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陈秀云正弯腰在菜地里忙活，看到了妈妈瘦削的背影，阳阳鼻子一阵发酸，母亲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可是体重却只有不到四十公斤的样子。这几年虽然包产到户了，可是家里两个孩子念书，负担一直比较重，这些年老大不念了可以帮助家里，但是前面欠账太多了，家里一直都在忙着还债，刚喘了口气，有了点结余，又出了阳阳工作的事情了，本来以前还胖点，这些年却越发的消瘦了。
“爸！妈！我回来了！”阳阳有些心虚的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声。
陈秀云听到声音扭过头，一下子笑了：“我说这小家伙怎么跑出去了，回来啦，先进屋，你看这天气！”随即扭头喊道：“孩子他爹，儿子回来了！”
听到喊声，屋里走出一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脸膛是紫红色的，两道又粗又黑的眉毛，轮廓分明的国字脸显得神态威严，这就是阳阳的父亲阳云天。
阳阳心虚的叫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有点意外，但没发现阳阳有啥特殊的表情，父亲点了点头，微微皱了一下眉毛，却也没再有其他的表示了，父母之间隐晦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母亲却不管那些，她那张已经被岁月侵蚀的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目光不停地在打量儿子的脸和身上，对她来讲只要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她就会感到高兴，上前一把拉着阳阳就随着父亲进了屋子，到了屋里阳阳发现哥哥也在家，可是鉴于紧张的气氛，兄弟俩也只是用眼神相互交流了一下。
看着因操劳而鬓角已有白发的父母，阳阳眼角也有些湿润，自高中住校之时起，见父母亲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而且当时全部心神都在学习上面，不知不觉中父母已经不再年轻，二十多年了自己还没怎么尽过孝道，当自己自认可以独立了，却又是遇上了这个情况，唉！阳阳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
“你怎么回来了？”进了屋，还没等阳阳坐稳，父亲就很严厉的问了一句。
一听父亲的语气母亲就炸了，一对眉毛立刻竖了起来，“能不能好好说！老二达小就是个乖孩子，回来肯定有事”母亲对儿子的爱是最无私的，有时候也到了无道理的地步。陈秀云一个略带有杀气的眼神，阳云天肚子里再大的火也只得憋着了。
如何解释自己的境况，这件事都想了一路了，直说太让老人担心了，可是不直说，这一次回家的时间又不对，阳阳有点踌躇了。
“你不会是不安心工作跑回来了吧？做人要踏实点，即使再不好，你也要晓得你是小字辈，而且你是农村娃，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只要有活你就要抢着干，脏活累活算个啥，还有种地苦？挺一挺就过去了。”
阳云天换了个语气。
阳阳有点无言，这时候即使外面如何大谈下岗，但在老人心里，铁饭碗也是肯定有饭吃的，只是好坏之分而已。
面对全家探寻的眼神，阳阳能如何解释？说我已经下岗了，说出来也没人信呢，再加上这一次是办洞府的事，还不想打破目前的现状。毕竟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会如何，也只有先稳住父母一条路了。
“这段是施工的淡季，而且每年的工作都是年初的时候就定下来的，像我这样的新毕业的就只能等待下一年了。即使有活的话，像我这样的还有啥可挑的？是真没有！而且我们去工地都是做技术员，再累也就是每天多爬几趟楼的问题，力气活肯定不是我们干的，具体的都有工人干，虽然你儿子种地的力气不行，可我也比城里的小胳膊小腿的身体要好吧，没有啥干不了的活，这次是真没活，所以回家来待一段，还能省点生活费。”
阳阳只能报喜不报忧了，挑一些能讲的大概讲了现状，生活费是省了，车费也是不便宜。
