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转过身来,不出凤冉所料,不是凤琳琅还会是谁，俊美的样貌依旧,眉间一颗金色砂痣,金色眼眸依旧璀璨,那个人完整地回来了。只是,那人此刻眼眶红肿，叫人看着心添压抑，凤冉扬出去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唇动了动，最后甚么也没有叫出来,她该叫那个人甚么？
“怎么？不认识我了？”红肿的眼睛故意闪现出狡黠的神色,那份故意而为，让凤冉的心没来由的疼，手，最终捉住白色衣衫的一角，颤声说：“你，你回来了……小东西……”不等对方说话，凤冉咬着唇又问，“她们呢？她们都在哪？”
“她们？是谁？现下只我一人。”
“琳琅你别骗我，我方才明明听见有人说话的。”凤冉笑着，但那笑容说不出的苦，初见凤琳琅，凤冉一丝欣喜都不曾有。凤琳琅眸里的狡黠瞬间消失，垂下眼眸，半晌才重新抬头说：“你定是听错了……”
“没有！你骗我！她们呢？她们人呢？”凤冉浑身无力，却还是死命抓住凤琳琅的衣衫，“你说啊！她们去哪里了！”
凤琳琅的身体随着凤冉的动作摇晃，但就是没有言语，凤冉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泪水夺眶而下。凤冉身体坐立不住，几乎倒在凤琳琅身上，双眸早已被泪水湿润，看不清任何，连凤琳琅的脸，在她眼里都是那样的陌生，“你说，龙卿阙，黛青，朝鸯，尙沐，琉璃……你是要我一个个地去问你么？琳琅，我求你，你说啊！”凤冉的身子撑不住，倒在了凤琳琅的怀里，凤琳琅索性将人抱在怀里，凤冉能感受到凤琳琅身体的颤抖，她在难受，凤冉能感知到。
“凤冉，朝鸯和尙沐已经回御龙族了，琉璃拿到了生母身上的另一只手镯，现下已经化成人形，不再是我的坐骑，神曦回了魑魅殿，金银琅琊回琅琊阁了……”凤琳琅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让凤冉听不真切，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凤琳琅声音越来越小，凤冉用尽力气坐直，双手捧着凤琳琅的脸颊，呵出的气都如断了的弦无法连在一起，“琳琅，你漏掉了两个人，龙卿阙和黛青呢，她们呢？她们是我最在意的人，你为什么不说她们！”凤冉说着竟然动了怒，凤琳琅的眉头在听见凤冉的话时蹙紧了眉头，眼底深深的伤痛根本掩盖不住。凤冉的心，这一刻真的慌了，眼神也开始变得迷茫，不自觉地摇着头笑着说：“不可能的，不可能，你已经涅槃重生了，没人拦得住你，她们两个不会有事的，是不是？是不是……”这话是在问谁，凤冉自己都不知道，也许她在安慰自己的心。
凤琳琅沉默良久，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眉头深深蹙着，不过还是深呼吸，正欲开口，凤冉却突然嘶喊：”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我突然不想听了！“凤冉泪水此刻终于不受控制，放声大哭。凤冉用尽身体里残余的力气扑倒在凤琳琅的身上，捶打，撕咬，咒骂……怎么可以这样，她们去是救凤琳琅的，而如今，凤琳琅回来了，但是，只有凤琳琅回来了。这个结果不是凤冉想要的，她要的是全部，不是兑换，用两条命换一条命……凤冉的哭闹，凤琳琅只是哄着，门外很快传来说话声。门，被推开，门口三个人，正是神曦，金银琅琊，凤冉不去看，也不想看，她想见的人不是她们。
“你告诉她了？”神曦轻声问，凤琳琅不曾抬头，“只说了一点，她就这样了。”神曦凝望片刻，叹了一口气，凤琳琅这才抬头，红着眼圈问：“你们，都料理好了？”
“本就没甚么，只是拿了自己想拿的物什，你慢慢说，别……”神曦措辞着，凤琳琅怎会不懂，低声说：“我晓得，你们先出去罢。”神曦和金银琅琊退出房内，窝在凤琳琅怀里的凤冉，情绪渐渐转为平稳，也许是再没力气，哭声也变成了抽泣，“琳琅，你说吧……”
“好，我说了，你莫要难过……”凤琳琅这样说，但知道无用，“你想先知道谁，龙儿，还是黛青？”凤琳琅问，好似贴心，在凤冉看来却是残忍。无论哪一个，都是利刃，凤琳琅的问题，不过是再问她，匕首和弯刀都必须扎进你的心口，你想先用哪一把兵器？
“黛青……”凤冉回答，龙卿阙，至少还有凤琳琅惦记，而黛青呢？那个姑娘是被她赶走的……
“凤冉，黛青她……现下被关进了无极炼狱……”凤琳琅试探着去说，还是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发抖，抓握住她手腕的手也是用尽力气，“对不起，凤冉，我尽力了，不过，你别怕，她在炼狱里若能活着出来，那便是位列仙班了……”
“是我的错……我的错……”凤冉只是呢喃，凤琳琅轻轻抚着她的头，说：“不全然是你的错，天道轮回，本该如此，黛青为了你违背轮回在先……”
