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们,杀人放火了?什么时候的事?”郑氏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陆清雨不想吓着她,就放柔了声音,“娘,您别怕,我在审他们呢。”
一个“审”字,让郑氏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说?他们可都是弘羽的好兄弟呢。”
哼,正是因为好兄弟,她才要管。而首先要管的人,就是弘羽。
这家伙,翅膀硬了,不把她放眼里了,竟敢半夜三更瞒着她出去?
怪不得她四更天醒来的时候没见着他人影呢,敢情跑出去干坏事去了?
先前弘羽就说过能赚钱,她问怎么赚,这家伙答曰杀人。
如今他有了十来个兄弟,又都是死士,杀人放火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万一他带着十一个人专司杀人放火赚银子,可不就成了十恶不赦之人了?
就算是乱世,草菅人命的事情多之又多,那也不是他杀人的理由!
她的目标是把他扶植为一代枭雄,可没想着让他做占山为王的土匪!
弘羽低着头,不敢说话。
其他十一个人更是没个敢出头的。
这让陆清雨快气炸了,手啪啪拍着桌子,恶声恶气地痛骂,“你们一个个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是不是想让我也跟余大小姐那样给你们下个毒才甘心?告诉你们,我下毒的本事可比她高多了,保管你们这辈子再难翻出我的手掌心!”
这话可不是吹牛,余紫苑的毒不过都是花银子雇人配置,她陆清雨想要什么毒自己配不出来呀?
骂完一通,陆清雨自己都快疼哭了。桌子太硬,拍了几下,手掌都红了,生疼啊。
见她缩回手只吸冷气,弘羽忙陪着小意,“娘子,手疼了吧?都怪我,来,我给你吹吹。”
“给我闭嘴!”陆清雨悲愤交加,一听这家伙张口就来火,吓得弘羽忙闭上嘴还顺带着拿手给捂住了。
他用眼神向兄弟们求助,十二个大小伙子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跟陆清雨解释。
最后大家一致对甲二使眼色,这家伙平日里就数他最能说会道,这会子派上用场了。
甲二面对正发飙的陆清雨也不敢呀,他迟迟疑疑犹豫不决,不料背后有四五只手对着他的背一推,他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冲到陆清雨面前。
“嫂,嫂子……”他诺大个子站在陆清雨面前,垂着头,一副犯了错的小孩子模样。
“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陆清雨看着他那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却愣是咬牙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是,嫂子。”甲二啪地站直了,咽了口唾沫,这才慢慢说,“昨夜,是甲一哥,带着我们去了富阳城柳家的宅子,杀了余大小姐几个死士,打算把余大小姐给杀了来着,不过她的人太多,我们,我们下不了手!”
“嗯?”陆清雨歪着头望着他,“人多为何却下不了手?是你们本事不济吗?”
“当然不是!”甲二就跟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一双大眼瞪得溜圆,“我们十来个兄弟可是死士里头最出众的,怎么会打不过他们?”
陆清雨甩出一个既然打得过为何下不了手的眼神,甲二赶紧解释,“都是死士营里从小长大的兄弟,怎能下得了杀手?”
原来是这个缘故!
陆清雨了然,打小儿的兄弟情,哪能说杀就杀?没有感情的人那叫机器!
可她知道,弘羽他们不是机器,是人,正常的人!
相信那些死士们也都是因为被余紫苑的毒药控制才会为她卖命吧?
不过瞒着她偷跑出去这件事不可饶恕!
昨夜他们要是因为手软被余紫苑的死士给杀了,让她找谁要人去?
“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都不是你们半夜不睡觉偷溜出去的借口。”陆清雨威严气势地宣布,“你们每人罚作俯卧撑二百个,仰卧起坐二百个,沿着后山跑两圈。”
“娘子,什么是俯卧撑、仰卧起坐啊?”陆清雨话刚说完,一个声音弱弱响起。正是带头犯事的弘羽。
陆清雨勾唇冷笑,“你,除了跟他们一块儿受罚,今晚,还不能睡床,要跪……”
刚要说榴莲的,想想自打穿越过来就没见过榴莲,到嘴边又改成“搓衣板”。
弘羽一张俊连立即垮下来,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震惊不敢置信的样子。
陆清雨不看他,亲自给众人示范什么是俯卧撑、什么是仰卧起坐。
完了之后,她站在院子当中,命十二个大小伙子排成一排,一声令下,“开始,谁先做完有肉吃,最后一个做完的,午饭没得吃!”
于是众人齐唰唰地趴在地上,争先恐后坐起来。对于这些接受过严苛训练的死士来说,这样的惩罚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不到一个时辰,这帮人就完成了任务。
陆清雨又宣布,“本来上午是该你们挖水井砍竹子的时光,现在让你们白白浪费了,现在你们就回屋里躺着去,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其实她是怕他们熬了一夜又做了体力运动,这会子吃不消,让他们赶紧补觉去。
弘羽像个尾巴似的跟着她,“那,娘子,我能躺你屋里吗?”
