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反映过来方才一切后,蓦然无言中,不如如何是好的对视里。
当星辰在鑫九盈着泪水的炽热目光中,踉跄着爬起身来,转身过后,像是追寻着什么一般,开始往林间空地一侧走去的一刻,根本听不到那萦绕于星辰耳畔的苍凉歌声,还有同样深入星辰灵魂的惊心琴音的鑫九,却蓦然看到了令她难以置信,甚至连瞳孔都在泪光中急剧收缩的一幕。
鑫九当然听不到那歌声和琴音,所以那一刻,她根本不知道那琴音和歌声的存在,但星辰转过身后,那摆荡踉跄着的身影,走向林间空地一侧时所发生的事情,却让她在惊厥中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嗯,幻觉。
那一瞬间,鑫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隐隐感觉到了,为何刚才自己哭着说出自己不是苏珊时,星辰竟好似根本没有听到的原因,因为星辰走动一刻,她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此刻的星辰,好像变得跟自己已经完全不在一个空间了?
对,不在一个空间……
那一刻,身影踉跄摆荡着的星辰,往林间空地走过去时,脚步明明算不上急促,可在鑫九眼中,星辰每走出去一步,她却又都感觉星辰好像“消失”了一霎?
一霎。
而当星辰消失过一霎的身形再次出现时,便已久出现在了几步之外。
一步。
两步。
三步……
步步结束。
每走出一步,好像根本已经不存在于真实空间中的星辰,都像是真实地消失了一霎,而后又在几步外隐现。
那一刻所发生的异象,几乎让鑫九瞬间忘记了自己此刻悲伤,她甚至不确定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可星辰仍然在走,而那异象也仍然在继续。
星辰继续往前走去的同时,鑫九只觉得自己跟对方之间,好像真的完全隔绝在了两个不同空间,明明星辰的身影如此踉跄,可她却完全听不到星辰如此举动下,本该有的明显脚步声,以及踉跄动作下,身上衣服该有的摩挲声。
那种感觉,就好像此刻的星辰,根本游走在了另外一个空间。
蓦然被眼前异象惊骇后,鑫九瞳孔剧烈收缩着的目光中,星辰已经在那种消失又复现,复现又消失的轨迹中,走到了林间空地一侧,走到了那朵红得惊艳的未开花蕾旁。
面对如此异象,随着盈住泪水的目光,因为惊骇而颤抖,鑫九感觉这一刻发生的一切,好似变得十分不真切的同时,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鑫九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除了不同空间的即视感,由直观所见中去描述的话,她只感觉那种观感,就好像自己在看一段被抽帧处理过的视频。
因为星辰行进的轨迹中,某些“帧数”好像真切被某种可怕的力量,给真实地抽离了,所以星辰行进轨迹中,才出现了那种消失又复现,复现又消失的景象?
鑫九因为眼前忽热出现的异象,而惊厥不已,也蓦然对眼前所见,感到有些害怕的时刻,星辰已经消失在了林间空地中。
星辰消失后,屋檐下仍然惊厥于那异象的鑫九,耳畔风鸣树响依旧,她也仍然能感受到阳光晕进来的温暖,风儿吹在身上的沁凉,可她就是感觉这一切都有些不太真切,不真切得让她根本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
然而下一刻,或许惊厥于各种思绪下,或许心中仍然隐隐刺痛着,根本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的鑫九,忽然听到星辰消失的方向,传出了一声痛苦的惊呼。
“啊!”
