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而且他还知道你很聪明，所以他会来找你去帮助他解决云商的问题。”
红玉烟说着。
丁灵和老先生相互看看，又点了点头。
红玉烟道：“那么他什么时候会来呢？”
丁灵不假思索道：“今天。”
红玉烟道：“这你都知道？你难道是神仙吗？”
丁灵道：“距离云商下葬已经三天，他从江北到江南马不停蹄也确实只需要三天。”
红玉烟不说话了。
这时外面的天空很好，没有了风，却依旧寒冷。
如果有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策马狂奔，你一定会认为他不但傻而且疯。
但楚忠绝对不会这样想。
他也不允许别人这样想。
楚忠还在狂奔，虽然是他的马在跑，但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汗在一瞬间就被冷风吹干，结冰。
冷意席卷全身，他却纹丝未动。
他仿佛一座雕塑，只为完成他的使命。
现在他已成功在望，眼前就是常安城的街头马场，只要再跑一条街，城西就是他三天来的目的地。
三年前，他就已经和丁灵约好，若有急事，便来城西药馆。而丁灵有急事也可以来盛威镖局，这本就是朋友之间的约定。
朋友之间的约定岂非是最有价值的？
马的确是好马，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药馆已经近在眼前，在楚忠眼前的还有丁灵，红玉烟和老先生。
楚忠勒马，马的前蹄抬起，楚忠就已经落地。
静止，没有人说话。
只有衣祙飘飘的声音，寒风，却温柔。
别时无言，聚时也无言。
有时候，多年的朋友再相聚时真的不会说太多的话，因为言语已经不能形容那时候的心情，只能默默。
丁灵两只眼睛紧紧的看着对面的楚忠，老先生也是一动不动。
红玉烟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知道没有人说话一定会难受的。
于是她说话了：“你们为什么不先进屋里，然后再这样动也不动呢？”
他们总算动了，先是眼睛，然后是鼻子，最后是嘴，唯独没有动脚。
那只因为他们在笑，他们三个几乎实在同时笑起来的。
他们好像看到了天下最大的滑稽故事，笑的合不拢嘴，笑的风都不忍心再吹散他们的声音。
有时或许只有笑才能表现出朋友见面时的吧。
楚忠总算说话了：“老先生，你一点都还是没有变啊。”
他一边说一边就到了老先生面前，他一看到他的皱纹就不免皱了一下自己的眉。
老先生虽还在笑，但依旧能说的出话：“你难道希望我变得年轻一点吗？”
楚忠道：“当然了，你若变年轻了，也许会有几个小姑娘找你呢！”
老先生道：“你说错了。”
楚忠的眉毛皱的更深。
“当然不是几个小姑娘，是几十个，那时候我估计都能抢的过这位美男子的风头了！”
美男子当然指的就是一旁的丁灵。
楚忠也看向丁灵。
丁灵突然就不笑了：“美男子的风头，你是永远都不可能抢走的，除非……”
他郑重的看了看老先生，才道：“除非我老到不能走路，皱纹多到能挤死一只蚂蚁。”
老先生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却笑的更开心了。
老先生道：“我虽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比这个人帅，却敢肯定自己是绝对不能比他更会说的。”
楚忠也狠狠的点了点头：“你们都还没变。”
“你也一样。”
然后又是一阵静止。
连笑声都没有，一切的一切。
突然三个人团团抱了起来，就像是三个小孩子一样抱成了一团，他们依旧无言。
久久，分开。
没有人说话，就连红玉烟都认为这个时候言语都是多余的。
三个人眼中好像已经有了泪水，但都没有流下来，男人不能流泪，到了伤心处也不能。
因为这就是男人的尊严，你若是一个男人，就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能让感情左右你，心可以伤，却不能释放自己的泪水，一定要让它自己挥发，连同自己的悲伤，悲哀，悲痛一起消失。
三个人在往里面走，红玉烟很不协调的在后面跟着，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感情在这三个人面前太渺小，也太卑微。
