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荒僻的院子出来,秋大夫拎起手中的药箱,背到了身后,大步往外行去。
他是王小姐的主治大夫,专门替王小姐诊脉针灸的,往日里总是这个时候回去,从院子出来摇了摇头,里面的这位王小姐的情形着实的不好。
转过一个路口,正待往另一条小道上去,忽然边上急匆匆过来一个端着一盘水果的丫环,因为走的太快,两个人就这么撞上了。
秋大夫被撞的倒退了两步,差点没站住,但对面过来的丫环摔的更厉害,直接就趴到了地上,捂着脸“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许是方才趴着摔下去的时候,磕到了脸或者唇了。
“没事吧?”秋大人也不方便直接走人,过来问道、
“你……你怎么走路都不看路的啊……哎呦,我……我的脸都肿了!”丫环一手撑着地,缓缓的坐在了地上,既便只露着半边脸,目光依旧不善的看着秋大夫。
秋大夫是个医者,脾气比一般的人好一点,眼见着这丫环摔的不轻,蹲下身子,伸过手来替她号脉;“我看看,是不是伤到了!”
丫环许是也摔的怕了,见他伸手号脉,再不敢乱说话,把手伸了过来任他仔细的号了一下。
“姑娘,你放心没什么大事!”过了一会,秋大夫睁开眼睛道。
“怎么没什么大事,我的脸都肿了!”丫环快气哭了,瞪着秋大夫道。
看她这么一副样子,秋大夫也颇觉得理亏,总是一个不大的姑娘,自己跟她也计较不来,把自己的药箱放下,掀开来,从里面掏出一瓶药膏,递给了丫环,“这是消肿的,你在脸上涂抹个三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方才丫环的脉还算正常,也没有其他不对的地方,再看她虽然用手捂着脸,也不见血色,应当没有破皮,声音也还算清楚,综上种种看来,只是摔的脸肿了而己,算不得什么大事。
“真的有用……吗?”丫环似乎很疑惑不太相信的看着秋大夫。
“自然是有用的……你回去之后就用着……”秋大夫把药箱盖合上,站了起来,道。
“如果没效,我到哪里找你!”丫环的手一把拉住秋大夫的袍子,一副他不交待清楚就不让走的样子。
秋大夫无奈只能道:“我就在你们府里,替你们府上的王小姐治病,你若是有什么不好,可以直接来找我,必会看好你的伤的。”
“真的还是假的?”丫环捂着半边脸,抬高头看着秋大夫,一脸的不相信。
“自然是真的,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秋大夫做为大夫也是有脾气的,特别是有人怀疑他之时,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袍子,但袍子被拉的紧紧的,想拽也拽不来。
“不行,你要是不留下点证物,到时候说不清楚了!”丫环手拉得紧紧的,一副秋大夫不给点证据就不能走的样子。
秋大夫扯了几下,发现还真的扯不掉,这丫环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力气竟是特别的大。
“好,好好,我看看有什么给你留个证据就是!”秋大夫无奈的道。
这么拉拉扯扯的,着实不好看,到时候人家不一定会怪小丫环不懂事,倒会说他年纪这么大了,还跟个小丫环计较,实在是有失礼数。
伸手从怀里摸了摸,一时间也没摸出什么来。
“我方才看到你的药箱里有一个药瓶很漂亮,就那个吧!”丫环替他出了个主意。
“我看看是哪个!”秋大夫无奈又把药箱打开,果然看到最上层有一个空瓶,随手就拿了出来,递给丫环,“行,这个你先拿去,这药瓶是我的,才用空的,外面还贴着标签,这下你总可以放手了吧!”
“那好吧!”丫环接过药瓶,这次倒是爽快,抓住袍子的手一松。
秋大夫一看这丫头总算是松了手了,把自己的药箱盖起来,背起药箱转身就走,他可不愿意在这里跟个小丫环拉扯不开。
到兴国公府也快三年了,世家大族的规矩大,既便是个小丫环,到时候说不得也会惹出些事故来。
待得事了之后,他就可以离开,从此再不进京!