听闻那声惊呼时,鑫九娇躯蓦然颤抖了一下后,她赶紧抛开所有思绪,并踉跄着爬起身来,因为她分明听得出来,那竟是星辰好似痛苦至极的声音。
蓦然听到星辰痛苦的惊呼时,鑫九好似一下忘却了一切,忘却方才异象带给她的惊厥,也忘却了星辰方才举动,让她宛如刀割般的心痛,她心中好似只剩下了一种思绪,那就是担心星辰的思绪。
当鑫九带着惊惶无比的思绪,奔过了那朵尚未盛开的无情花,并绕过一棵巨树树干后,树干阴影下,她看到了正悠然坐在地上,一手将长剑杵在地上的南宫吟歌,也看到了一手抱头的同时,面露痛苦神色,正蜷缩在地上抽搐低吼的星辰。
那一刻,因为眼前所见而惊厥的鑫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自始至终,她都不曾听到过那琴音的存在。
所以,鑫九根本不会知道,方才在那树荫之下,深陷琴音和歌声所营造的悲伤思绪中时,星辰到底经历了何等共鸣,星辰的心又是怎样一次又一次被撕裂,而后一次又一次被拼凑。
其实那一刻,别说是鑫九,星辰又何尝能够完全将那一切想得透彻呢?
星辰只知道,当他回过神来时,他竟发现自己在那琴音和歌声裹挟下,竟在不知不觉之间,再次进入了那种骗过了整个世界的姿态。
而后,当那好似只是随意弹奏,却也好似韵律独特至极的琴音戛然而止,而星辰又一次从那种仿佛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离的状态中脱出,蓦然回到现实世界,回到正常状态时,那种他曾在幻空巢穴中经历过的痛苦,也再次将他瞬间包裹。
霎那间被痛苦所裹挟时,那好似来自灵魂深处,且根本无法抗拒的痛苦,让星辰也如同此前在幻空巢穴中一般,在痛苦嘶喊中再次倒地,并条件反射般蜷缩抽搐。
那种仿佛直接来源于灵魂深处的痛苦,让星辰只觉得自己瞬息之间,像是忽然被捞出了一个绝对的舒适圈,从那舒适圈中脱离的时刻,一切原本对任何人或任何生物,以及理论上对他自己而言,都无比正常的感知,好似都瞬间成了一种无法适应的冲击和折磨。
如此时刻。
流过古老林间,也流过星辰身体的轻风,如同划过了他皮肤的刀锋。
充满自然韵律的风吟鸟唱,还有清风撩动后,那树梢间的沙沙作响,好似随时都能刺破星辰的耳膜。
就连那生存所必需的氧气,在空气裹挟中,被吸入肺部时,都好似人星辰感到五脏都在被灼烧。
一时之间,周遭一切感受,全都让星辰感到如此不适,那种不适,就好似曾一刻游离过这个世界的他,却变得根本不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当他再次回到这个世界时,那种适应这个世界点点滴滴的过程,当真让他痛苦万分。
那一刻,那些仿佛直接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痛楚,疯狂撕扯着星辰的灵魂,而他根本无法去对抗,他只能任由那痛苦折磨着自己的同时,再次去接纳这个世界,也再次被这个世界所接纳。
当倒地抽搐着的星辰,痛苦得甚至没有心力去计较,刚才那仿佛直入他灵台的琴音和歌声,为何能在那种状态下,引发他灵魂深处的悲伤和共鸣时,隐约听到了南宫吟歌话语的他,仅剩的一丝没有因为痛苦而崩溃的思绪中,也愈发明白到了方才所发生的切,其背后可能隐藏的诡谲。
星辰当然已经意识到,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却不太能明白,刚才为何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当那种此前人生中只体会过一次,却已足够让人一生难忘的痛苦,再次将自己裹挟时,星辰自然也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又一次进入了那种状态,那种好似完全脱离了这个世界的状态。
然而相比较起自己又一次进入这种状态本身,更让星辰感到惊异和可怕的,是自己到底是如何进入这种状态的,又是何时进入这种状态的。
此前在禁域外围,曾两次进入这一状态的经历,让星辰十分清楚,进入这种状态最关键的地方,便在于以一种非常特别的状态,去控制自己的神识。
在那两次试着用神识将自己隔绝,以躲避幻空的经历中,星辰分明记得自己每一次都尝试着,将自己的神识,掌控到了某个入微无比的状态。
这就是星辰忽然意识到的,那可怕又诡谲的地方。
此前每次进入这一状态,星辰都是掌控着自己的神识,进入那种状态的,而刚才一刻,他却根本不曾意识到,自己是如何进入那种状态的,他更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进入那种状态铛,毕竟他现在已经变得奇怪无比,似有若无的神识,本身也早已不再受他掌控。
意识到这一点时,仍然因为痛苦而抽搐着的星辰,竟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止不住的恐惧,他恐惧于自己为何会忽然再次进入那种状态,也恐惧于那已经不受自己掌控的神识,是如何再次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的?
