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然有些不耐烦,第五次推开在眼前晃动的小手。
“我真的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她有气无力地第五次解释道。
“嗔(真)的?”绿苏还是不相信。
自从梅采莲走后,粉姐姐就不太对劲儿。
心不在焉,东张西望,有空儿就出神。
她几次见她眼睛都直了,问她她又说没事。
“真的。”沈月然抬了抬眼皮,起身掂起墙角的篓子。
出去透透气也好,在饼铺里总也提不起精神。
“喛,不是没睡好么,让我来,粉姐姐歇着。”绿苏连忙拿过篓子,向饼铺外的污物角走去。
将污物倒入角落,转身时,绿苏只觉眼前又是一暗,光线被遮去了大部。
她觉得这种情景似曾相识,还未抬起头来,八只手已经在她身上分工协作。
两只手捂嘴,两只手束手,两只手抬脚,两只手抱腰。
等到被放下,绿苏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死巷子里。
看清来人后,她又惊又怕,“又四(是)你们四个!”
对方第二次找过来,绝对是有备而来。而且以一敌四,她也不是对手。
她吓得全身颤栗,紧紧贴住墙壁。
“你不用惊,也不用怕,我们一不图你的财,二不图你的命,你站好了,咱们商议件事儿如何?”史永依起了个开场白。
绿苏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四人莫名找到饼铺,那一日又莫名离去,今个儿又莫名出现,还道要与她商议事情,她本就不怎么灵光的小脑瓜儿变成一团浆糊。
“你是不是喜欢奕——卫大人?”邵云如问道。
四人计划时,仔细回忆过那天这豁嘴丫头的言语和情态。那种发自心底的骄傲和溢于言表的崇拜,绝对是情窦初开的模样。再加上卫奕于她又有救命之恩,她暗生情愫并不意外。
绿苏不防这么一问,红了脸。
“不说就是默认了,喜欢卫大人是天经地义之事,没什么可害羞的。”何叙蓉接着问道,“你今年十几?”
“十、十弗(五)。”绿苏有些懵。
“十五,刚好,你愿不愿意侍奉卫大人?”史永依问道。
绿苏的眼珠子快瞪出来。
侍奉卫大人?!
谁?
她吗?
史永依道,“卫大人一直未娶,卫夫人十分着急,想着不如先为卫大人找个通房丫头,算是有个暖床的人。既是丫头,卫夫人的意思是哪怕出身低微些,只要能够真心待卫大人,听话乖巧,模样不要太差就行。我们四人是卫夫人的贴身丫头,奉命盯了你许久,觉得你正正符合卫夫人的心意,所以今个儿又找了上来。”
这番话是四人合计过的。
首先,“饵”不能太肥也不能太瘦。上来就许“妻”或“妾”的,这丫头又不是傻的,怎么会信?其次,通房丫头一事由她们四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确实难以启齿了些,可是言语不能太含蓄也不能太婉转,否则这丫头听不懂,理解岔了,反而不好收场。
果然,史永依说完,在场的五人全忸怩起来。
绿苏更是羞得双手掩面,生怕自个儿的耳根子会烧起来。
通房丫头,卫大人的通房丫头——
光是脑海中的画面已经足够她神魂颠倒,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史永依干咳一声,接着道,“卫夫人还说了,只要能为卫家生下个一儿半女,卫家绝对不会亏待她,就算不能纳为妾室,也是与妾室同等待遇。”
绿苏的心怦怦直跳,跳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别嗦(说)了。”她背过身去,声音是颤抖的。
还有一儿半女?她还能有卫大人的孩子——
她快要晕过去。
“我们此次的来意已说清,上次去饼铺也是探探你的口风。你若不愿意,全当我们没来过,你若愿意,明个儿我们就带卫夫人来瞧瞧你。”史永依继续依照计划而说。
根据这豁嘴丫头的反应,她可以断定,这丫头已经上钩。
“灰(卫)糊(夫)人?”绿苏扭头惊呼,堂堂卫夫人要来瞧她?
“是的,不过那时你最好独自在饼铺。你也知道,你姐姐的模样比你周正多了,又比你得卫大人的欢心,万一卫夫人再相中她怎么办?”史永依道。
这倒是。
卫大人对她与粉姐姐是有区别的,她就是再笨也能觉察到这一点。如果粉姐姐有心与她争,她是半分也争不赢。
绿苏的私心被激起。
“那——怎么办?”她茫然问道。
史永依佯装沉吟片刻,道,“最好把你姐姐引开。不过,若是近了,万一中途回来怕是坏了事,要不去京郊的大哀山。明日我们四人刚好要去那里葺墓,可以替你拖住她。”
大哀山山如其名,是一座坟山。那里离饼铺约有两刻钟的时辰,不太远,又足够远。
绿苏心动了。
“就这样说定,明个儿巳时你把你姐姐带去大哀山,然后寻个借口离开。待到你见过卫夫人,我们就把你姐姐带回来。”史永依快刀斩乱麻,不给绿苏思考和拒绝的机会。
她说完,立刻冲邵何王三女使了个眼色,四人的身影快步消失在巷子之中,只留下绿苏一人兀自愣神。
自打父母双亡,她已注定是一条丫头命,如今有了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她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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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走出两条巷子,停下来喘气。
“那丫头若将此事告诉了沈月然,这事儿岂不就黄了?”王雅心的神情说不上是担忧,还是庆幸。
黄了?
邵云如心头也是一动,真若黄了倒如释重负了。
“哼,杞人忧天。”史永依白她一眼,道,“沈月然与她朝夕相处,她不可能不知道卫大人对沈月然的心思。她就是知道,才会视卫夫人为唯一的胜算。所以,你们瞧好了吧,她不仅会瞒着沈月然,明个儿还会准时把沈月然带去大哀山。这种女子我见得多了,也不瞧瞧自个儿的样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还一心只想攀龙附凤。”
王雅心别过脸去,像往前一样,没有接话。
何叙蓉突然转了口风,笑道,“史姐姐方才好厉害,一人就将那丫头说得无力招架,根本不需要我们帮手。”
史永依冷笑,“对,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厉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