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迷离森林和莽苍森林不同,后者是因为里面终年不见天日,鬼魅丛生才得以存留,而迷离森林虽然冠以“迷离”两字,但是却是因为里面的风景太美,而使人流连忘返,从而迷离,所以说,迷离其实是一种表扬。
就李夜看来,迷离森林的确配得起这个名字,里面风景秀丽,鸟雀啁啾,不远处还隐隐传来虎啸熊咆,三人靠着罗盘指引,渐渐深入森林。但陆涟清并没有直接走一条直线,而是绕来绕去,好像在躲着什么东西一样。日头慢慢落下,黑夜降临了,白天看上去和蔼可亲的森林此时变得狰狞了,不过陆涟清和斯图尔特对这些都不怎么在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搭起帐篷,收拾篝火。
李夜主动提出要做饭,但是被陆涟清和斯图尔特婉言谢绝了,李夜当然只到是这个结果,所以乐得清闲的准备享用陆涟清做的美味,但是陆涟清并没有要动手下厨的样子,本来陆涟清就不是“家庭煮夫”,厨艺什么的最初只是用来不让自己饿死的,现在离饿死还远着,加上目前形势不太乐观,陆涟清哪里还有下厨的心情?陆涟清不肯做,李夜不能做,斯图尔特看来看去,似乎只有自己能够动手了……
但是,在赤县这边已经煮米而炊的时候,德沃还是茹毛饮血的时代,所以……斯图尔特都不知道自己做的东西能不能让这两位赤县人吃得下去,反正他自己吃下去是没有问题的……于是,斯图尔特采了一些野果,又抓了一只野兔,连毛都不拔的就放在火上烤,一旁的陆涟清耸了耸眉峰,但没有说什么。
等斯图尔特把兔子烤好,却发现他们面前多了一人。这个人什么时候来的,他们三个竟然没有察觉一点。来人白衣白发,连眉毛都已经白了,面孔虽然英俊,但有写不尽的沧桑之感,而且恍惚之间竟有些眼熟。“狐神大人,没想到你还是来了。”陆涟清站起来长揖行礼,“尽管我一直想要避免这种情况。”
“呵,来见见老朋友的后裔也不行么?”狐神淡淡笑道,“陆涟清,当年陆廉疏都不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斯图尔特闻言微微一惊,大脑里转过几个念头,方才看出来眼前这人是何方神圣。狐神本是赤县的妖族首领,陆廉疏可以说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奴仆,后来陆廉疏在赤县称帝,也是对狐神恭恭敬敬,将赤县最好的迷离森林划给狐神休憩,还和他签订了《人与妖的诰论》。
对抗魔族的时候,正是人族相互联军,而妖族也站在了人族的一边,靠着狐神近乎逆天的幻术,人族才脱离败局,并一举击破魔族大军。所以说,无论如何,陆涟清都不应该对狐神这个态度,更何况,狐神还是白墨和青儿的亲生父亲。
“是啊,”陆涟清勾了勾唇角,“可惜,他是他,我是我。我是他的子嗣,但没必要和他一样。”陆涟清没有什么动作,但是那傲气和帝王之威还是喷薄而出。狐神忽而笑了,看他的眼神竟有种父亲般的慈祥,“就凭你这句话,够资格和我坐在一起了,也难怪……”
“等等,”李夜突然插了进来,没头没脑地丢了一句,“大哥,你谁啊?”语气白痴到让好脾气的斯图尔特都想在她的脑门上敲个爆栗。
狐神抬眼看她一眼,冷哼了一声,“李家的小姐就这么没有教养吗?”李夜被他这种要死的语气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道,“我……我有没有教养管你……什么事啊……”李夜逼急了总是喜欢在心里爆粗口,这次差点说了出来,但是为了维护在斯图尔特面前的形象,李夜还是强行忍住了。
“李夜,”斯图尔特打断她的话,语气里隐隐有些责备,“好好说话。”李夜自觉受了委屈,也就没有说话,缩到一边,让他们三个自己说去了。斯图尔特本打算安慰她几句,但是想想李夜的小姐脾气,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看到这样,但还是没有上前。
狐神看了看斯图尔特烤的兔子,有点哭笑不得地说,“你们就吃这个?”陆涟清没有搭话,斯图尔特也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狐神长袖一挥,那烤兔子就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了,狐神淡淡道,“和我来吧。”陆涟清和斯图尔特刚刚起身,狐神又说了一句,“那位闹脾气的小姐,也一起来吧。”
李夜鼻子哼哼,虽然不情愿,但她也不能一个人留在这暗黑的森林里,所以只好跟在二人一妖的后面。
二
狐神的住处很简单,但是简单并不是简陋,该有的一切都有甚至还更好。菜色很简单,不过是几碟小菜,是随处可见的白菜萝卜还有腌豆角,勉强称得上肉的是一小碟炸丸子。李夜是无肉不欢的主,看着这些菜就没有什么食欲,只是随意拈了几筷子。
陆涟清看了李夜一眼,对着狐神笑道,“久闻狐神五艺冠天下,厨艺就是其中之一,今日有幸,竟能尝到这般佳肴。“李夜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想到,你就吹吧,就几碟萝卜白菜还能做出花来不成?结果,李夜刚把那白菜咬了一口,就感觉平时看上去万分平常的白菜梆子此时也觉得相当美味,萝卜肥厚多汁,好像吸收了天地的灵气。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狐神的语气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很多事情到了极致,也就差不多了。”陆涟清在旁,一听此话,犹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连忙起身行礼,这一次不是长揖,而是再拜道,“多谢赐教。”
狐神笑了笑,搁下了筷子,对着斯图尔特和陆涟清道,“要是吃饱了,和我来一趟。”“那我呢?”李夜问道,“我干什么?”“你?”狐神回身看她,揶揄道,“好好吃饭。”
三
“请恕我直言,”斯图尔特面向狐神,“您要我们干什么?”
狐神笑道,“把老朋友寄放在我这的东西还给他们的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