这当然让星辰感到恐惧,人类总是对无法掌控的事物感到恐惧,不是么。
痛苦中继续联想时,某一刹那,星辰忽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一种根本有些不敢相信,却又好像是唯一解释的可能。
难道刚才掌控自己神识的……
竟是南宫吟歌那奇诡无比的琴音和歌声?
痛苦思绪中,星辰这突如其来的联想,不可谓不大胆。
随着痛苦渐渐褪却,思绪也愈加明晰的时刻,回想方才一些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时,星辰更是分明意识到,自己初醒一刻,就是因为湖人听到了那一声奇怪的琴音,并止不住悲从中来后,好似忽然一下子,除了那琴音和歌声外,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意识到如是枝节时,星辰虽然仍然无法肯定,但她却止不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对自己都无法掌控,却又好似被他人掌控过的神识,产生了更加莫名的恐惧。
他恐惧中止不住思索着。
难道……
刚才那奇异琴音入耳的瞬间,自己便已在无知无觉中,再次进入了那种状态么?只是当时那彻骨撕心的悲戚,让自己浑然不觉罢了?
所以……
那已经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神识,竟真的一度被那琴音和歌声掌控了么?
思索中,仍然痛苦不已,却已不再抽搐得那么厉害的星辰,惊异于自己此刻奇诡想法,却依旧无法完全抵消那痛苦,以向南宫吟歌印证自己这大胆想法时,他忽然听到了鑫九明显着急到了极点的声音。
“星辰!你……你怎么了!你还好么!你别吓我啊……”
随着鑫九声音一起,仍然因为痛苦而蜷缩的星辰,便感觉自己好似被人快速又小心地扶着,在林荫下的草坪上坐了起来。
坐起身来后,急促却又不敢过深的呼吸中,当那可怕痛苦又褪却不少后,星辰才终于睁开了,那因为痛苦而紧闭的眼睛时,自然也看到了正俯身扶着自己,俏脸带着泪痕的同时,也带着一脸的关切,正紧张凝视着自己的鑫九。
对视一刻,那狼狈秽浊,也略显发油的脸上,同样还带着泪痕的星辰,在与美目中带着莫名担忧和悲戚的鑫九对视时,立即如在那如条件反射般的惊厥中,止不住颤抖了一下,因为这一刻的对视,他自然想到了方才初醒时分,自己将鑫九错认成苏珊的枝节……
想起当时枝节时,星辰当然也想到了自己方才拥抱对方一刻,对方先是在心跳加速中回应了自己的拥抱,直至自己喊出苏珊的名字后,才推开自己的反应……
如是经过和细节,让终于从痛苦中勉强脱身的星辰,与鑫九对视的时刻,蓦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害怕和尴尬。
一时间,那种尴尬,让星辰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向南宫吟歌印证,那些让自己感到恐惧的想法,而那害怕思绪,也让他有些不敢去和鑫九对视,因为结合方才种种,此前便惊觉过的一些思绪,他蓦然觉得更加明晰了起来。
“我……我没事,谢谢。”
不敢和鑫九对视的时刻,颤声回应鑫九时,星辰也略显忌惮一般,下意识回应了鑫九的目光。
而后,乍似因为方才种种猜测,而急于求证一般,回避鑫九目光后,星辰赶紧抬头,看向了身旁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南宫吟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