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见图白朗并无抗拒之意,柳如絮只是个细弱秀美的少女,泪水盈盈,更是不足为害,缓缓的道:“杨轩将军是否便到?咱们恭候大驾。”
这时跑来了一个小厮,喊道:“夫人,将军见恶僧欺负弱女,他去讨伐公道了!”
柳如絮这时敛衽为礼,道:“我家夫君途遇恶僧欺辱弱女,出手相救,不敢劳众位多候……”
山川脸上更现不悦之色,道:“本寺僧众素守清规,岂有欺辱女子之事?姑娘说话胡闹,老衲当你糊涂了,不来计较于你。”
小厮急道:“是真的啊,这和尚……这和尚……也未必一定是少林寺的。”
山川怫然道:“少室山方圆数十里内,个个僧侣都和本寺有关,就算不是本寺剃度,也是来本寺挂单的。咳,姑娘……你……你……”他性子刚硬,便想出言教训,但见到柳如絮略显楚楚的神情,登时心有不忍,说了两个“你”字,下面的话便咽住了。他微一沉吟,料定杨轩不怀好意,不必在此多候,说道:“请三位同到敝寺休息,慢慢等候杨将军驾到。”他说这句话,乃是要扣住柳如絮三人之意,倘若柳如絮不从,说不得只好用强,可图白朗的轻功天下无敌谁能留得住他啊,更何况这几年图白朗在江湖上的名声愈发正派,江湖诨号“来去如风”,少林不便强留,且由他自去便是。哪知柳如絮一口答应,道:“正要打扰。”图白朗这时将徐敬舟抱在怀里,大踏步便向寺门走去。柳如絮一面走,一面问那第三个报讯的僧人道:“大和尚,我那三哥受伤重不重?便是那个身穿黄友的瘦汉子。他……他……受了什么伤,是你们庙里的和尚打伤他的么?”一众僧众快步回寺,那僧人见山川在旁,原是不敢多说,只是柳如絮既柔又刚说话婉转,教人硬不起心肠来不加理睬,轻声道:“那……那位施主……”他本想说“那汉子”,但看在柳如絮的份上的称他一声“施主”。“跟这位施主,”说着向徐敬舟一指,续道:“受的伤一模一样,不是咱们打的。”他顿了一顿,又道:“似乎受了邪派妖人的毒手。”
他转头向山川道:“山海师伯受的伤也是这样。”
山川一怔,问道:“山海师弟也是这般着寒发抖?”那僧人道:“正是。”
山川大奇,沉吟道:“三个人受的伤一模一样。”
那僧人道:“山海师伯肌肤冰冷,方丈以金刚掌力助他阳气,尚未痊愈。”
山川听他说到“尚未痉愈”这四字时,口气颇不肯定,显是在外人之前不愿示弱,其实应当说“毫无效验”。
山川见到徐敬舟苦受折磨的情状,关心师弟,突然足下一点,身子化作一缕红影,抢入了山门。图白朗何等的轻功高手,便也微微一怔,暗赞:“好功夫!”
一行人来到大雄宝殿之侧的迎宾堂中,一干僧众认定柳如絮等乃是敌人,神色间便无礼敬之意,只是维持名门大派的风度,仍是让座献茶。
柳如絮一抛之前的弱势,干声连问:“我那受伤的把兄在哪里?”
忽听堂后有一个洪亮之极的声音说道:“夫人,我在这里,三弟也中了人家毒手。”只见马权抱着白朗走了进来,满脸忧色,将白朗放在椅上。公冶干倒了三颗解毒药丸,塞入白朗的口中。
白朗道:“这……这铁头小子……邪……邪门得紧……我……我……我……”他连说了三个“我”字,牙关不住打战,再也接不下去。
柳如絮取出身边丝帕,给两位义兄抹去额头的冷汗,却见这些冷汗转瞬间便凝结成霜。她正惶急间,后堂走出四位老僧,当先一僧向马权道:“马施主,敝寺山海师兄也为那铁头人所伤,此人邪术厉害,方丈言道,请两位受伤的施主先服本寺的‘导气九回丸’,再由老衲等以‘纯阳罗汉功’助两位一臂之力。”
马权一听大喜,他知道‘导气九回丸’是少林寺天下驰名的灵丹之一,治疗恶毒,其效如神,而‘纯阳罗汉功’更是少林寺的绝技,修习者必须是童子之身,若非四十年以上的苦练,难达上乘之境。倘若不是出家清修的高僧,绝少有四五十年中不近女色,到老仍是童身之人。他和柳如絮还有图白朗一齐抱拳道谢。
那老僧取出两只龙眼大小、鲜红如血的丸药来,喂入徐敬舟和白朗的口中。四位老僧分成两组,两个人服侍一个,各以手掌分别抵住徐、白二人胸腹,将纯阳的内力送入伤者体内。过得一顿饭时分,徐白二人寒战止歇,脸上铁青之色渐退,徐敬舟是脸如金纸,白朗却脸色惨白。四位老僧收回手掌,为首的老僧道:“两位施主是无碍了。”
马权道:“多谢大师相救,杨轩及在下义兄弟同感大德。”
那老僧谦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
图白朗愠道:“谢什么?有什么好谢?咱们是给他寺中杂役打伤的,找他方丈老和尚算帐去。”
马权深知这义弟的脾气,不论别人说什么,他都要力持异议,反对一番,何况适才听几名少林僧都道,那铁头人乃是寺中杂役,如此说来,图白朗之言也非无理,只是人家疗治了你的重伤,道谢一句总也是应该的。
他陪笑道:“大师请勿见怪,我这位兄弟最爱和人顶撞……”他话未说完,知客僧凌风走进堂来,说道:“方丈有请。”
马权等五人随着他向后走去,一路向西,出了本寺,走向西首的一间偏屋,徐敬舟和图白朗对望了一眼,料想是为了柳如絮之故。少林本寺向来不许女流进入,方丈为了迁就柳如絮,自到西偏屋相见,可说对来人十分重视了。凌风引着五人走进屋中,只见堂上坐著五位老僧,居中一人垂著长长的白眉,面目慈祥,站起身来。
马权等知道那便是名震天下的少林寺方丈山天大师,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上前参见,只有图白朗虽然相偕行礼,口中却不住的唠唠叨叨,说什么:“少林寺名门正派,虽不是少室山但也是少林名号,可寺中居然有人会使左道旁门的阴毒邪术,传将出去,岂不被天下英雄寒心?”
山川坐在方丈的下首,听得图白朗的说话,脸色一沉,指着一个身形魁梧,纯情委顿的老僧道:“我山海师弟同遭奸人暗算。这奸人乃是妖邪派到寺中来卧底的,与本寺何干?”
他向凌风道:“快带五末来,须得细细盘问这铁头人的来历,如何给他混入本寺。”
凌风道:“启禀师叔祖,那五末和尚给人救了去啦。妖人此次偷入本寺,似乎便是为这五末而来。”
山川勃然变色,沉吟未语。
凌风又道:“五末原在戒律院禅房中面壁思过,妖人破门而入,山海师叔祖加以拦阻,这才失手受伤。”
山川眼望山海,道:“师弟……”
山海道:“我经过戒律院院门,见一个白发红脸的老人背负了五末出来。我见情形有异,上前查问,那老者突然虚飘飘的一掌向我拍到。我忙运掌还击,岂知那老者掌力极是诡异,掌心中竟有黏力,将我掌中内力全身软绵绵的,就像喝了酒一样……”
山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道:“莫不是酒仙谷的酒仙化功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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