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薄姬
要去冰之沉渊,就必须再入一次寒潭。
他们在深沉的潭水中缓缓下沉。
冷凝手中握着一团淡淡的光,并不特别明亮,却很晶莹美丽让她爱不释手。那是邪枫给的冰晶火球。她看着身边的霍尧,随口问道:“邪枫最近去哪里了?许久没见了。”
“不知道。”霍尧蹙了蹙眉,淡淡说道:“他向来无拘无束,也从来不说去什么地方,去做什么。他做事全凭兴趣和心情,我也懒得理他。”
冷凝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你不是城主吗?”
“但他不是城民,他是真正的魔——”这句话并没有说完,霍尧意识到自己透露了不该说的东西,立刻将之掐断了。
“真正的魔?什么意思?”她睁大了眼睛。真正的魔族?难道霍尧等沧溟城的人,都不是纯正的魔族吗?那他们是什么?
“你不要问了,这个问题我不想说。”霍尧的语气冷了下来。
冷凝垂下眼睑,点了点头。她沉默了下来,真的就不再多问了。尽管她试图装作若无其事,却没有骗过他的眼睛。
“有什么好生气的?”霍尧抓住了她的手,动作绝对说不上温柔,甚至有一些粗鲁。他从来不喜欢解释,也没有任何人能让他解释。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是霍尧,所以肆无忌惮。但是此时,他放轻了声音,带着一些别扭缓缓说道:“我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因为……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嗯。”她弯了弯唇角。
霍尧摸了摸她的头,迟疑了一下,说了一个字——
“……乖。”
冷凝愣了愣,顺口回了一句:“你也很乖。”
霍大城主的表情有些怪。
不知为何,冷凝看到他这副别扭的模样,就想欺负他一下。于是,她笑眯了眼睛,冲他招了招手:“低头。”
“嗯?”
“低头。”她重复。
霍尧疑惑地看着她,微微弯下了腰,低下了头。他无奈地看着她,说:“你想做什么?”
冷凝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霍尧微僵,他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骤然燃起了一簇火苗,只是瞬间就燎了原烧毁了眸中那片漆黑的夜空,直直烫到了她柔软的心尖之上。
他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阿凝……”
他第一次这么
冷凝红着脸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中似乎盛满了一汪热泉,水波盈盈,清凉逼人。她再次踮起脚尖,咬了他一口。这一次,他没让她再退了去,修长的手臂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紧紧压在了自己坚硬的胸膛之上,再无一丝缝隙。
咚!咚!咚!
那惊若雷声的心跳,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霍尧半垂下眼睑凝视着她,声音愈发沙哑了,他说:“你咬了我两口,我想……咬回来……”后面的话含糊不清了起来,因为那几个字是贴在她唇上说的。他扳起她的下颚,吮吻着她柔软的唇瓣。他吻得很用力,狂风暴雨一般,疯狂地席卷夺取她的一切,怎么都不够。
他的反应吓了她一跳。因为他看起来太清心寡欲了,平日里顶多就是摸摸她的头,抱抱她,就没有做出别的什么亲密举动了。难道他平日里那样……是因为害羞吗?冷凝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模样,强势、冷血,狠辣,无坚不摧……这样的人,害羞?
冷凝突然想起来了,两人并不是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是玄天宫的那次意外。
还记得那时,他说了什么来着?对了,他说——
“说起来那晚你虽然热情如火,但跟沧溟城的女人们比起来,简直没有可取之处,要不那天一时不查被你偷袭,就算主动献身……我也不要。”
他撒谎了。
他的老底早就被柏陵给卖了个精光,沧溟城的女人,除了百折不挠的绿腰之外,哪个不怕死的敢去喜欢他啊?每每想到这里,冷凝就无比感谢邪枫的存在,他在沧溟城姑娘们面前所展现的完美无缺,让她们眼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哪怕那个人是城主。而从那霍尧毫不留情地给了绿腰一掌来看,他跟绿腰铁定也是什么都没有的。
冷凝突然觉得他可爱极了,恶胆从边生,更想欺负他了。就是不知道她主动献身,他敢要还是不敢?
冷凝用力推了他一把。
这一推非常突然,她还用了一些剑意。
所以霍尧被她推倒了。
霍尧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她,有些无语,更多的是不满。冷凝笑了笑,见他要起身,立刻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于是他停住了没有再动,想看看她要做什么。冷凝弯起了唇角,弯起了眼睛,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微微抬起脸凑上去一下一下亲吻他的唇,声音又轻又柔,就仿佛羽毛轻轻地刷过,痒痒的。她说:“城主大人,奴家要献身,你要不要啊?”
