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董清清刚打完卡就接到一个电话。
她看着来电显示上熟悉的号码，先在心里打了腹稿，这才接起，轻轻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秦子川淡漠的声音：“董小姐？”
董清清看着电梯墙上跳动的数字，面无表情地疑惑道：“你是……？”
“秦子川。”他说了一句，“昨天你的手机留在我车上了，董小姐连自己的手机号都不认识？”
“秦先生啊，”董清清语气热络起来，“原来我的手机在你车上，我还以为丢了。你要不说个地点吧，下了班我过去找你。”
秦子川轻笑一声，大概因为她的热络，他此时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了亲和力：“我傍晚刚好要去zj大厦附近办事，可以顺路帮你把手机送过去。”
董清清随着人群挤出电梯，笑道：“那就太好了，谢谢你啊。”
在工位上坐下，节目组编导杨姐就拿了一杯热咖啡放到董清清桌上。董清清抬头就见杨姐笑道：“听老周说你昨天被那个工厂打出来了？”
杨姐与周嘉诚共事八年，看着周嘉诚一路从实习生到如今的节目制片人，对他的称呼也从小周变成老周。
董清清捧着咖啡道了谢，然后点点头。
杨姐安慰她：“没事儿，老周也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吃的苦都是为以后做准备。”
“谢谢杨姐。”董清清眯起眼睛笑了笑。
咖啡还没喝完，周嘉诚叫董清清去他办公室。
董清清坐在位子上，摸了摸心口，感觉心里的小鹿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起身往周嘉诚办公室走去。
“周老师。”董清清敲门进去，周嘉诚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下，然后才问：“昨天你说秦子川的事不用商量了？”
董清清点点头：“昨天我在路上遇到秦子川，而且已经让他知道我曾经叫宋玥。”
周嘉诚坐在位子上，垂眸沉思。
董清清趁他没注意，大着胆子打量他。
他永远都是西装衬衫，打扮得一丝不苟，倒是领带颜色随心情而变，时而热情，时而温和，时而又冷淡。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在她心里都是高高在上的男神，她只有躲在房里一遍遍看他四年前的讲座视频时，才敢直视屏幕中他的目光，然后暗自欢喜。
董清清大学四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配得上他，然后跟他告白。
所以，希望老天爷保佑，在她能配得上他之前，让他一直单身吧！
“……董清清？”周嘉诚的声音让董清清回神，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周老师。”
“没事。”周嘉诚觉得她诚惶诚恐的模样有点搞笑，嘴角微微一扬。
“周老师，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秦子川应该不会轻易相信你，所以，你接近他的时候机灵点。”
董清清摆摆手：“周老师你放心吧。你也说了，宋玥九岁被拐，现在都快十五年过去了，人的模样、性格都会变的嘛……而且，十五年前秦子川也才十四五岁，我就不信他把之前的事记得那么清楚。”
周嘉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董清清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开口，“我们为了查天成甲醛超标的证据，去利用秦子川，会不会有点……那个啊？”
周嘉诚愣了愣，一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们的节目叫《真相调查》，只要能披露真相，用点非常手段也不是不行，谁叫胡海天有意搭上秦子川……这样，事情结束之后，我亲自去跟秦子川道歉。”
“那为什么不直接找秦子川帮忙呢？”
“董清清，无缘无故，秦子川为什么要帮忙？你别忘了，他也是个商人。”
董清清垂下头：“说的也是。”
周嘉诚默了默，过了一会儿又开口：“最近天气多变，出门记得带伞，别再像昨天那样了。”
董清清心中一喜，红着脸，精神十足地站起来，对周嘉诚道：“谢谢周老师关心，我一定不会因为身体耽误工作的！”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子川到zj大厦楼下的时候，董清清刚好下班。
从秦子川手里接过手机，董清清说道：“秦先生，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感谢你免去了我换各种密码的麻烦。”
她说着，晃了晃自己手机。
秦子川没拒绝，让她上了车，又说：“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董清清系好安全带：“是你先叫我董小姐的。”
秦子川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董清清。”
“秦子川。”董清清回了他一句。
董清清问他想吃什么。
秦子川看着前方路况：“无所谓，我不挑食。”
董清清扭头瞧了他一眼，明朗地笑道：“本来我想请你吃火锅的，不过看你穿成这样，我们还是去吃西餐吧。”
秦子川今天参加致绫时装的例会，西装革履，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本就长得好看，眼窝深邃，鼻梁高挺，面部线条硬朗，今天配上这一身正装，更添了优雅贵气。
