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
渠清摇了摇头,苦笑着道:“你姿态做得太好,掩饰得过于完美,我坐在那里,竟半分不曾觉察出你犯了心疾。若是阿落那会不进来,我哪怕叫住了你,亦极有可能察觉不到你的异常。”
“故而,我气你欺瞒于我,但更气我眼瞎心盲!”
“清儿!”权海晏担忧地唤了一声。
渠清又去吻了吻他的额头,笃定地说:“我知晓,你一直嫉妒曾经的自己。”
看了眼权海晏,没给他申辩的机会,渠清继续道:“想必你定是从阿落及卫西的口中听过,我待他如何的‘温柔似水,温婉体贴’。”
“可其实,在清儿心中,你与他皆是一样的,你们从来都是一个人。”
“若你非要追根究底,寻出些什么不同来,大抵就是他经历的苦难比你少。故而他在重活一世的清儿面前掩饰得不如你这般天衣无缝,总有那么一丝的漏洞被我找到。那些看似若无其事背后的疼痛,无一例外地被我看穿。”
“有时候气不过,清儿也会戳破!可大多时候,清儿只假装自己全然不知,成全他的自欺欺人。”
“然而无论如何,我知晓他痛,我的心,陪着他一道痛!”
“又或许你可以将此认作是一种另类的自私。我自私地想陪你一块痛,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知不知晓。”
“我可以容忍你欺瞒我,可我不能容忍,你已痛疼彻骨,而我,一无所知!”
“就如方才,我坐于正厅,你跪在地上,垂首敛眸,将这份疼痛掩饰得天衣无缝,了无痕迹。在我不经意间,你已经疼得死去活来好几个回合,而我,全然不知。”
“你可知道,当阿落进来时,我察觉到你犯了心疾那一刻,内心是如何地山崩地裂,天旋地转?”
“你可有想过,若我只能被推离在你的病痛之外,你疼痛煎熬的世界与我无关,那我们的今生又与前世有何不同?仅仅是我们可以共享欢乐吗?”
“我不曾与你分担病痛苦难,却要与你共享平安喜乐吗?”
“清儿私以为,两情相悦,从来不该是如此狭隘!这于你,于我,均是不公!”
像是有人扒光他的衣服,将他赤*裸的灵魂拖到烈日下拷问,一层层地剥离鞭打,权海晏的心里真是难堪至极,难受至极。
他顺从地靠在渠清怀里,艰涩万分地开口:“若是我承诺以后都不会在此事上欺瞒于你呢?”
“晏哥哥做得到吗?”大概是对权海晏的性子过于了解,渠清对此并无多少期盼,问得十分平和。
权海晏沉默,思虑了片刻,郑重地道:“或许一开始会做得不大好,但我承诺了你,便会尽我所能!”
渠清去亲吻他的眼角,这会觉得他无比惹人怜爱,柔情似水地开口:“不必过于为难自己,我知晓你的性子,只求你做到一点便好。”
“什么?”感受到渠清内心对自己异常的柔软,权海晏深陷沼泽的灵魂,仿佛一下子得到了救赎。
渠清看了眼他脖颈处露出一角的纯银水滴链子,伸手轻轻地抽出那玫珍贵无比的纯血色雕龙玉佩,不自觉地摩挲了会,轻快地道:“不如这般吧,以后若是晏哥哥身子不舒服,又开不了口,便取出这玉佩摩挲几下让清儿看到,可好?”
“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以此作为暗号,只要你拿出玉佩在手中摩挲,清儿便知晓你在告诉我你身体不适。”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我们是在争吵,赌气,或是冷战,这个暗号一出,清儿都将停止,好不好?”
“不过前提是,只要你不舒服,身体在抗议时,晏哥哥要有珍惜自己身体的意识,不要一味地与我置气,要学会适时地示弱,可好?”
“好!”郑重点头,权海晏其实已经做好了给予更加艰难的承诺的准备,可渠清却为他,想出这样一个折中的办法,他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他又想起昨日在崖底山洞时,当自己退一步时,他的清儿便能为他退十步。
是他如师父一般,入局太深。一回到宫中,先是在朝堂上先斩后奏,试图逼迫她撤了摄政王一职;再是撑着病体对她疏离行礼,企图激怒她,迫使她一怒之下如他所愿。
其实方才在正厅跪下去那会,或许自己不想承认,实则还有几分原因是与清儿置气吧!气她来了明明站在卧房门口,却狠心离去。
她的去而复返非但不曾迎来自己丝毫的感激,反而激起了自己万分的气性与委屈。
似乎这具身子总是这样本能地对清儿做出期盼,得不到满足便不由自主地愤懑委屈。
又似乎从昨夜坠崖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冷静自持的自己与无法自控的自己,混战不止,不得停歇。
情之一字,天堂地狱,亦不过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