霍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凝视着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有趣吗?”他的手顺着她的腿非常缓慢地往上抚过,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他看着她,身体一翻将她压在了身下:“那你就别后悔。”
可就在这时,四周骤然大亮。
霍尧神色一凛,利落地翻身坐起,将她挡在了身后。
寒潭中的水不知何时没有了,他们的眼前,是一片结了冰的通道。霍尧半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轻嗤了一声。
“这里是?”冷凝的脸色绯红,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柔软得不像话。
霍尧回头看了看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低声笑了笑:“今天就算了,我们回去再算账吧。”
“你敢?”输人不输阵,到了这个时候,冷凝依然忍不住挑衅他。
“你是我的,”霍尧挑起了眉梢,尽力轻描淡写却还是透出了些得意劲儿:“自己的东西,没必要畏手畏脚。”
“东西?”冷凝瞪了他一眼。
霍尧不想在这上面同她争辩,急忙转移了话题:“这里大概就是冰之沉渊的入口了,我以为有结界,没想到我们直接就闯了进来。”他站起身来,四处打量了一番,拧起了眉毛:“错了,这里原本是有结界的,只是被人给毁了去。看样子,应该刚被毁没几天。”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随着距离的缩短,冰寒之凛越发浓烈了起来,就算两人置身结界之下也没有什么用处,渐渐的,结界变得形容虚设了。但这只是给人的一种错觉而已,结界可以完全隔绝万年寒潭的冰冷,结界也没有变弱,是冰之沉渊太冷了。冰冷得近乎恐怖。
冷凝已经瑟瑟发抖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就连嘴唇也变乌了。饶是霍尧将她半抱在怀里,握着她的手将暖意渡给她似乎也没什么用处。霍尧顿住了脚步,担忧地看着她,说道:“回去吧,下次我再走一趟就行了。”
“不,我还能扛得住,我想进去看看。”她的声音很虚弱,冻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但她依然执拗地坚持着。
她想看看薄姬。
这个神女跟她所认识的人似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想知道是为什么。
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离开。
冷凝继续往前走,霍尧什么都没说,亦步亦趋地守在她的旁边。前路上的景色越来越开阔了,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雄伟壮阔,千万年不变仿佛连时间都冰冻了起来,凝结成了那晶莹剔透冰岩。
绝美,凄凉。
冰面光滑如镜,清晰得倒映着两人的影子。冷凝已经抖成了个筛子,胸肺之间犹如被重重辗压一般,一呼一吸都用尽了她的全力。她眼前的世界并不清晰,光和影在她眼中轮换交替……她很难过,但她不甘就此离开。
她终于看见了梦中的那个冰棺。
白衣的神女安静地躺在里面,双眼微阖,犹如睡着了一般。她的容貌绝美,精致无暇,软缎般的墨发如水流泻,如烟如罗的衣裳迤逦曳地,蔓延出让人心悸的弧度。她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哪里,就让人觉得惊心动魄,难以呼吸。
冷凝瞥了霍尧一眼,他正担忧地看着自己,见她看来,他无奈地沉声说道:“必须要离开了。”
冷凝没有听,她咬着牙向前继续迈步,没想到被无形的屏障给阻拦了。
“这个结界我破不了,”霍尧皱着眉头说:“走吧。”
她最后望了冰棺一眼,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已经近在咫尺了啊。
刚要转身,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抹红影。她急忙转头望去,那里却什么都没有了。她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
回到沧溟城,冷凝就病了。
自从服下数颗洗髓丹后,她的身体就变得很好了,除了怕冷这个毛病,连感冒都没有一次。她裹着被子在床上浑浑噩噩地躺了好几日,才缓缓恢复了过来,只是依然畏冷得很。
屋子里燃着数十只蜡烛,还有炭烧的火炉。从来一片深沉黑暗的宣殿亮了起来,看起来满是温暖。
她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帐顶,有些心神不宁。
她藏在被子中的手缓缓从一把剑上缓缓摩挲而过,那是流剑,摄提从来不离身的流剑,她求了好久他也不松口送给她的流剑。但这次摄提从醒来、离开,根本没有提到过它……他这是要抛弃以前的一切,重新开始吗?
过了会儿,她把流剑放了回去,又拿出了一把手掌大小的小刀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孩玩耍的玩具。小刀是薄薄的一片,看起来一捏就碎非常脆弱,弯弯的,像一块月牙,非常可爱。但这只是握在她这个凡人手中时的模样,还记得霍尧将它拿来的时候,它将近有三尺之长。那才是它最真实的模样。
摄提离开的时候,在她的意识中留了一句话。
他说:“小院旁边的湖中有一把刀,找到它,收好。”
她虽然不知道那刀是个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玄机,还是听话照做了,让霍尧帮忙寻找了回来。
从接过小刀的那瞬间开始,她就觉得它肯定不凡,也许是一把神器,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小刀给她的感觉,跟当初的流剑、伏魔令相似,都仿佛是活得一般,会向她传达一些自己的情绪。
沧溟城无昼夜,也无春夏秋冬。
但她知道此时的外界是春天。殿内几个花瓶里都插上了话,粉色的桃花、白色的杏花,还有绯红的海棠……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含羞带怯,整个宣殿都因为这些美丽的花儿明媚了起来。这些是霍尧这几日里带回来的,他还在花上面施了小法术,尽可能让它们保存得长久一些。
身体养好了后,冷凝拿出未完成的天崩,继续锻造了起来。这个不知名的材料很棘手,即使是同样的劫火,城内的所有铸剑师都对它感到束手无策,但是她却可以。
城民们看待她的目光更复杂了。
比之上一次,还要复杂更多,隐隐还夹杂了一些别的情绪。比如猜疑。有些人蠢蠢欲动了起来,但就算这样,沧溟城这个直接又彪悍的地方,却依然没有任何人敢走到她的面前问一句为什么。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霍尧。
所以她更加心无旁骛地锻造。
这一天,她刚刚完成了天崩,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渐近……
砰!
殿门猛地被推了开,两扇门剧烈地来回煽动。
绿腰率先进入了殿内,走到了她的面前。她冲她扬起了下巴,眉眼中带着一丝得色和狠毒:“你是哪边的人?魔界的、修仙门派的、还是天界的?”她紧紧逼视冷凝的双眼,恨恨道:“说!”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太晚了,这章还没有怎么检查,等睡醒了再说吧!
留言怎么变少了00?最近的章节很无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