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枫离开后,屋里再次陷入了寂静中。
沧溟城很静。
她把目光投向那几只烛火上,心底一声叹息,真的太静了。没有风,没有人声,也没有鸟鸣虫鸣,说是一座早已荒废的死城也不为过。
冷凝的活动范围就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里都用来修炼各种火术,以及剑法。
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后,各种武器的使用冷凝基本上都已了解,她舍弃了其他的秘籍,独独练习剑法这一门了。各系精通她并不强求,相比之下,她对剑法情有独钟。
这些邪枫也都看在眼里,偶然也提了一句:“其实这样依然不够专注,如果你要成为铸剑师的话,专注火术就行了。剑法的话没什么必要啊!”
他这么说也无可厚非,仙有仙法,魔有魔攻,而剑法什么的都是普通人的所谓‘武功’吧,不管和仙还是魔打起来……都会惨不忍睹吧!
邪枫在榻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般,眯起了双眼,过了会儿,他开口了。
“说起剑法,我想起了一个人。他就从来不用法术,只用剑法。”邪枫蹙着眉,措辞了会儿,继续说:“或者说是剑意……那种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就仿佛他本身就是一把无形的剑,当别人攻击他的时候,他就化为了虚影或者说隐匿了起来让人无法捕捉到。而他攻击的时候,本体也完全无迹可寻,剑意却铺天盖地,根本无处躲藏。”
这番说辞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真是……太玄妙了!
冷凝听得呆了,有些茫然:“难道这就是人剑合一吗?但人是无法化为剑的啊!”这么说着,她心里也思索了起来,她的剑法即使不能做到极致,但顺着那种思路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以身为剑这种说辞,流也提过,难道他就是……
“他当然不是人啦,人哪有那么厉害?”邪枫斜眼看着她,唇角上扬。
“那他是谁?”
邪枫懒懒地歪在榻上,浑身仿佛没有骨头一样软绵绵,他说出了一个名字:“神界第一战将,五曜之一的土位神——摄提。”
同是五曜,摄提和那个叫泽水的狗屁神君是一伙的啊!
冷凝瞬间就把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不是流。
他还不至于骗她,而且他承认自己不是神,也不是魔。
邪枫从榻上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墨发顺着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他伸了个懒腰后,拍了拍冷凝的肩膀:“我走了。”
“嗯。”
“真没劲。”他长长一叹:“我讨厌沧溟城,一成不变,永远让人提不起兴趣。”
“嗯。”
冷凝又嗯了一声,在沧溟城她也挺无聊的,自从醒来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日子了,她琢磨着不能这么下去了,她要找机会回玄天宫才行。不过老实说邪枫这家伙正经说话的时候真算不错,她从中得到了不少信息,对他的态度也稍微好了些。
“过几天城主大人大概要带你去找材料了,”邪枫语重心长地再次拍了她的肩膀,提议道:“老实说,跟他没跟我好玩,你要不要跟我逃跑?保证你刺激难忘!”
刚还在想这家伙正常了,没想到正常不了多久,又开始扭曲了。
冷凝想起在玄天秘境里的一切,额角一滴冷汗浸出,讪讪一笑:“不……不用了吧。”
邪枫转身离去,一边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好吧,如果这次你不死,下次我再继续带你玩吧。”
“不要!”冷凝大惊。
邪枫像是没听到一般,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
“……”
冷凝无语凝噎。
佩佩捧着红扑扑脸颊,好看的杏眼中早就化为了一潭秋水。
“大人对你真好。”佩佩好生羡慕。
“……”
“他肯定是怕你无聊,才来跟你聊天的。”佩佩眼中满是憧憬:“好温柔,好体贴,不愧是沧溟城所有女人都爱慕的邪枫大人。”
“……”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跟佩佩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冷凝默默地爬上床睡觉去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窗外依然是沉沉的黑暗,那一瞬她还以为是夜晚,过了会儿才恍然反应过来。
真是不习惯啊!
永远见不到日光,又该多么压抑孤苦?这一刻她不由同情起了沧溟城的城民们,当然,她的同情只给佩佩这一类。
从储物袋拿出了一套衣服出来,她动作却顿住了,四处张望了一下,提高了声音:“霍大城主在不在?”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她才放心地换了衣服。
哎,没人能理解她心中的苦!
