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党校的学习结束前,冯向明又代表中组部找王鹏谈话,都是形式上的内容,主要是表达了上级部门对基层年轻干部的关怀,并要他先到运河省委组织部报到。?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谈话结束时,冯向明亲自送王鹏出来,王鹏看到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了不少的人,脸上流露出诧异的表情。
冯向明对他无意流露出来的表情背后所含的意思竟是一眼看穿,“呵呵,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两年一遇到干部人事变化,这里就会出现排队现状,你就当风景看吧。”
王鹏听了了然地点点头,眼光扫到正坐在长椅上的一个圆脸中年男子,见他们走过,立刻站起身哈腰点头,与冯向明打招呼,态度极为谦恭。
王鹏不禁暗想,自己如果没有许多人撑着,是不是也会像这个男子一般,为了有朝一日得一好位,而行此卑微之态?
只此一想而已,他不敢深思。
时任运河省委组织部长正是与王鹏有过数面之缘的管国光。
王鹏按冯向明的嘱咐,先到天水向省委组织部报到,干部处的人直接把他领到了管国光那里。
王鹏这次的工作安排,从程序上来说,完全打破了正常规则,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对于这样的待遇,换在旁人必然会兴奋莫名,觉得自己是搭上了升迁的快通道。
但在王鹏眼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像被架在炭盆上,在表面的关怀、重视之下,虽然在背后也有真正的关注,但往往这是一种巨大的压力来临的前兆。
管国光大篇亲切的关怀之后,还是颇为含蓄地说:“小王啊,省委省政府对你此次的工作安排相当重视,为了慎重起见,我们部里受省委的委托,正在做最后的意见征集工作,很快就会有你的最终任命结果出来。”
王鹏心里苦笑,搞半天,还没定下来把他放哪里去,也真是为难省委的一帮领导了。
“让组织上和领导们费心了!”王鹏微笑着说,脸上没有一丝埋怨的神色。
管国光说:“一旦你的工作安排定下后,你个人还有什么需要组织帮你解决的问题吗?”
这一说,王鹏立刻暗忖,去向估计大致是有了,看来是俞天岳想要最后为他努力一下。
王鹏马上说:“管部长,我个人没有什么问题需要组织费心的了。只不过……”
“有话就直说。”管国光看着王鹏。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同时带两位同志一起前往新环境任职?”王鹏问。
“哪两位?”管国光审视着王鹏。
“现任梧桐县委书记年柏杨同志的秘书余晓丰,曲柳镇镇长姜朝平。”王鹏说。
管国光沉默了一阵说:“虽然都是在省内,但毕竟是跨市安排工作,等我向省委汇报后再说吧。”
王鹏笑了笑说:“无论能不能成,我都服从组织安排。”
管国光欣慰地点点头,便以自己开会时间到了,结束了此次谈话。
王鹏在天水一住就是一个月,起先他还纳闷,他的事已经搁了这么久,怎么还晾着他没下文?
直到他往俞天岳家里拜访,又回宁城见了李泽、年柏杨后,才多少拼凑出一些事情的面貌。
市县换届,其实上面虽然没到换届的时候,但人事安排一直都是从上到下提前考虑的。
曲柳的环保污染事件在多年以后,重新被翻出来,污染的本质被人刻意模糊过去,反倒是那个“截河事件”被酵了。
受此事影响,从俞天岳到潘广年再到王鹏,当年与这件事有所牵连的人,无一不是被内定为调离原岗位。
潘广年作为俞天岳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在污染事件后倒向了江一山,但却在这个时候被江一山当作了苦肉计的实施对象,非但没有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将他提到省里,竟然直接把他平调到了东江市担任市委书记,演了一出暗降的戏码。
这出戏的核心,不但是警告潘广年在王鹏一直的提拔问题上,摇摆不定的态度要不得,也是在为下一步扼制王鹏的展作准备
无论是俞天岳,还是李泽,透露给王鹏的内容都是遮遮掩掩的,只有年柏杨说得略为详细些。
年柏杨分析说:“我看你去东江是八*九不离十了,江一山只用一招,就拉下了俞天岳,敲打了潘广年,又为你设下了屏障,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你觉得江一山会当书记?”王鹏问。
年柏杨叹口气说:“我现在也看不透,这个真不敢说。”
