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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跋涉(1 / 1)

依旧萦绕着风吟鸟唱的涅盘城外。

荒野一隅。

星辰,鑫九,还有南宫吟歌三人,正踩着脚下厚厚落叶,在簌簌作响的脚步声中前行着。

此刻,星辰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远,他只知道从跟着南宫吟歌上路起,他们已经走了至少五个多小时,甚至更久,因为现在的他,好像已经疲惫到了某种麻木的姿态,他麻木得连手机里的时间都懒得看了。

如此跋涉,让本就以疲惫不堪的星辰,在某些从麻木中脱出的时刻,只觉得自己好似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因为意外与南宫吟歌还有鑫九成行的关系,星辰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是一种不想颓废给他人看的思绪,又或者是一种不想引起任何突兀注意的念头吧。

从踏上此行起,他本就已经快要无力抬起的脚步,却仍旧努力保持着正常步态,而非此前独自一人时的拖行姿态,他一步一个脚印,虚浮且艰难地前行着。

当然了,因为在此之前,即在发生那一连串可怕意外前的一路拖行,星辰一双原本红白相间的板鞋,以及他下半截的裤腿,早已在此前的行迹中,沾染了无数秽垢,失去了本来面目,这让本就形象狼狈的他,更显一种落魄气息。

潮湿秽浊的鞋子和裤腿。

沾满落叶和尘垢的上身。

发油的乱发和脸庞。

脸颊间明显的泪痕和盐渍。

空洞失神得可怕的目光。

失去一只手臂后,空空荡荡的袖管……

此刻的星辰,乍看上去,像极了街头最是失意的流浪者,而他原本华丽的眼眸中,更带着比任何流浪者都要淡漠可怕的空洞。

那种空洞,或许是因为悲伤到了极点时,反而不知道该作以何种神态的空洞吧。

因为最悲伤的悲伤。

通常都是没有表情的……

其实此前跟随南宫吟歌,向着更远荒野走去之际,星辰本以为自己一定在会某一时刻,去试着问起南宫吟歌很多问题,毕竟对于此前发生的种种,他确实有太多想要了解的。

关于自己现在的状态。

关于自己奇怪无比的神识。

关于所谓剑意。

或者说关于一个古武者杀死修真者的真相。

他当然很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真正上路后,或许是真的累了吧,星辰却发现此刻的自己,心中更多念想着的,竟只有南宫吟歌那个想象中能够栖身,又无人打扰,能够暂时逃避一切,不必遭受任何目光和非议的落脚点,到底还有多远才能到达。

如此念想中,星辰只是跟着南宫吟歌一直走着,尽管早已疲惫得几乎抬不起双腿,但他仍然往前走着,如此麻木又疲乏的行程中,那个比想象中还要远得多的落脚点,好似成了他漆黑心绪中,一座矗立于无垠远方的灯塔,引导着他茫然前行。

也许也同样“得益”于这好似能杀死所有心绪的疲惫,还有和南宫吟歌以及鑫九同行的顾忌,一路上,星辰虽然依旧被悲伤所萦绕,但他却也没有再沉溺到绝望和失控。

所以他就这么一直走着。

无所谓去往何方。

无所谓归途何在。

星辰无言且疲惫前行时,他前方是并肩中同样往前行进着的南宫吟歌和鑫九。

这已算许久的行程中,其实鑫九倒很想在某一时刻,试着慢下脚步来,然后“自然而然”的跟星辰并肩……

只是默默前行间,偶尔紧张中鼓起勇气回头看去,见到如行尸走肉般的星辰时,鑫九却又在痛心之余,并不敢有所妄动,她害怕自己的举动,会显得突兀和突然,或者说她害怕如是举动,会让她的某些心迹变得更加明显。

毕竟直到现在为止,她也不曾能够真正回答得上来,她为何会跟踪星辰呢,她心里当然有答案,但星辰一旦问起,她肯定还是答不上来的。

过往经历,注定她的感情,总也是矜持和艰涩的,她大概也很难成为,那种能够直白且自然地表达,自己心中感情的女孩子吧。

到此为止,对于这一连串惊变之后,在南宫吟歌介入和引导下,而莫名踏上的行程,鑫九的心绪总也是有些复杂奇异的。

一方面,虽然无法真正切身体会,但眼见星辰此刻模样,鑫九仍是感受到了一种很大程度上的感同身受。

因为他是星辰。

因为她是鑫九。

这无疑让她痛心到了极点。

她一边因为星辰的姿态而痛心,毕竟谁能眼见得心底关切之人,形同行尸走肉的悲戚呢?