那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又完全不考虑别人感受的家伙,已经彻底成为了她的心理阴影!以至于每次换衣服她总要吼一两声才放心,佩佩知道了原有后,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出来了。
漫长的时光,到沧溟城不知过了多少天,冷凝终于忍不了了,拜托佩佩带她出去走走。
佩佩咬着红唇,迟疑着说:“可是……你出去的话很危险啊。”
冷凝很不以为意,一边穿鞋一边说:“难不成有城民敢杀城主的客人吗?”
“不是啦,城民有些暴躁。”佩佩忧心忡忡地望着她:“我怕我还来不及说话,你就被那些家伙给砍了。”
冷凝吓了一跳!
何止暴躁啊!这根本就是凶残没人性啊!哦,沧溟城的城民本来就不是人,至少大多都不是。
“好吧,那算了。”
冷凝只好作罢,认命地盘腿继续修炼去了。
不知道玄天宫的试炼结束了没有,要是过了期限她才会去的话……哎,只希望玄天宫不会对她无故失踪又出现生疑,必须好好想一想说辞了。
闭上眼,她再次进入了那种玄妙状态,意识化为了四个部分,仿佛四个分身一般各自分工修炼了起来。但与上次隐隐不同的是,原本纵观大局的分身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有看。
她的意识中出现了一团黑色的火焰,以燎原之势熊熊燃烧起来,劫火过境所有东西都化为一片虚无。黑色火焰之后,虚与实交错,隐隐绰绰,一个嘲讽却柔和的声音道:“还挣扎做什么?你就算把所有东西都烧光,也一样跑不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她只觉得血液不断上涌,沸腾着拼命寻找喷薄点,整个人都快炸开了。
轰——
黑色火焰向那个人疯狂地扑卷而去,叫嚣着湮灭那抹剪影。
与此同时,床上坐着的冷凝一个激灵,蓦地睁开了双眼。视线所及之处,一整座墙壁都被烧毁了,劫火还在熊熊燃烧,只可惜黑色的劫火与外面的黑暗融为了一体,看起来就仿佛空无一物一般。
佩佩见着墙壁莫名其妙没了,疑惑着朝哪里走过去看:“怎么回事啊?墙怎么没了?”
“别去——”
冷凝睁大了眼睛,想要阻止她却根本来不及了,她眼睁睁地看见佩佩一步走近了火焰……
会死人的!
不能让她靠近!
不能!
砰。佩佩被什么东西给撞击了下,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跌坐在了地上。与之同时,一把匕首滚落在了地上,发出当当的响声。
冷凝急忙跳下床,把佩佩扶了起来。
劫火在她的目光中尽数散去。
方才太紧张了,思绪也很散,居然忘记了她可以让劫火直接熄灭的。冷凝闭了闭眼,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方才,她居然在无意之中操控匕首的刀柄撞了佩佩一下,这算是……剑意吗?
冷凝望着匕首,集中精神想要再试一次,匕首却完全没了反应。她叹了口气。虽然又有了新的突破,可是方才那一瞬的感觉没来得及抓住,现在想要重现却怎么都找不到感觉了。不知道要再过多久才能再领悟一次。
哎,以后修炼绝对要单独来!不能让人再搅局了!
一抹修长的身影从破败的墙壁中大步走了进来。
刀削般的侧脸线条,深刻却冰冷的五官,黑衣黑发,他沉静地站在那里,天生就属于黑暗。
冷凝望着他,有些磕巴地指着墙壁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霍尧淡淡地嗯了一声,负手而立,看了看墙壁,给了三个字:“还可以。”
指的自然是劫火。
她一愣后,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当然。”
“走吧。”
“去哪儿?”
刚问出,冷凝就恍然明白了,这是要去找材料锻造他的弓了。
果然,霍尧皱着眉,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事还用说”?幽黑的眸中浮出一些轻蔑,嫌弃道:“这么愚蠢的牛马。”
“……”
冷凝一愣,反应了过来,但是她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他做牛做马了啊?她求救的时候有说过吗?有吗?绝对没有!
反正她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