“你回来了公家也发工资吧？”母亲急急的就问，而且在她的认识里，铁饭碗就是不干活也必须给钱的，其实母亲想问的是每月挣多少钱。
“我们单位这样的情况不给钱，干活才能给钱”不开工资这事没法瞒，毕竟你要是挣钱了就必须上交一部分，而且因为安排工作，家里是借了一部分钱的，要是有钱就该寄回来，这是态度问题，不在乎多少，但是你的债务你要有担当。
“你这啥破单位？干部也没有钱拿？这还是铁饭碗吗？”母亲一听就急了，咻地一下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哥哥赶紧站起来拉了一下母亲。
父亲这时候也皱了皱眉头，感觉既然花了钱拖了人，最后弄成了这样，在他的心理面，一旦答应的事情，就该给安排好，“你去单位和王经理是咋说的。”这个老儿子，智商还比较高，情商差得一塌糊涂的，可是这个就不是能讲明白的东西，可能某天也像马云那样悟出，“智商是读书读出来的，情商是倒霉倒出来的。”
阳阳在这件事上除了是愤怒，还有些不解，阳阳就把那天的情况叙说了一遍，阳阳也就能说个大概，具体的让阳阳学全也是不现实的，最后又加上听到的一些，关于王经理的消息，说话的过程里，哥哥阳光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没说出话来，讲完了父亲阳云天和母亲也都是皱着眉，一脸严肃的闭着嘴不说话，相比没有阅历的阳阳，剩下的三位，还是大概听出了点什么，可是听出和做是两码事，再结合阳阳的性格，唯有的只剩苦叹了。
看着父亲阴晴不定的脸色，“爹！你也不用去找介绍人了，没用的！那笔钱是我落户的费用”花出去的钱也必须要交代。
“单落户就要那么多钱？”父亲有点不乐意，还有点怀疑，91年个人工资还在一百块徘徊的时候，一千块钱的礼就不算少了。
阳阳心里其实也想不通，不过上次同学见面也打听清楚了，知道这是铁饭碗的原因，如今由于人员不好随便开除，这个落户就变得比较重要了，所以也比较贵了，当然这位王经理也是比较黑的，理论上第一年还是要适当的照顾的，大家的说法叫“扶上马、送一程”，但是你碰上黑的，也就只能认倒霉，而且对于阳阳这样的农村出来的，王经理更是不怕你报复，有一个黑一个，这也是这些效益不好，却不限编制单位的一个小副业了。
“大城市，这方面比较贵，这是明码实价，我也问过同学了，我这个算少的。”阳阳只能把话讲的再透一些，阳阳还真去问了钱数，五百的几乎没有，阳阳被忽悠了。
大哥一直安静的听着，这时候突然插话“是不是你们王经理要你再送呀，这样才能安排你干活？”大哥知道家里的情况，说出来只是确认一下，而且也是回避一些问题。
阳阳满脸纠结的措了一下词“可能有哪个意思，但是活少是肯定的，现有的我也了解了一下，确实没位置，所以我还是想看一段时间。”经过这段考虑阳阳基本确定哪天是有这个意思，可不论哪方面讲都不想再给家里增加负担。
“可是你要是不干活，专业是不是就废了。”老哥还是比较了解阳阳的，知道弟弟有些事不是那么干脆。
“其实这段时间，有些私人的建筑公司也在找人，我有几个同学就过去了，活还是有的，实在不行我也去干一段”阳阳一边看着父亲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阳阳还存着上私人单位碰碰运气的想法。
陈秀云见儿子为难的样子，有些心痛了，忙安慰道：“这样的工作，他们不让干，咱还不稀罕。看你这阵子瘦的，妈看了心疼。”
“不行！”父亲一听就炸了，大吼道“你知道你的大学是怎么来的吗？那可是你哥把他机会让出来给你的，虽然第一次他是没考上，可是差的也不多了，再复习一年，考上还是没问题的，为了你，他在家又帮我种地又还做工的，全家挣的钱基本上全供你读书了，眼看着我们家的条件是越来越好，这一次要不是我们借钱买了一个车床，手头也不会一下子那么紧张，所以过了这一段，家里就能缓过来点，你千万不要给我犯浑啊！你的关系和干部指标，那可是我们一家人的努力换来的，小兔崽子，你要是弄丢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父亲难得放了句狠话。
妈妈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看着眼睛有点红的大哥，阳阳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