只是另一层面上,她也为星辰陷入如此姿态的原因本身而痛心,因为她知道,星辰之所以陷入如此姿态,最根本的原因,无疑是因为另外一个女孩子……

然而,其实鑫九此刻心绪,真正复杂之处在于,明明因为星辰而痛心着的她,于此刻情境中,心间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欣喜和奇怪悸动。

鑫九欣喜于艰涩矜持中,她却终是逗留在了仿似已经孤苦无依的星辰身边。

欣喜于虽然仍感突兀难言,但自己竟真的踏上了这只有她和星辰,还有南宫吟歌的意外旅途。

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女心绪,让默默行进中的鑫九,总也有些难言地悸动着,毕竟在她曾经的思绪中,她曾以为自己或许永远也只能远远观望的,然而此刻,她却与心中所慕踏上了同样的路途,并且走得那么近。

虽然一颗心好像还隔着很远……但至少距离还是很近的,或许这一年多来,鑫九早已习惯了那种心绪远隔的淡淡凄楚吧,所以至少在这一刻,单纯距离上的蓦然拉近,已经足以让她感到莫名悸动。

某些时刻,鑫九其实也会下意识想着,如此情境下,要是南宫吟歌也不在,只剩下她和星辰就好了……

当然了,以上想法,终也只是在鑫九脑海中一闪而过,毕竟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不是南宫吟歌的意外出现,面对寻仇而来的雷牙,在她已经被先手偷袭,失去部分战斗力的情况下,她和星辰的结果,怕是让人不难想象的同时,却又教人不敢想象的。

对于南宫吟歌其人,此刻的鑫九,无疑是很有好感的,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南宫吟歌救了他们,而另一方面,也因为南宫吟歌是星辰的师父。

当然了,最让鑫九对南宫吟歌有好感的事情是,此前,在她面对要跟南宫吟歌离去的星辰,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南宫吟歌竟邀她同行了,这教她如何会对这位长辈没有好感呢?

更何况,南宫吟歌那一声声“新徒媳儿”,叫得她不知如何应声的同时,心底里却总也不停地奇怪加速着,她是喜欢这称呼的……

喜欢得紧。

其实在发现南宫吟歌与自己此前了解的并不一样时,鑫九也对于其往日颓废作为,感觉到很是有些迷惑,她感觉南宫吟歌明明那般强大,且根本教人琢磨不透的实力,应是不至于颓废至此才对的。

当然了,对于这些想不明白的问题,鑫九现在也并不着力于去细想,脚步蓦然有些奇异轻快间,她只是默默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在这多少还是有些突兀的情境里,去跟星辰相处呢……

下意识想着跟星辰相处的问题时,鑫九踏步于落叶以及草絮间的脚步,也在似有若无中,好似又变得更加轻快了一些。

其实抛开种种既带着痛心,却又裹挟欣喜和悸动的复杂心绪不谈,单纯说此刻的行程本身,对于鑫九而言,本也算得上一次非常新奇的体验,因为实际上,她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普通人类一样,长这么大以来,是从未踏出过城市的。

这一点也不奇怪,新地球独特的生命形态,以及人类经历千年剧变后,所逐渐形成的某种意识形态,确实让大多数人一生都不会走出城市,他们既没有相应的能力,也没有相应的心力。

更何况,涅盘城本也很大,不是一般的大,一座数个世纪以来,经历许多次重新规划和扩建,足以容纳数亿人,而不丝毫不显拥挤的城市,其规模其实早已超越了“城”的概念,称其为城,仅仅只是一种习惯罢了。

以上,抛开心中各种思绪不谈,此刻眼前所见的种种光景,无不让鑫九莫名感到一种新奇和特别。

虽然计算起来,此刻的鑫九,也已经有很长时间不曾休息了,但相比较起星辰来,她仍然要好得多,强大的高科技义肢,让她行进间并没有感觉如何疲乏,只是多少感觉有些腹饥罢了,当然,这目前而言也还算能够忍受。

如此时刻和念头中,行进中的鑫九下意识抬起头来,那点点透过林间的巨神星光斑,随其行进速度流转着,将她精致容颜描绘得格外好看的同时,她看了那随风轻摆的树梢,也看向了那片片零落的落叶。

某一时刻,下意识抬起仅剩的左手,接住一片于空气阻力中,映着光斑旋转流动的落叶时,感到一切都那么新奇的鑫九,还忽然闪过了很多十分奇怪的念头。

“好远啊……南宫吟歌为什么会在这么远的地方,有个所谓的落脚点呢……”

“好想洗个澡,那里不会连浴室都没吧?要怎么洗澡好……”

“等一下!我好像……根本没有换洗的衣服啊,怎么办好呢?”