“他们三个才是真正的朋友吧，我在丁灵的心里是什么地位呢？”
红玉烟没有继续想下去，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女人的感情非常丰富，她们甚至会嫉妒她男朋友的朋友。
这就是女人的占有欲，可怕却有点可爱。
三兄弟走到药馆里的桌子旁边，坐下。
开口的是丁灵：“阿楚，三年了，这是你第一次来。”
楚忠道：“的确是第一次。”
丁灵道：“看样子，你在盛威镖局过的很好。”
楚忠道：“你们的生活也一样很好。”
丁灵沉默，老先生道：“很好什么，只是勉强能维持生计而已。”
楚忠摇摇头道：“这样的生活的确很好，我却早已不能体验到这样的生活，平平淡淡的生活。”
老先生道：“只要你想来，我们随时都会是欢迎你的。”
楚忠一阵痛苦：“我已来不了，并不是我不想来。”
丁灵道：“你已深陷江湖？”
楚忠道：“不是深陷，而是我已不希望离开，因为我已喜欢上在江湖里的生活，我已经变成了一条鱼，没有江湖就会马上死掉。”
丁灵道：“但如今的江湖太危险，也太混浊，一般人是无法存活的。”
楚忠道：“至少我能，我还有这个信心。”
老先生道：“你还从未出过手？”
楚忠笑笑：“我还没有正式的在别人面前施展过我的绝招，所以我有信心，就算当今江湖第一，也不可能攻破我的绝招。”
老先生道：“你的确是适合江湖的生活，”
楚忠道：“你不适合？”
丁灵道：“是我们不适合。”
楚忠久久没有说话，他低着头，不知道看着什么？
楚忠道：“你知道我是来找你处理云商事件的？”
丁灵点点头。
楚忠道：“你还是很聪明。”
丁灵道：“我只希望自己足够聪明，能很快的找到杀害云商的凶手。”
楚忠很惊讶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能够帮我？”
丁灵道：“只因你是我的朋友，恰巧我的另一个朋友也希望我能帮她。”
楚忠沉默。
红玉烟看了丁灵一眼，微笑。
朋友！多么简单的两个字，却蕴含着多么庞大的力量？有了他们你可以上天入海不用顾及，有了他们你可以一路顺风不用考虑，有了朋友就有了一切！
丁灵道：“我并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友谊，因为别人的事受到一点的创伤。”
楚忠默然，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感动。
他终于道：“你已经拿起了你的乾坤袋？”
丁灵笑笑。
红玉烟还沉浸在丁灵刚才说的话里，他走出江湖也有她的原因，这原因还不在少数吧！
丁灵道：“这次你希望我和你一起到盛威镖局？”
楚忠道：“振通希望见见你，他相信你能找到真凶。”
这句话他说了谎。
丁灵道：“我当然会跟你去，而且我一定也能找到凶手，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楚忠道：“我们是朋友，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的。”
丁灵道：“我只要她陪我去。”
说着他指了指红玉烟。
楚忠道：“她是你的朋友。”
丁灵道：“和你一样的朋友。”
楚忠道：“只有一点不同，她是一个女人。”
丁灵道：“真正的朋友本就不分男女。”
真正的爱情难道真的就要分男女吗？
楚忠道：“说的好，我答应你，老先生去吗？”
老先生道：“我不去，因为我放不下这里的三个小伙子。”
小伙子当然指的就是那三个小孩儿。
丁灵道：就让老先生在这里吧，我们估计也不会用多长时间的。
楚忠道：“那只有这样了。”
丁灵道：“我们马上走。”
楚忠道：“你不用先准备一下？”
丁灵道：“只要我带着我的脑袋和乾坤袋，还有你们，就已经够了。”
楚忠道：“现在就走？”
丁灵道：“当然，我并不想被别人抢占先机。”
“还有一点，能早点出发就一定能早点结束。”
丁灵很聪明，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件事远比他能想到的复杂的多。
他更不会想到他说的这句话是唯一不准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