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王五,赵六,当然还有张三。
这岂非就是最平凡的人的名字?
但他们的人是不是也和他们的名字一样平凡呢?
——一个人是否平凡,并不取决于他的名字,他的外表,而是内心,是品质。
所以你若是想扬名立腕,就最好别等待幸运和几率,你需要的就是敢拼,敢做,更得敢输。
张三虽一样是一个平凡人,但他毕竟不像李四,王五,赵六。
因为他不但敢拼,敢做,更敢输。
他不但敢输,而且输的还真是多。
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像他这样输,就连富家子弟也不敢,就连皇亲国戚都不敢。
你若问他到底输了什么?他一定不会告诉你。你若问他做了什么才会输的?他也不会告诉你。
你一定会问:他难道是一个哑巴?
他当然不是一个哑巴,堂堂“鸽子王”张诚的三儿子怎么会是个哑巴?
张三不是哑巴,但是现在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不是不敢说,是不能说。
。。。
今天是初九。
江南是不会下雪的,况且现在也还没到下雪的时候。
不过今天还是很冷。
苍梧镇。清晨。
有点刺骨的风穿过街道,抽打着路上的行人——我们岂非都是行人?
宽阔的街道上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街道旁各种各样的房子都有。
花花世界中我们就是那几个被命运的风抽打的行人,目的不同,却过程相似。我们忍受它的煎熬,承受它的压力,却也在享受它带给我们的幸福和甜蜜。
命运弄人,也怜人。
那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接受还是反抗?顺从命运的安排还是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些都是让人头疼的问题,但即便你把自己的头想破,也不会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
因为你必须身体力行,慢慢走完一条一条的路,尝试一种一种的人生。
有了这个过程,即使失败,你也无悔。
张三就在尝试。
现在他正处在失败的低谷中。
这已经是他第二百五十一次失败。
他从没有败的这么惨过。
他伤心,他懊恼,他无奈,但是他没有后悔过,前二百五十次他都没有后悔——这一次也没有。
以前他尝试过任何改变。
他曾尝试练武功,但是他连一柄粗铁制造的剑都拿不起来;他也曾试过喝酒,但那一次差一点就把他呛死;还有一次他甚至去做了强盗,但他不仅没有抢回东西,还弄丢了自己的一块玉佩。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是处——除了能骑着一匹快马,搜集一些人的信息,挣一些既不能吃,又不能玩的金子。
这岂非是每一个年轻人都会想的?
直到一年前的一天,他也像前几次一样带着一个他父亲分配的任务,骑着一匹快马,去找一个人的信息。
那个人是江湖上的一个大魔头,魔头杀人如麻,嗜赌如命,却一直行踪诡秘,从没有人见到过他的真面目。
这样的人谁敢去找?又怎么能找到?
张三敢,他也把他找到了。
“找一个这样的人,最好的方法是让他来找我。”
于是他找遍了几乎所有的大型的赌场,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学会了几乎所有的赌术,他也凭借他的聪明和悟性赢了几乎所有的赌局。
然后他就收到了一封信,这信当然就是那个魔头给他的邀战信。
最终结果就是魔头被人杀死,但张三的赌术却没有消失。
从那之后,张三就时不时的赌上一场。
他会各种赌法,他从不计较赌本的大小,最后他发现了他的长处,赌——或许才是他的事业。
他利用赌赢了很多的信息,这为他的家族赢了很多的利益。
但他不敢对他的父亲说——张诚绝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但他还是做了。
这一次,他依旧赌了。
但这次他输了,最令他气愤的是,他竟输给了一个女人,那女人还是一个天下少有的美女。
“你若赢了我,我会告诉你关于丁灵的一些消息,但你若输了,就得三天不许说话。”美女说。
这是两天前的事。
当时他一点都没有犹豫,或许是他过于自信,也可能是那女人太美了,美到他不能拒绝。
张三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说话。
他甚至连吃饭,呼吸,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愿赌服输,这才是真正的君子。
他虽不算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却也绝不是一个小人。
所以他决定明天再说话。
。。。
冰冷而阴暗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
这里好似地狱。
地狱里或许没有桌子,凳子,床,这里却有,地狱里没有光,这里也有。
所以这里不是地狱。
但这里的每一件东西上都铺满了厚厚的灰尘。
微弱的光透过幽暗的窗纸,照在灰色的尘土上,好像还发着阴冷的光芒。
床,并不大,上面正躺着一个年轻人。
有人,有土,却没有被子。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除了以乞讨为生的乞丐,还有谁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年轻人好像还在睡觉。
他似乎没有感觉到外面的世界已经充满光明,他当然更不会知道外面还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和尚。
而且是一个老和尚。
和尚似乎已经最少有了五十岁,额头上的皱纹非常清晰,几乎能夹起一只蚂蚁。他的眼睛很小,光基本上射不进去,他的脸整体上看是圆圆的,一捧稀疏的胡子已经全白。
和尚穿的衣服是那种最简单的粗布衣,他的衣服破破烂烂,脏脏兮兮,整体上看,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和尚。
他更像是一个乞丐。
唯一一个能证明他身份的就是他那个亮的发光的大光头,和光头上面的九个戒疤。
和尚吃素,禁酒,戒色。
世上或许没有比和尚更好的一个男人了。
但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会想要?