“啊!烦死了……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觉得我很邋遢啊……”

蓦然想着如是奇怪问题是,鑫九也再次于悸动中大着胆子回过头去,偷偷看了看有如行尸走肉,又似流浪乞者的星辰。

眼见得如此模样的星辰时,鑫九如画眉目一阵跳动,蓦然又感痛心的同时,也闪过了一种更加奇怪的悸动思绪。

“他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嫌弃的……所以,他应该也不会觉得我有什么吧?总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此心绪中,等鑫九再次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刚才接在手中的那片落叶,已经被她在不知不觉间,用纤指搓成了卷起的条状。

鑫九悸动于自己稍显不太矜持的思绪,并轻咬着精致下唇,将那条状落叶抛向脚下枯黄落叶层时,她身旁许久未曾说话的南宫吟歌忽然开口了。

“到了。”

随着南宫吟歌一声到了,如同忽然听到了期待已久的讯号,又如同黑暗心绪中,那座始终于远方若隐若现的灯塔,忽然变得闪耀起来,目光再次聚焦的时刻,星辰看到了古树环绕的远方,影影绰绰间,好似出现了一方相较起来,显得很是明亮的空地。

继续往前行去数十步,穿过两棵参天古树的粗大树干后,眼前光亮更是豁然开朗。

那一刻,星辰等人面前,出现了一片被巨树所环绕,如同天然天井一般,阳光直直洒落,占地数百平米的林间空地。

空地上,本应有的落叶,好似被人仔细清理过,所以满目尽是淡紫色的短草,只有少数新落枯叶点缀着,顺着令人视觉倍感舒适的短草往前看去,空地一侧,竟赫然立着一座工艺原始却又精致,还带着偏室,明显违反了某些法律的全木制屋舍。

点缀着片片落叶,还铺盖着许多絮状织物的泛黄木质屋顶,干净整洁,还很显光滑的木质地板,做工极细,结构原始简单的木质推拉门。

很明显,这座精致木屋,就是南宫吟歌的落脚点了。

虽然心中对此已经期待了许久,但眼见如此光景时,星辰竟一时有些愣住了,因为在此之前,他无论如何不曾想到,颓废如南宫吟歌,其野外居所竟如此整洁清幽,并且精致得教人难以置信,如是反差,竟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同一时刻,蓦然于空地一侧止步的鑫九,同样有些讶异于眼前所见。

周遭高大古木环绕,形同天然天井的空地间,那带着明显“线条”洒落的巨神星光芒照耀下,那座精致木屋,还有这被收拾得干净整洁的空地,种种即视感,都让这一方天地,蓦然间又一种古文记叙中的世外桃源的即视感。

那一刻,面对眼前光景,鑫九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身旁南宫吟歌,她只觉得如此时刻,南宫吟歌又一次打破了她曾有的认知。

与此同时,讶异过后的星辰,同样转头看向了南宫吟歌,因为面对眼前所见时,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但他就是忽然有一种想法,难道许多年来,常常外出的南宫吟歌,大概一直都在精心维护着这一方天地么?

或许……这地方对于南宫吟歌而言,有着什么特别的意义么?

星辰如是作想时,南宫吟歌已经抬脚走向了那间木屋。

走到木屋前,脱掉褪色的革靴,踩上木屋的木地板后,南宫吟歌哗啦一声推开推拉门,而后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眼见如此一幕,愣神中的星辰和鑫九,下意识转头对视了一眼。

对视一刻,当鑫九于那洒落的阳光中,再次隐约看到了,星辰仍然疲惫且茫然的目光里,竟又好似隐隐闪耀起了一丝华丽光芒时,如此对视下,她忽然感觉心跳蓦然又有些奇怪加速起来。

因为眼前讶异,而下意识看向鑫九时,面对鑫九莫名闪耀的容颜和目光,星辰一下又想起了鑫九出现时,自己曾似有若无感受到过的,一些奇怪的思绪。

各异心绪中,一刻的对视后,星辰和鑫九都赶紧回避了对方的目光,星辰因为蓦然有些害怕,害怕某些可能的交集而回避。

而鑫九,她只觉得再看下去的话,她害怕自己的脸会烧起来,毕竟她此刻已然觉得,脸颊开始有些发烫了。

星辰和鑫九回避对方目光后,又带着各异念头,再次打量起这一方天地时,走进木屋的南宫吟歌也正好走了出来。

出来一刻,南宫吟歌手中已经没有了那柄长剑,却多了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碟切好的肉干,一个茶壶,三个茶杯,外加三双木质筷子。

将托盘放在木质地板边缘后,屋檐下,南宫吟歌盘腿于地板上坐了下来,而后笑着看向仍然呆立空地一侧的星辰和鑫九,招呼道:“乖徒儿!新徒媳!我猜你们应该都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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