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复声盯着林老爷子这张画,看了半天,忽地恍然而笑,“哈,这不是……”
林老爷子此时也捋着胡须,眼睛弯成了一条缝,笑了起来。〈?中文w]w〉w〕.>8〕1〕zw.
原来,在这画的下面,隐藏着的轨迹,竟是安儿与珠儿两个小孩儿,胡乱拍在上面的小黑手印。
“爷爷,你真厉害,我以为你早把那些纸扔了呢。”林复声看着画儿,是赞叹不已。
“唉,咱们不是那富裕人家,这宣纸啊,还是得省着用。若是不用就将它丢弃,爷爷舍不得。要丢,也得用了才能丢。”说着话,林老爷子拿起画,便欲将其扔了。
林复声见状是吃惊不小,急忙拦下,从老爷子手里一把将画抢了下来,说道:“爷爷,您这才是最大的浪费呢。这么好的画,干嘛要扔了呢?将来,孙儿可是要将它裱起来,挂家里的。当传家宝。”说着,林复声将这幅画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握在手里。
林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孙儿如此爱惜他随手所作的一幅画,心中不觉流过一丝暖意。想他活了这大把岁月,几将是入土之人,却没想到得一知音,还是他的亲孙子。老头儿的心情此刻间,真是无比畅快和欣慰。
“呵呵呵……,这世上啊,恐怕只有复声一人,才拿爷爷的书画当宝贝呀。”老爷子捋须笑道。
林复声抿着嘴,像是所有被溺爱的晚辈一样,在长辈面前调皮地一笑。
“呃,对了。被那两个娃儿糟蹋的纸张还有不少。复声不如拿去练字吧。”
“爷爷不画了吗?”
“呵呵,那幅画,不过是爷爷突然兴起,偶然作得,再要用这些小爪子印作画,恐怕也难啦。”
“嗯,那好。复声回去也试试,看能否像爷爷一样,用这些手印作画出来。”
“嗯。”林老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与林老爷子的亲密时光过得很快,等到从老爷子房里出来的时候,已过巳时。
当林复声的身影刚在院子里出现时,林得中便高呼着扑了上去。“我的二弟呀,你跑老爷子房里干嘛去……”话未说完,就注意到林复声身前抱着一堆宣纸,其上还有墨迹。顿时眼睛一亮,喜道:“这些,不会是爷爷写的吧?嘿嘿,二弟,你真行,和你三七分,一点儿也不亏,换了是我,一张都要不来,你这一下子就要来这么多……”说着林得中就要上手去抓。
林复声一个侧身,闪过林得中,说道:“这些都是安儿和珠儿的手印,你也要吗?”
“啊?手印啊?那我不要。是爷爷让你扔的吧?”
“爷爷让我拿来练字的。”
闻言,林得中一脸的鄙夷,“嘁,爷爷可真抠儿。都花成那样儿了,扔了得了,还要留着。”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林复声也懒得理他,脸往下一沉,“我要的纸呢?”
听到这话,林得中大嘴一咧,喜道:“我早就弄来了,已经放你屋了。”
利益产生动力,真是一点儿不假,够效率的。
回了屋子,林复声见桌上搁了厚厚的一叠宣纸。不禁惊道:“这里起码有一百多张纸,就算是写一半,也要写五十多张,你想累死我啊?”
林得中讪讪道:“呵呵,二弟你不是要去县里了吗,一走好几个月,我不得留着慢慢花啊。再,再说,呵,不也有你的份儿嘛。”
好么,你以为这是印鬼票子呢?多多益善呀?“你难道不知道,物以稀为贵吗?”
林得中一愣,抽抽着嘴角,道:“什么稀的贵呀?稀的那能贵吗?啥都是稠的贵,料多呀。”
“……”林复声只觉头顶的乌鸦,又叫嚣着飞过。
稀的不贵,稠的贵。还什么料不料的,当这是八宝粥呢。这位别看长大了,还是个吃货,什么都拿吃的比。
林复声是彻底被打败了。
想了想,这小子现在是真掉钱眼儿里了。为了钱什么歪脑子都动。我的错呀。当初就不该跟你说什么赚大钱的言论。看来,现在也该是时候,让现实在你那张小黑脸上,留下些痕迹了。免得这小子在他那龌龊的理想道路上,越走越偏。
想到这儿,林复声开动脑筋,搅和了搅和他一肚子的坏水,以不被人察觉的度,坏笑一下,说道:“刚才爷爷教我画画儿来着。你光卖字挣不了几个钱,我给你连画带写,不是更好嘛。”
林得中一听喜出望外,“呀,真的呀,那太好啦!二弟,你快画吧。”
“画画儿,那可比写字难,一时半会儿,肯定画不完。这样吧,过两天,我爹不是要去镇上嘛。到时候,我自然可以画好,再题上些字。你带到镇上,找一富贵人家卖。能不能卖上价钱,那就看你的本事啦。”林复声说着话,直想笑。
“是啊,二弟说得对呀,我就是打算要去镇上卖的。可是,您要多给我画两幅,我不是卖的更多吗?”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看你怎么卖了。”林复声拍拍林得中的肩头,笑道:“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这句话,你才能真正的赚大钱呢。”
林得中皱着眉头,一路苦思。从小到大,没这么动过脑子,不知死去了多少脑细胞。
林得中走后,林复声摊开一张张印着小黑手印的宣纸,再打开林老爷子那幅画。对照之下,他便在纸上尝试着模仿。
中国古代,讲究书画同源,中国书法和绘画,皆产生于远古的象形文字,当时,字既是画,画既是字。展到后世,文人以写字的笔法来绘画,渐渐形成了独特的中国画。
到明代,自命风雅之士,更是喜欢寄情于景,作画一幅,再赋以诗文,方能显其才华过人,与众不同。若是只会作画不会赋诗,或是只会吟诗,而不会作画,那都将是人生一大憾事。
所以,大多数会写字作诗者,多少都会绘画,只是,画得好坏之分。
林复声就在这样一个环境的熏陶下,就是不会画,但至少也会临摹。
他俯在桌案上,仔细观摩着林老爷子这幅画,研究了很久。看老爷子是如何将一个五指印,生生变成了一片竹叶,又是如何将随意的涂鸦变成一片竹林的。
林复声俯案两日,几乎用光了所有弄脏的宣纸,最终,才模仿出一幅并不甚出彩的竹林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