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绘妍这时候总算明白自家主子,怪不得刚才那般逆来顺受,原来是故意做给陈氏看的,陈氏越拿捏凌芸,等她知道事情真相后,越发没脸见人。
这个脸,打得好,非常好。
陈氏以为这回孙家被圣上责罚,孙贵妃都派人来道歉,是看在叶家的份上,想在凌芸面前表现优越来,然后借此机会,拿捏凌芸让她明白,若非有叶家给她撑腰,凌芸早就被孙家的人吃了。所以想在凌芸面前摆摆婆婆的谱,借机压下凌芸高傲的头颅。
谁曾想,这回孙家事件,居然是凌峰在里头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与叶家是半毛钱都没有关系。再想着刚才她在凌芸面前一番表现,稍微有自尊心的人都会羞得无地自容。更不说像陈氏这种把颜面看得比天还重的人。
叶恒不明就里,伸手拉过凌芸的手,果然发现她的手背微肿,他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这是经过长时间的按压造成的肿胀。凌芸自来娇生惯养,从未吃过苦头,却给自己的母亲揉肩捏腿,还把手都捏肿了,显然是母亲的想摆婆婆的谱,不由剜了陈氏一眼。
“你也真是的,家里有那么多下人你不使,干嘛要劳累自己?”叶恒有些心疼地给她揉着肿胀的手背。
凌芸收回手,淡淡地道:“媳妇服侍婆母,天经地义。再则,我也是感激叶家替我撑腰作主罢了。这又有什么的?”
叶泰抬头,说:“这回孙家的事儿,也还亏得你表现强硬,否则真要让你母亲在孙家人跟前吃了亏,就算把孙家人罚了,颜面也是丢定了。你兄弟又有那番本事,也幸亏有你兄弟从中策划,不然这事儿还真难善了。”
听了凌芸的话,又听丈夫这么说,陈氏心头更是羞愧不已,此刻连头都不敢抬了。
凌芸见陈氏是真的羞愧到家,也就见好就收。毕竟是自己的婆母,不是自己的亲娘,真要把她得罪狠了,对自己也是不利的。
后来在叶泰的强烈要求下,凌芸坐下来吃饭,只是手指头无法用力,连筷子都拿不稳,当筷子再一次掉到地上时,凌芸也是一脸的愧色,站起身,小声道:“侯爷,夫人,我还是回自己的屋子里吃吧。”
叶泰看了看凌芸,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心里烦燥,挥了挥手,温和地道:“去吧,恒儿,时候也不早了,你送凌氏回自己的院子。”
叶恒面无表情地起身,对凌芸道:“走吧,我们回屋子里吃。”
等到叶恒凌芸走后,叶泰再也止不住周身的怒火,一巴掌拍在桌上,吓了陈氏一大跳。
“无知妇人,看你做得好事。”
……
溱黑的夜色中,诺大的叶府更是显得清幽寂静。
一路上,双方皆无话。
叶恒走在路上,看着总是离自己半步远的凌芸,心里总是压着块石头,他想与她讲些体已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想向她说声对不起,又张不了嘴。
当经过扶风院时,叶恒总算找着了话题,拉住凌芸,“今晚就不要回芷苑了,随我住进扶风院。”
凌芸望着面前大门匾额上那扶风院三个大字,这是叶府嫡长子居住的地方,住进这儿,代表着正统身份,是叶家未来的主人。
叶家是比较重规矩的人家,叶泰是个明事理的,婆母陈氏虽然偶尔会使婆母的款,但大多时候还是极其克制。叶恒虽然不是东西,但人还不算糊涂,在女色方面也比较节制,也还有那么些能力,只要不出昏招,还能保叶家三代荣华。与这样的人搭伙过日子,未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只是,真要她尽释前嫌,忘掉以前他带给自己的种种屈辱,又太憋屈了些。
可是,继续这样记恨下去,对自己又没任何好处,反而还会落得一个“不识大体”的名声。
有时候,凌芸真的恨自己为什么小时候要读那么多《女戒》《女则》,如今却把自己诓了进去。
叶恒不知道凌芸此刻的心思,但见她脸色阴晴不定,美丽的脸上尽是一派冷漠与迷离,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涩涩地张嘴,“若你不愿,那就算了。”
凌芸原本还在不忿不满,听到叶恒的话后,很快又改变了主意,说:“爷是说真的吗?”
叶恒愣了愣,忽然心头狂喜,赶紧点头,“你是我的妻子,叶家的长媳,本就应该住在扶风院。”他顿了下,又轻声道:“芷苑就不要再去住了,那可真是硌我的心呀。”
凌芸淡淡一笑,她何偿不知男人的颜面,女人是碰不得的。这男人尽管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事,却仍是不愿道歉,现在要她重新往进扶风院,对他来说,应该是他最大的让步吧。
凌芸也没有去深究,这男人是真的想明白了,还是看在凌家如日中天的权势上才对自己和颜悦色,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们也只是搭伙过日子,她要依靠他丈夫的身份立足于夫家,他能够给予自己尊重,就足够了。
于是,凌芸也没过多矫情,当天晚上便搬到了扶风院。芷苑的一切物品,自有下人去收拾,她只需住进去,反正一切有下人安排。
凌芸搬到扶风院,黄嬷嬷等人自然是高兴的,做起事来格外精神。却苦了碧玉碧珠二人,本来对叶恒就有非分之想,以前从来没有把凌芸这个少夫人放进眼里,所以扶风院就是她们的天下。如今,女主人回归,她们不但要服侍叶恒,还得服侍主母,这让她们怎生服气?
凌芸自然知道两个丫头的心思,不过也没点破,熟门熟路地坐到炕上,吩咐碧玉,“去给我打盆热水来。”然后又吩咐香草,“让厨房做几个小炒,要清淡些的。不必太复杂,简单就好。”
香草应了声,骄傲地瞅了碧玉碧珠一眼,转身而去。
碧玉看了眼心安理得坐在炕上的凌芸一眼,眼里闪过一记不甘,忽然来到叶恒跟前,娇声道:“爷,您在外头一整天,也累了吧,奴婢服侍您更衣。”
叶恒看了凌芸一眼,发现她连眉毛都不抬一下,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也就没有阻止碧玉,任她给自己宽衣。
等碧玉给叶恒宽了衣,穿上一件雨过天青色的外袍,再替他放下发髻,只用一根丝带束住,松松垮垮地系在脑后。然后又甜甜地说:“爷请稍等片刻,奴婢去打热水给您洗脚。”
叶恒点头,坐到炕上,看着歪在炕上一动也不动的凌芸,说:“今晚就暂且这样,明儿个再好好让下人收拾收拾,咱们这屋子也该好生布置一下。”
凌芸打量了屋子里的摆设一眼,与当初她大婚时又有不小的变动,“没那个必要,就凑和着住吧。”
叶恒皱眉,“这怎能叫凑和?你可是叶家的少夫人……”
凌芸打断他的话,“刚才我丫头给我打盆热水,她都不听我的,这还是当着爷的面呢。明日爷出去了,不知会不会翻了天,所以爷这儿,我可不敢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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