董清清原以为周嘉诚是她身边穿正装最帅的人，连台里那些著名男主播都比不上。但今天见了秦子川，她才知道，最高级不能随便使用，因为造物主随时有可能进一步证明他的能力。
在董清清的指挥下，秦子川把车停在了一家西餐厅的泊车区。下了车，董清清摸摸鼻子：“不是特别高级的餐厅，你别嫌弃啊。”
秦子川脱了外套挂在臂弯，同她一起进去。他衬衫外面还穿了一件贴身的马甲，与西装同色，勾勒出他流畅的腰背线条。
“我对食物要求一向不高。”
董清清看了他一眼，差点就说出一句：“致绫时装的老总要求不高？！”
幸好服务生适时过来邀请他们入座。
董清清把菜单推给秦子川，一副做东的样子，看到秦子川目光停留在红酒上的时候，她还是轻嗽一声，红着脸道：“不点红酒我们还是好朋友。”
她怪腔怪调地说完这句话，秦子川合上菜单看向她：“90后都这么直白？”
董清清：“是我的信用卡比较直白。”
“我以为新闻工作者都很严肃……”秦子川随便点了几个较为便宜的菜品，叠着腿，十指相扣交叠于腹前，认真地看着她。
他的眸子是漂亮的深棕色，明亮优雅，董清清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道：“职业是严肃的，但从业者的性格就不一定嘛……就好像你开好车，打扮得光鲜亮丽，却可以跟我到这么简陋的西餐厅。”
“说了我对食物要求不高，哦，应该是对衣食住行要求都不高。”秦子川嘴角一弯，笑得有点无奈。
董清清笑笑，只当是大老板哄她这位小伙计。
席间，秦子川又问她：“你老家是哪里？”
董清清说道：“虞尚市，一个小县城，你应该没听说过。”
“虞尚市？我有个朋友就在那里。”
“是、是吗……不过我家在虞尚市边缘一个农村。”董清清挖了一口芝士蛋糕，心生警惕。
秦子川又问：“从小就住在那儿？”
董清清低头，眼珠转了转：“我九岁之后到我出来上大学，都住在那儿。”
“是么。”秦子川切牛排的刀子一滑，在盘子上发出一记响声，声音不大，但有些刺耳。
他皱了皱眉，朝董清清笑笑：“我不太用刀叉。”说完，他让服务生换了一双筷子过来，神色自然。
董清清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跟同学出去吃西餐，临行前特地百度了一系列西餐礼仪铭记在心，吃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哪怕刀叉用得再不顺手，也决然不提“筷子”两个字。就好像用了筷子，就会有失优雅。
其实她现在也明白了，优雅跟吃饭用刀用筷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这个秦子川倒是挺有意思的。
董清清忽然心情愉悦起来。
秦子川过了一会儿又问她：“你之前说你小时候叫宋玥？”
董清清稍稍抬眼，余光注意到他的神色，想了想说：“我对小时候的记忆很混乱，我记得我叫宋玥，但是我爸姓董，我爸妈叫我董清清……所以有时候我也觉得很奇怪。”
秦子川不再问。
董清清悄悄松了口气，她这样算是暂时过关了吗？
这顿饭是董清清请客，不过作为回礼，秦子川决定送她回去。
路上，董清清又跟他聊了几句，秦子川是州城本市人，不过他不会讲州城话。
他敲着方向盘跟她解释：“我从小在树人市长大，15岁才和爷爷奶奶来到州城跟父母团聚。后来又去外地上大学，大学毕业之后接触家里的生意，开始到处出差……所以，我小时候也算是留守儿童。”
他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董清清被他逗笑，却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接了一句：“树人市，有点耳熟。”
秦子川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忽然董清清指着路边让他停车。
秦子川不慌不忙地停车。
路边有只黑色的小狗，看样子刚出生不久，也不知被谁扔在这里，怯怯地缩在成一团，还没他两只手掌大。
董清清已经把小狗抱起来：“这是只串串吧。”
听见“串串”两个字，秦子川下意识摸了摸耳垂，表情有点尴尬。
董清清没发现，看向他：“你说谁这么坏，把小狗扔在这里，万一它跑到马路中间，不是被撞死了吗？”
秦子川见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小狗，又拿出湿纸巾给狗擦毛，皱了皱眉：“你该不会……”
他话没说完，董清清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我要先跟室友沟通一下。”她皱眉说了一句，然后看向秦子川，“秦子川先生，您能帮我个忙吗？”
“我那里不能养狗。”秦子川表情无奈。
董清清垂下头，抱着小狗可怜兮兮地嘟囔：“那怎么办？”
小狗也可怜兮兮地在她怀里嗷呜嗷呜地叫。
秦子川看她像是要一直抱着小狗站下去，头疼地揉揉额头，最终妥协：“算了，你先把它给我。”
“秦子川谢谢你！”董清清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朝他大大地鞠了一躬。
秦子川一愣，她的样子只能算清秀，但她的眼睛却很漂亮，澄澈透亮，让人看着就很舒服。
他撇开眼，这样的一双眼睛，让人很难对眼睛的主人产生怀疑。
把董清清送到家后，秦子川又驱车往老妈家开去。路上他给陈朗打电话：“订机票去一趟虞尚市，查查一个叫董清清的人……对，可以找郑学恒帮忙。”
副驾驶上的小狗一路呜呜叫着，全身缩成一团，抖得厉害。
秦子川给它吹了两声口哨，突然想起来它现在有名字了。
小q，董清清给它取的。
“小q。”秦子川叫了它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