西院道观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以前,他们有一位真人,一位大宗师。
现在,两个都没了。
损失堪称巨大。
而西院道观与上真观还不一样。
上真观是被妖围杀的。
不管是道协,还是同门,对他们抱有同情心。
生活中会对他们百般照顾。
若有什么需求,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会应允。
就算月林要道场的修行名额,道协都会给他们。
西院道观完全不一样。
童伯乾和卓公眉是罪人!
别说照顾,没人去找他们麻烦就已经算是优待了。
陈阳摸着袖口,有些犹豫。
这罗盘,是直接交给这位承山真人。
还是怎么处置?
他有些拿不定。
三元八卦盘,的确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器。
陈阳很想拥有这样一件法器。
但东西不是他的,他现在只是代为保管。
他也不会占为己有。
他不是杨真那种人。
但他也不会直接给西院道观的弟子。
不能给他们。
法器威力太强,单纯论价值,一个普普通通的五六线小县城,都不一定能换这样一件法器。
于汉夫那些人,他们何德何能驾驭的了?
况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道理,陈阳比任何人都要理解的透彻。
他屠龙之后,便就身处过这样一段时间。
若是将罗盘给了他们,陈阳丝毫不怀疑,他们的人生,会因此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份变化,只会差,不会好。
好在,对方并未提出要罗盘的事情。
他们待了一会儿后,便是离开了。
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陈阳拿出手机,拨通金圆的号码。
“金圆住持,罗盘怎么办?”他直接问。
金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罗盘……你想要吗?”
“啊?”陈阳愕然,这和我想不想要有什么关系?
法器啊,人家要是不要的话,他也不介意放在自己身上。
金圆道:“我不建议你还给西院道观。”
“西院道观,现在无人能独当一面,你把罗盘还回去,反而害了他们。”
“那灵宝观呢?金圆住持了解灵宝观的住持吗?”
“灵宝观的承风住持,品德俱佳,如果你舍得的话,可以交给他代为保管。”
陈阳笑道:“我就算不舍得,这东西也是人家的,纳为己有,我可没那个厚脸皮。”
金圆道:“人呢,有时候脸皮就得厚一点。三元八卦盘,威力你那天也见到了……”
陈阳打断他:“我还是抽空给他送回去吧,麻烦帮我和承风住持说一声。”
“真要送出去?”金圆有些意外。
宝山在前,还能独守清明,这一点,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嗯。”
的确,他的几样法器,看上去都不如这罗盘。
可事实上,是陈阳没能力将手中几件法器的真正威力发挥出来。
何况,他的几件法器,事实上也不弱。
木鱼。
讲道念经时,简直就是一个大杀器。
能够让人迅速的入定。
论价值,丝毫不比罗盘差。
骨剑更不消说,那日七窍跃龙门,竟是化龙飞天。
他怀疑,系统帮自己制作剑的时候,是不是把龙魂给关进去了。
五行令旗,这更不用说。
很强大。
非常强大。
是陈阳太弱。
还有这一身道服,脚下的十方鞋,以及掌心雷,哪一样也不弱的。
道德经碑文虽然拿不出来,但这东西就是一个别人看不见的作弊器。
还有头顶上的门匾。
也就是拿在手里不美观,要不然陈阳乐意的话,夹在怀里行走江湖,遇见找麻烦的一门匾拍下去,你看他死不死。
其实说穿了,东西不是他的。
拿在手上,用着也不安心。
“还有件事情……”
“这件事情你考虑清楚再跟我说。”都没等他说完,金圆就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陈阳道:“我考虑清楚了。”
金圆道:“玄阳,你慎重一点。这件事情的性质,和补贴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
“唉。”
果然还是拦不住他。
陈阳问:“我需要怎么做?”
金圆道:“你有时间,过来先把补贴领了,见面再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