所以直到现在这个老和尚一定还是一个老光棍——光棍从来不担心自己会被饿到。
他现在就正在吃东西。
他的一双大手正在用力的撕扯着一条鸡腿,油呼呼的鸡肉在和尚手里和嘴里来回的翻滚。
他还时不时的把沾满油的手往自己的光头上蹭,这让本来就放光的头变得更闪耀起来。
他好像已经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和尚,他似乎忘了和尚本不该吃肉的。
他是一个花和尚,花和尚就是假和尚。
假和尚摇摇晃晃的往他的房间走去,你若在他的身边走过去,你一定会发现他昨天晚上喝的酒绝不会少。
刺鼻的酒气围绕在他的周围。
他笨重的推开自己的房间的门,一头就倒在他的床上。
假和尚并不轻,他倒在床上的时候,整个房间里的灰尘都振动起来。
打死和尚他都不会信,在他的房间里竟还会有另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就躺在他的小床上。
张三没有被假和尚压住,因为他早已跳到了地上——他不喜欢酒,更不喜欢劣质的酒气。
张三的睡意一瞬间就跑的无影无踪,但假和尚好像没有注意到不同,把鸡腿一扔,就呼呼的睡起了大觉。
张三惊讶的看着这个老和尚,又看看周围,眉头皱的好像能碰到天。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的?那个云彩呢?”
他想着想着,脑袋突然疼起来,然后他就想到了一些片段。
——昨天云彩确实和我在一起。
——我们一起吃饭,她还笑,大声的笑我。
——然后,她好像说……要走。
——我就到了这里?
张三实在想不到其它的东西,现在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件事,他的眼里也就只有一件东西了。
他已经饿了,他已被鸡腿所吸引。
你听不到他肚子叫的声音,所以你想象不到他现在有多饿。
他恨不得把那个已经被咬掉一半的鸡腿从这个老和尚的手里偷偷拿过来,然后偷偷的离开这里。
但他不会这样做,他不抢,不偷,就算是光明正大会被耻笑,他也一样光明磊落。
有的人就是这样,天生不会做坏事。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至少这对于张三来说,这事不管好坏,他都会这样做的。
所以他决定偷偷的空着手,空着肚子走了。
就在他迈步子的一刹那,老和尚的手动了,他的手一动,在他手里的鸡腿也滚到了床边。
张三不走了——他虽不抢,不偷,却会捡。
鸡腿已不在老和尚的手里,它已不属于老和尚,而且看老和尚的样子,他似乎一点都不能吃下去了。
于是他轻轻的走向鸡腿的位置。
“你若想吃鸡腿,就该动作迅速一点,这样慢慢吞吞的,怎么可能吃得到呢?”
就这样和尚突然说话了。
张三没有说话,他实在不明白这个老和尚的意思。
假和尚猛地从灰尘覆盖的床上坐起来,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张三。
假和尚面带微笑看着他:“年轻人应该抓住每一点机会,只有这样,你才能生存下去。”
张三好像没有感觉到这个老人的威胁,他或许真的是慈悲为怀。
“你可以不说话,但你可以不吃东西吗?”
张三不能说话,于是他摇摇头。
“那你还不快点儿。”
张三还是没动。
假和尚摇摇头,笑道:“你若继续犹豫下去,鸡腿恐怕就要跑到我的嘴里来了。”
张三还在考虑,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邪门的老和尚,鸡腿里是不是有毒?他是不是受别人的利用?
若真是这样,他岂非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江湖险恶,不得不防。
这是张三的经验,他虽年轻,但经历的事和遇见的人的确已经不少。
想要他命的人和事也的确不少。
他没有武功,但从来也没有让人追杀过。
——逃跑确实是个好本事,这却称不上是一门武功。
“所以,若老和尚真的对自己有所图谋,我也一定可以逃跑的。”张三想着。
——这也主要是他肚子的想法。
就在他准备走向老和尚时。
他突然就听到了一阵疾风呼啸而来。
风中还带着一股油腻的气息。
他想躲开,但那股气浪已逼迫的他一动也不能动,这已经是一种什么境界的功夫?
张三不能动,也没有一点力气动。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只有一半的鸡腿朝着自己的脸飞来。——准确的说,是朝自己的嘴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