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带着苏氏的期盼去见了珍珠,却不想见到的情形,比她预料中的还要精彩。
今儿来“探望”珍珠的,可不止她一个,还有陆方养在外面的那个女人李媚儿。
果然是个不消停的。
才来第二日,便趁陆方娘一个不注意,摸索到珍珠家里去了。
连翘去的时候,正遇见李媚儿挺着个肚子,示威似的给珍珠行礼。
“媚儿见过姐姐。早就听方子哥哥说过姐姐最是温柔得体,美貌无双一直没有机会来给姐姐请安......”
这样一个天仙似的人儿,还不是输给了她?
李媚儿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热,脸上的表情不无得意,珍珠一张脸上却是白转青,青转黑。
心头暗悔,今日就不该听娘的话下床,更不该让这女人进了屋门。
“请姑娘自重,你我素无干系,这姐姐可是不敢当。”珍珠绷着脸,正色道。
李媚儿听了这话,脸上先是一愣,继而眼中冒出泪花儿。
真不愧是迎来送往的,这脸变得!
连翘忍不住啧啧,扭着腰摆着臀儿自外间进来,将苏氏赏的糕点放在桌上,亲亲热热给珍珠娘请了安问了好,抬手扶了扶发间明晃晃的金钗,一脸关切地往珍珠走去。
“听说妹妹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我特地向二夫人请了假过来瞧妹妹!”连翘一边将珍珠上下打量,一边目露同情,“瞧瞧这才过了几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儿,看着我怪心疼的。”
一个李媚儿已足够膈应珍珠了,现在又来了个连翘,珍珠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这二人抱着怎样的目的前来,她都不会让她们瞧见自己的笑话的。
李媚儿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见珍珠对自己没好脸色,便和连翘攀谈起来了。
得知连翘是苏二爷的屋里人,李媚儿不由面露羡艳,将连翘一阵打量。
“瞧姑娘这通身的气派!这衣料!”那手摸了摸连翘身上光滑的缎子,“这发钗!”又抬手碰了碰发间那支金钗,忍不住感叹道:“不怪那些丫头一门心思想要爬上主子的床,这成了主子的人,可不就是半个主子,瞧着就是跟普通丫头不一样!”
“可不是!”连翘捂唇轻笑,“我们夫人还说啦,等再过些时日,便给我停了避子汤,让我给二爷开枝散叶呢!”
连翘这话,顿时又引得李媚儿一阵艳羡。
她颇有些自怜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可怜我没出生的娃儿,注定了一辈子给人当下人,哪比得姑娘,日后生出来的就是公子小姐。”
二人的一番谈话,让珍珠娘听在了耳里,昨日生出来的被珍珠狠狠掐灭的心思,此刻仿佛雨后的春笋般,止也止不住地蹭蹭往上冒。
连翘复将话头扯到珍珠头上,用满是可惜的口吻说道:“咱俩一道长大,你模样生得好,人又出挑,处处比我强,自该有个比我更好的归宿才是!可万莫灰了心,打起精神再找便是!”
这话可是说到了珍珠娘她心坎儿上。
唯有珍珠听出了那话里的讥讽意思。
没想到那李媚儿竟也掺上一脚,“我这辈子最好的归宿就是这样儿了,好好把这孩子生下来,也算是给老方家留下了一丝血脉。姐姐,你还年轻,有大好的路在前头等着,可别一时想不开,替方哥守活寡啊!”
珍珠总算拿正眼瞧了瞧李媚儿。
这就是陆方背叛她,在外间偷偷摸摸养着的女人。
这举止投足间的轻狂样儿,就是样貌,比之自己亦逊色太多,输在这种女人身上,珍珠倒宁愿她和陆方一丝关系都没有!
她头一次觉得,命运对她太残忍。
亦开始在心里生出不平。
同样身为丫头,连翘容貌普通,举止粗俗,却能被二夫人挑中,给二爷做了暖床丫头。
二爷虽比不得侯爷,那也是太夫人的嫡子,生得风光霁月,且人长得斯文,明明是武将,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儒雅的味道。
而自己呢?
与个容貌普通的小厮定亲不说,还被他给背叛地彻底。
究竟她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待她呢?
连翘与李媚儿走后,珍珠冷着脸道:“娘,你将门看紧点儿,可别什么人都往屋里放!”
珍珠娘却是打量着连翘提来的糕点,忍不住啧啧称赞,“这可是易云楼的梅花糕,一两银子一块呢!”边称赞,边捻起一块,送进小孙女儿嘴里。
小孙女儿眯着眼睛吃完,忙伸出手要拿第二块,被珍珠娘一掌拍下。
“这糕点得慢慢吃儿。”
小孙女儿瘪嘴欲哭,被珍珠娘一瞪,又生生忍住了。只含着两包泪,目光控诉地看着她。
珍珠瞧不过自己娘这么小家子气的样儿,拿起一块糕点塞到小侄女儿嘴里,甩着袖子回了自己屋。
“你个败家的!”珍珠娘在后面气急败坏叫道,只闻“嘭”地一声响,险些被突然阖上的门板撞到鼻子。
晚间,待将小孙女儿哄睡了之后,珍珠娘举着一盏油灯来到珍珠房里。
珍珠正在床上辗转反侧,见她娘过来,有些不耐烦地道:“娘,这么晚不去歇着,来我这儿做什么?”
珍珠娘一听这语气,顿时火从心起,重重放下油灯,走过去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不省心的丫头!娘过来,除了为你还能是谁!”
珍珠忙往里边儿躲,却是不得不拥着被子坐起身,“娘有话快些说完,早点儿回去歇着!”
珍珠娘压低声音,用讨好的语气道,“你在夫人跟前是得宠的,现下夫人又怀着身孕,你就不能跟夫人提提,替夫人分忧伺候侯爷的话?你模样性子俱比连翘好百倍,她伺候得二爷,你就不能伺候咱侯爷?”
珍珠一听她娘又是这个话,当下变了脸色,声音里带着哭腔道:“娘你这是要逼死我吗?侯爷夫人成亲以来,这些年可曾纳过一个妾?收过一个通房?我哪有这么大的脸,跟夫人提这种话!”
珍珠娘凑得更近了些,唇几乎要贴到了珍珠的耳朵上,“侯爷对夫人情深意重不假,但夫人嫁过来十几年,只给侯爷生了两个小姐,且夫人上一胎难产,这一胎怀的尤为艰难,到时候若个出什么意外,再不能生,还能紧霸着侯爷,不给他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