看着秋大夫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离开,玉洁撑着腰站了起来,摸着毫发无伤的脸转身回了飘昀院,她就是特意的来撞这个秋大夫的,方才药箱打开的时候,她看得清楚,里面有一套针灸用的针,但这副针似乎和她在邵宛如处看到的又有不同。
每一位大夫针灸的针也是不一定相同的,但纵然有些不同,也看得出的确是一副用来针灸的针。
秋大夫方才号脉的手法也很熟悉,也能号出自己没什么大事,由此可见这个秋大夫倒是真正的大夫,而不是哪里冒充来的。
给的药膏也还算不错,玉洁自己也通医术,往日没少给明秋师太做药童,捣药,对于药理也精通,一闻就闻出这药里所用的是什么,居然用料还不错。
如果自己的脸真的摔肿了,就这么涂抹三天的确是可以完好无损的。
至于方才随手从他药箱里讹诈来的空药瓶,玉洁放在鼻子边闻了闻,这次倒是没分辨出是什么,极是诧异自己居然分辨不出,又放在鼻子处闻了一下。
还是分辨不出。
无奈收拾起药瓶,从地上把果子捡起放入盘中,又托着回了飘昀院。
飘昀院里,曲乐在替邵宛如选进宫的衣裳,不能浓艳,她现在的情形不合适,但过于的素淡却又显着对淑妃的不尊重。
邵宛如其实身边没几身衣裳,兴国公府里更是没有,瑞安大长公主会替邵宛如做几身合适的衣裳,兴国公府却是从来没有过,这会就只有几身简单之极的,没什么合适的衣裳能穿,看着床上几身简单素白的衣裳,曲乐也愁的很。
这会根本没衣裳穿,可怎么办!
“小姐,奴婢去一趟大长公主府,大长公主府里总有几身衣裳替小姐备着的!”曲乐提议道。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太夫人只说让小姐进宫,又催的这么急,却又根本没替小姐准备衣裳,实在是过份!
这祖母当的不但不走心,而且还居心不良,以往秦老夫人还不是小姐的亲祖母,对小姐尚且宠爱有加,这位可是小姐真正的祖母,却这么一副样子,不但从小姐那里夺了太后娘娘赏下的礼物,而且还对小姐的一切不顾不管。
比个路个还要凉薄几分!
“就那一身吧!”邵宛如倒是很悠然,反正她对这位太夫人也没有任何亲近的想法,偏了偏头,指着一身衣裳道。
这身衣裳没什么特色,但是好在是新的,一看就知道料子不错。
“小姐,这一身可着实的素的很,这不太好吧!”曲乐苦着脸抖了抖手中的衣裳道。
“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清修守节,偏偏淑妃娘娘似乎不知道似的,一定要见我,既然一定要见我,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去求全呢!”邵宛如神色不明的道。
如果是厌恶你的人,不管你穿什么都能找茬,淑妃既然来者不善,明天必然不会对自己有善意,那穿什么都会被说,还不如穿自己的本色,至少于理自己站住了,必竟不是自己要去见的淑妃。
“小姐,这……总不太好吧……”曲乐还是觉得不合适,那是皇宫,可不是寻常的府邸。
“那又如何,如果真的觉得太素了点,明天就用那支紫竹的簪子,必竟还是一件紫色的,颜色出挑的很!”邵宛如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手中的医经,随意的低下头道。
“这……”曲乐结巴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颜色虽然是出挑了一点,可说实话,这种普通的几乎就跟路边的竹子一边的簪子,真的好吗?
这可比银簪子还不如啊!
“可以的,就这么说定了,耳坠选一副珍珠的,不用太出挑了,找个香囊,浅蓝色或者浅黄色的,至少在其他地方换点颜色,也算是对淑妃的看重,衣裳就这套吧!”邵宛如拍了板。
“是,小姐!”曲乐无奈的道,叹了一口气。
“小姐,你闻闻这是什么药,奴婢闻不出来!”玉洁正巧这个时候进来,掀帘子进来后,把手中的空药瓶递给了邵宛如,一边禀报道,“小姐,这个秋大夫绝对是一个真的大夫,看起来还很精于医道,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么做很亏心。”
王易书的病一直不好,必然跟这位秋大夫有关,做大夫的居然有这么恶毒的心肠,玉洁很生气,做为明秋师太身边的药童出身的她来说,这是最让人鄙视的。
一个大夫,不好好的救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敢伙同别人害人,实在是不可饶恕!
邵宛如放下书,接过瓶子,闻了一闻,一时间没闻出什么来,就又放在鼻子边用力的一嗅,柳眉微微的皱了起来,她还真的闻不出来是什么,但莫名的有种熟悉。
熟悉?
水眸处滑过一丝幽然,真的是熟悉,是在江洲的时候闻过,还是……
又闻了一下,细细的思量起来,到底自己是在何时、何地闻到过这种药味的,这一世自己一些常用的药闻的不少,但这药显然不是常用的药,那么是什么呢?
不常用的,上一世吗?
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惊的她立时瞪大了水眸,手微微颤抖起来,她好象想起来了……
。九天神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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