等省里任命期间,王鹏回梧桐住了些日子,得知朱红霞已经生了一个儿子,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王鹏去王鲲家里探望。
朱红霞对王鹏的来访喜出望外,一再询问王鹏工作去向有眉目没有,王鹏对她印象不好,碍于王鲲,只是礼貌回应。
朱红霞还是觉得王鹏怠慢她,后来经常在王鲲面前数落。
姜朝平和余晓丰得知王鹏有带他们一起走的想法后,都非常欣喜,但私下里,姜朝平认为王鹏带余晓丰去的作用不大,不如带其他人过去。
王鹏对此却不以为然。
余晓丰跟他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以他自己及年柏杨对余晓丰的评价来看,余晓丰这几年进步很快,但余晓丰身上最让王鹏安心的,恰恰不是他的足智多谋,而是他的安于本分。
这是一个对秘书工作力求完美的人,王鹏去一个全新的陌生地方,的确需要亲信,但对他来说,可以跟他配合的亲信有姜朝平一个就够了,余晓丰对于他来说,将来就是眼睛的作用。
但王鹏并没有向姜朝平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带余晓丰同往。
这段时间,王鹏一直没有去见莫扶桑,她来,他也以各种理由避开了,他觉得自己心里有道槛跨不过去了。
莫扶桑为此很是郁闷,常常一个人去他们过去常去的梧桐小酌,一个人坐那里喝酒。
年柏杨有一回请京城来的一位朋友吃饭,遇到喝闷酒的莫扶桑,与她交谈中获知了她的烦恼。
为此,年柏杨又特意找了王鹏。
年柏杨开门见山,直接说:“王鹏,你应该趁这段时间有空,跟小莫把婚事办了。”
王鹏闻言却是沉默不语,年柏杨又道:“我听小莫说,在你援藏前就曾说过,回来后和她结婚,那为什么不趁现在办了?以后只怕真的是聚多离少,没那时间给你办婚事啊!”
王鹏心里很清楚,既然他回到运河,和莫扶桑的婚事是势在必行的一件事情,但他只要一想到孤身待在藏区的纪芳菲,就下不了决心去结这个婚。
宁城的援藏干部中,对王鹏与纪芳菲的关系,是有一些风传的,但毕竟大家都一起在那个地方艰苦工作,而且当事双方又都是未婚男女,所以也没有人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年柏杨听到过传闻,但想到王鹏为莫扶桑而得罪了江一山,差点自毁前途,他很难相信王鹏与纪芳菲这件事的真实性。
此刻王鹏对婚事的沉默,令年柏杨一下明白,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王鹏,人在官场,婚姻有的时候也能体现一个人的政治智慧,和政治成熟度的!”年柏杨没有多说,他希望王鹏能领会自己这句话的含义,看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这次谈话后,王鹏一个人关在家里一直足不出户,他怕再听到有人劝他结婚。
那天,他一个人在家看书,听得有人敲门,去开了,竟是孙梅梅。
“什么时候回来的?”王鹏忙把她让进屋。
“刚到,就直接来你这里了。”孙梅梅接过王鹏递来的水杯,一口气喝完又说,“有东西带给你。”
她从随身的行李内取出一个包裹递给王鹏。
“谁的?”尽管心里有预感,但王鹏还是眼睛盯着包裹问了一声。
“里面有信,你自己看吧。”孙梅梅说着坐了下来。
王鹏把包裹放在桌上,拆开外面缝着的线,呈现在王鹏眼前的竟是一床大红的软缎被面,上面绣着百子图,人物个个栩栩如生,被面的上面压着一张折起来的信纸。
信纸展开后,纪芳菲熟悉的字体跳进王鹏的眼睛。
她的信写得很简短,说她一切都好,已经向省委组织部提交续签申请了,王鹏托人运过去给学校的书桌椅也收到了,包裹里的被面是她亲自挑的,送给王鹏和莫扶桑的结婚礼物,是上一次回来休假的时候就买下的,本来是想他走的时候给他的。
信纸最后被王鹏揉成了一团,他坐在那里,无声地抽泣着,耸动的肩膀让孙梅梅看了直掉泪。
“看你和你哥似的,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的,我真想骂你!”孙梅梅说,“可是,看你这样,我又替你难过。说起来,芳菲也是个好女人!你们既然无缘,你就不要再负了小莫了,她给我打电话,哭得好伤心呐!”
王鹏不知道孙梅梅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躺床上去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那床被面,上面潮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