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儿,今日为娘与廖夫人见面,她告诉我她侄女润清乃廖氏嫡女,芳龄十七、才貌皆备、
待字闺中。问我意下如何?”苗淑妃喜上眉梢地向儿子报喜:“我这就去向你父皇禀报,请
他为你赐婚。”
偃修沉吟良久,说:“我想见一见。”
苗淑妃一愕,她素知儿子胸怀大志,虽早已到娶妻之年却一直未曾议婚,就是一直在等一个
合适的人选,自己娘家平庸,他只能借由联姻来增加助力。
可而今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在眼前,他却说要见一见人?
她说:“可这婚前安排你们相见是于理不合,也恐与廖氏生间隙。”
偃修道:“过几日你请太后邀靖安侯府女眷入宫赏花,我在丹凤门上远远看一眼即可。”
她没想到儿子会这样说,愣了半响,叹了口道:“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想见一见也是人之
常情。”
四月十五,宫中牡丹初放,太后娘娘邀靖安侯夫人、靖南侯夫人、以及其他侯府女眷入宫赏
花。
当日巳时数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丹凤门外,车帘掀开,有人从车内缓缓而下。
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见她一步步走来,整个宫殿整个巍峨的皇城仿佛一瞬间不复存在了。
一时间长空碧落、日出蔚云。
天地间只剩下这个秀慧而艳绝的女子,她本身就是一个惊鸿般优美的盛世,更是盛世繁华中
一个最玲珑温柔的梦境。
偃修轻轻笑了一笑。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她。
望江楼上,镜先生向怀王进言:“殿下与廖氏联姻实乃大利之举,廖氏既为慕侯妻族,亦是
清流砥柱,此事一成殿下羽翼丰满,问鼎天下指日可待。”
面江而立的偃修长久不语。他静静看着被晚霞渲染的江水,手中轻轻抚摸着一管崭新的玉笛
五月初九,陛下诏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地畅和,阴阳调顺,万物之统也,兹有辅国
公廖缙之女润清,含章秀出、性资敏慧、温良淳厚、品貌皆美,依我皇晋之礼,选为皇六子
妃,着钦天监另择良辰予以完婚。钦此。
六月十三,怀王偃修遇刺,身负重伤、性命垂危。满朝文武震动,纷纷上书陛下要求彻查凶
犯予以严惩。
大理寺雷厉风行,不出三日便查出凶手——晋王偃昂府中剑士。
一时间剑拔弩张、风云诡谲。
靖南侯一派强硬如挟雷带电,晋王府中门客、谋士尽皆被捕,太傅刘俨、吏部尚书刘凤皆查
出贪污被弹劾,晋王被软禁府中,满朝文武众口一词几成逼宫之势。
陛下无奈妥协,下诏:太傅刘俨、吏部尚书刘凤贪污弄权、辜负圣恩,抄家夺爵、贬为庶民
。偃昂御下不严,多有忤逆,现贬为庐陵王、即刻离京。其余党羽尽皆伏法。
殿内,刘皇后髻松发乱、满面泪痕,她指着皇帝凄厉骂道:“你来做什么?来亲自宣召废后
不成?你贬了我父兄、贬了我昂儿,还不快些废了我,才能让那些乱臣贼子彻底放心!”
皇帝伸手扶她,“华棠……”
刘皇后忽然状若疯癫地将他一把推开:“谁要你在这里惺惺作态!若是沈氏的儿子被这般诬
陷你岂会这般弃之不顾!若你早些立我昂儿,他又岂会这般容易被他们搬倒?”
皇帝黯然起身道:“华棠,你总说我偏向阿约,我与阿约结发夫妻情分自是不同,她死之时
我确也心如死灰。但你我相伴近三十载怎会及不上我也阿约三年的情分?嘉元之乱时你愿陪我同死,今日,我也愿以君位保你后位。只要我为君一日,你自然为后一日!”
刘皇后怔怔看着他一时忘了哭泣。
皇帝叹声说道:“你与昂儿都是个直烈的脾气,在这后宫之中我能宠着你、护着你,任你为所欲为,但我不能让整个大魏任昂儿为所欲为。他这个性子不可为帝也为不了帝,我若立他为太子那不是在帮他是在害他。他现在受些磨难,总比日后当个亡国之君要强一些。”
刘皇后脸色苍白,呆若木鸡,过了片刻,忽然伏地大哭起来。
她和那个死去的女人争斗了一辈子,
而今听得他说:她及得上她。
却只觉浮生一场大梦,情爱一场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