“为了我？”凤冉仰起头，泪眼死死盯着凤琳琅，那眼底的绝望让凤琳琅心疼，不过，话还是要说出来，“是的，这次，她寻了你，见了你，心里夙愿已了，她本该堕入尘世轮回，但是，她不舍得你。不舍之理我能理解，但是她真不该再去天界，天网恢恢，她去了天界便是自投罗网。如今，她仍是不愿堕入尘世，不愿忘记你。天界念在她有功在先，便应允了她，若是入了无极炼狱，她能活着出来，便重新让她归位，你……还记得她么？”话语到了最后，凤琳琅瞧着凤冉眼里有几分陌生和茫然，似乎对一切都是未知。果然，凤冉摇摇头，“黛青的真身是什么？她与我又是什么关系？”
“傻姑娘，你都忘了么？”凤琳琅有几分爱怜，目光相接，凤琳琅的目光柔了几分，“黛青的真身原本是竹林仙踪里的仙子，只因倾心于你，沉迷于情，最后毁了道行……你们早就相识，在你还是白虎小兽时，你还记得你得道的地方么？”
“我？”凤冉似乎在问自己，她得到的地方不正是在那竹林里么？缘何她对黛青一点记忆都不曾有？凤琳琅瞧着凤冉陷入了回忆当中，怕这姑娘陷入偏执之中，便出声打断她，“你忘了，也是正常，你和她的情分，在你得道后便断了，你位列仙班，她却被打回原形，重贬为妖，道不同……”凤琳琅叹了一句，“道不同，最后自然是分开了。”
凤冉无力地摇头，示意凤琳琅不要再说了，她不想在听任何人提及黛青，只能在心里告诉那人：黛青，关于你，我会自己忆起来，否则，我当真是禽兽不如，等我，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凤琳琅探手摸摸凤冉的额头，“不想听了？”
“龙卿阙呢？”凤冉偏过头去，躲开了凤琳琅的手心，听见这个名字，凤琳琅的神色黯淡下来，“她比黛青，好不到哪里去……”凤冉听了突然笑起来，尽是讽刺的意味，“琳琅，是我对你的期望太大了么？为甚么，我此刻对你那般失望，你不救任何人，怎能不救龙卿阙，她为你上天入地，一心只为你……”
“凤冉！”凤琳琅快速背过身去，有些怒意的打断了凤冉，凤冉却不管,继续说：“呵呵，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
“你懂甚么！”凤琳琅斥责，凤冉冷笑着说：“我是不懂，那你说啊，你的理由骗得了自己么？你涅槃重生又有何用，连最爱的人都无法保护……”
“凤冉……”凤琳琅背对着凤冉的身形有些摇晃，压抑的声音传过来，“不是我不救，是她不准，你知道么？那个傻姑娘早知道我会做什么，在我之前，她就把自己的心硬生生地挖出来……”声音抖得不像样子，凤冉听到了压抑的哭声，“她不让我去救她，她说她倦了，生生世世这般，她早就厌倦了，所以，她选择遗忘我……彻底的遗忘……”凤琳琅哭声越来越大，凤冉望着那道背影，想苛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凤琳琅双手捂着脸，痛苦地摇头说：“我想毁了那天界，可是，她不准，我要是敢毁了，她连自己的肉身都要毁了……这是她的遗愿……”凤琳琅哭着，身体从床榻之上滑下去依靠在床边，双手捂着眼眶，泪水透过缝隙流淌出来。
“她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龙儿了，她变成了凡夫俗子，直到她记起自己是谁，她都会是个普通人了……”凤琳琅的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凤冉也没去打断她，“她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她解救了灵虚城里的所有人……”是啊，关在这城里的大大小小的妖兽，因着龙卿阙和天界的盟誓而获得救赎，投胎的投胎，得道的得道……这城，以后便是空城了。
“琳琅，她没死，是不是？”凤冉抬手轻轻抚着凤琳琅的头，银色发丝有些刺眼，“她没死，就好，她忘了你，你让她记起你不就好了么？”凤冉安慰着，“龙卿阙现在人在何处？”
“她现下已在那俗世里了，我不知晓她在何处，这个月十五，我要出城回到俗世去找她，哪怕天涯海角。”凤琳琅的声音很坚定，即使心疼到怨恨，但是不曾打击到她找人的那份心思，凤冉帮她鼓劲儿，“傻瓜，我还以为多严重，她既然到了俗世，你便去寻她，你想想，龙卿阙生生世世都在寻你，寻了七生七世她都不曾放弃，这七生七世，无论你在哪，她都寻到了你，追随着你，直到你死去，你的心里都是她，你忘了么？”这话，说着容易，却叫人心疼，凤冉以往只顾着去恨龙卿阙了。现下，那个人突然不见了，而那尊贵的身份降为俗世之子，凤冉才从心底去感受龙卿阙对凤琳琅的深情，那是怎样的一种执念才能让她生生世世都不愿割舍。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后面的剧情那是各种信息量大，你们猜得到咩！
还有，猜错的那个姑娘，快去写个长评来自罚下！~\(≧▽≦)/~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