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为了这一刻的梦想,谁又知道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一路走来,遇见无数长眠在沿途的冻僵遗体,他们大多数都是坐姿。珠峰风大,遗体的衣服领子被风打得啪啪作响,听着毛骨悚然,心理素质差一点的就受不了。
珠峰8300米以上,被称为“死亡禁区”或者“生命禁区”,风大、天气多变、零下四五十度的极低气温以及氧气稀薄,每一个因素都威胁到登山者的安全。
这里是无法救援的,因为上面的路只有一人宽,没办法带人下来,8300米以下,如果攀登者发出信号,可以派出紧急救援队,但生还的可能性也非常小。
攀登珠峰有关门时间,珠峰顶一过中午12点,天气立即就变糟糕,上去就下不来了,所以必须赶在12点之前冲顶成功,这也决定登山者们,必须在凌晨出发。
上山,一般路线是这样的,珠峰大本营(5200米)——然后到中间营(5800米)——前进营地(6500米)——1号北坳营地(7028米)——2号营地(7790米)——3号突击营地8300米——冲顶,这个过程,一般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每个阶段可以休息一下,但由于严重的高原反应,基本上是吃不下睡不着,甚至到了后面几个高海拔地区,也不敢睡,怕一睡就起不来了。
“别坐下!”一个向导拼命拉扯,摇晃着另一个同伴。
可惜那个人双腿无力站起,眼睛也渐渐闭上,他小声的嘟噜道:“我好累,就休息一会,就一小会,马上就好……”
东方明过来,默默的试探了下鼻息,伤感的说道:“他死了。”
悲伤一下子,淹没了整个队伍,人人沉默不语。
登山者丧生,大部分是因为体能衰竭。
虽然这个队伍阶级分明,但当攀爬到7000米以上时,彼此已默默抛弃了人与人之间的悬殊地位,只留下了最真诚的人性。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既然上山都出现了死亡,那些在7000米以上营地,因为身体不适往回走的人呢,又有多少能活着回到山脚?
大家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猜测,害怕击溃自己的勇气。
最大的考验不是在冲顶,而是在归途。
能够冲顶成功,而死在归途,那还算死得其所,得偿心愿。
如果半路被迫下撤,而死在半路,那真是死不瞑目。
这是一条举世闻名的不归路,有多少人倒下,未能活着回到人间,已不可统计。
东方明等着,路易来到身边,关切的问道:“怎么样?还行吗?”
路易勉强笑了笑,“没事,我体壮如牛,力大无穷!”
这话又能怎么回答呢,此时人人自身难保,没人可以帮他分担,只能故作幽默。
东方明默默拍打着路易肩膀,“保重!”
他只能说这样的话,事已至此,无论是他,还是东方婉,路雨,或者安杰拉,还是路易本人都已无法回头。要么一起死在峰顶,要么一起活着回去。
忽然间,一个登山者手舞足蹈的大叫起来,“啊!啊……我看见了天堂……我要升天了……好……美啊!”
没人敢上前去拉他,都害怕被他搂抱着,一起摔下万丈深渊。
这比救援溺水者,更加可怕、困难。在水里,如果你受过相应的救援训练,体力充沛,还可以从背后拖着溺水者上岸,但在珠顶不行,人人都在挑战生理极限,根本无余力帮助别人。
“体力透支太厉害了,已经出现了幻觉。”向导向大家解释道。
众人默默望着,眼前这个疯癫如狂的男子,眼睁睁的看着他,失足摔下万丈深渊,消失不见。
他在死之前,依然在笑,内心充满了快乐和幸福。
只是被旁人的眼里,却是无比悲哀。
珠峰海拔8844米,为世界第一高峰。
突击营地位于8300,距离顶峰也就500多米高度,但这短短一段路,却足足走了六个多小时。
登顶的时刻,刚好能看到日出的那一瞬间。由于云雾遮掩,珠峰上所看到的日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太阳露出地平线的那一刻,它要晚到很长时间。
遥望东方,随着繁星渐没,天空的颜色先是白茫茫的,继而由白变黄、变红、变紫,渐渐地在云雾深处裂开一条缝隙。一会儿,缝隙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宽,同时越来越亮,几道霞光从远处平射过来,忽然一弯金黄色的圆弧,冲破晨曦,从云海上冉冉升起,啊!太阳!太阳出来了!
金光破开厚厚的云层,直逼人眼,照亮人心,辉煌灿烂。
空白,脑海里一片空白。
喜悦,满心的喜悦,犹如爆炸了似得,要破胸而出。
“控制情绪,不要太过兴奋。”向导在登顶前已经提醒过一次,现在又大声重复道。
可人生来就有七情六欲,如今费劲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到达了峰顶,那汹涌澎湃的激动心情,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发的吗?
不说别人,就连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东方明,也是忍不住满脸震撼,表情变幻万千。
望着脚下的皑皑群山,仿佛这一刻,自己成为了世界的主人,一切尽在掌握。
啊……不由自主的,人人都声嘶力竭的高呼了起来,让自己的声音,在这世界之巅回荡。
这一刻,永生难忘!
峰顶并不大,方圆也就几十平方。
有人拉开了鲜艳的****国旗,也有人拉开了红色的横幅,上面写自己的心愿,内容大多是某某某,我爱你。
对于这些,路易自然懒得参与,他到目前为止,还算是个无国籍黑人,身份证也是临时的。
至于亲情,依然未知,关于爱情,也未明确。
但登顶后,拍照留念,那是必须的。
大家宣泄一番激情后,开始忙着拍照,或合影,或自拍,拍摄四周的景色。
路易拍了几张独照后,再和几个相熟的队友分别合影,便独自背着路雨,走开了。
有不太熟悉的队友想过来合照,被他冷冷拒绝了。
他向来不喜欢和别人称兄道弟,尤其是陌生人,反正下山之后,谁认识谁啊。
就算队友们会永远记住,这个神奇的医生,但路易可不想费那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