“门都没有!”陆清雨踏进屋门,哐当一声把门闭上。弘羽被关在门外,高挺的鼻梁差点儿没有被门板给撞塌了。
他默默鼻子,不确定地拍门,“娘子,那,那我躺哪里?”
“爱躺哪里躺哪里!”陆清雨气鼓鼓地哼着,径自躺在床上。
弘羽识趣地跑到灶房跟兄弟们同甘共苦,睡在地铺上。
一觉醒来,已是日已西斜。
弘羽和众人起来,郑氏已经做好了饭,给他们留在锅里了。
在院子里吃饭的时候,弘羽没发现陆清雨,就问郑氏。
郑氏说她去后山采药了。
弘羽赶紧扒完饭,带着兄弟们去了后山砍竹子,顺道找陆清雨。
陆清雨背着药篓子,拎着挖药的锄头,见他们上来,没个好脸色,撂下一句狠话,“今天砍不完别想吃晚饭。”
说罢,就扬长而去。
甲二苦着脸皱着眉头,对弘羽道,“哥,嫂子怎么这么凶?我好怕。”
乙二也道,“哥,嫂子要不给饭吃咋办?”
弘羽凶巴巴瞪他们,“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夜里还要跪搓衣板,你们却能呼呼大睡,这还有天理吗?”
其他兄弟们一听这个,顿时觉得心里平衡了,纷纷跑过来安慰弘羽,“哥啊,跪就跪吧,让嫂子开心,我们才有肉吃啊。”
“是啊,哥,嫂子高兴了,我们日子也好过!”
弘羽气得无话可说,拎着砍柴刀呼呼地往山上爬。
陆清雨在家里把药材洗净,摊开在竹匾里晾上,就开始四处找东西。看得郑氏十分稀奇,问她,“小雨,你找啥呢?”
“娘,我找搓衣板呢。咱家的搓衣板呢?”
郑氏嘿嘿笑了笑,“咱家的搓衣板昨儿洗衣裳冲河里了。”
陆清雨盯着郑氏的眼睛看,郑氏目光闪烁,尴尬地笑。
陆清雨乐了,“娘啊,那搓衣板挺重的啊,怎么就被河水给冲走了?”
往常洗衣裳怎么也不见被冲走?
“那我去小桌子家借一个!”陆清雨说走就走,慌得郑氏忙跟上,“还借什么?依我说,算了吧?弘羽那孩子,也挺懂事的。”
“算什么算?”陆清雨气得脸色发白,“他那是提着脑袋去杀人呢,万一被人杀了怎么办?咱娘俩还有活路吗?”
郑氏的脸唰地白了,她的确没有清雨想得周全,万一弘羽不能全身而退,那对家不得找她们娘俩算账啊?
陆清雨健步如飞地去了小桌子家,开口就是借搓衣板。
小桌子娘知道她想做什么,收到郑氏的眼色,她连忙道,“找不到了,丢了呢。”
陆清雨冷笑,转身要走,孰料小桌子在身后脆生生喊着,“姐姐,找到了。”
她回头,就见小桌子抱着他家的搓衣板吭哧吭哧地跑过来,小脸儿累得通红。
“还是小桌子乖!”陆清雨接过来,笑嘻嘻地走了,余下目瞪口呆的郑氏和小桌子娘。
“你个憨娃子,就你知道的多?”小桌子娘气得拍了小桌子一巴掌,吓得孩子哇哇大哭。
郑氏叹口气,劝她,“算了,多大点事儿,也值得打孩子?”
拉着小桌子的手哄着,“走,跟大娘走,大娘给你炖肉吃。”
“嫂子,你可不能惯着他,这孩子真不省心!”小桌子娘说着,收拾收拾也去了清雨家。
弘羽跟人扛着毛竹回来,也没见清雨的影子,看见厢房的门开着,知道她在屋里呢,也没敢进去,只老老实实带着人在门口挖井,按照陆清雨今早上画的图纸,设计水龙头。
一众人在院子里干得风风火火的,六个人挖井,六个人生了火烤毛竹,把竹子打弯,做成水管子。
忙活到快天黑了,水井挖出水来,竹子做的水龙头、水管子也都成型了。
“歇歇吧,快洗洗来吃饭。”郑氏和小桌子娘蒸了白面馒头,炖了红烧肉,凉拌了几个蔬菜,一盆一盆端到院子里的桌子上,喊着弘羽他们。
弘羽和兄弟们就着才挖出的水井的水洗了手和脸,坐到桌边。
陆清雨才施施然从厢房里出来,弘羽十分有眼色地给她打来一盆清水,甲二一手端着胰子一手拿着布巾候着。
陆清雨白他们一眼,低下头认真地洗手,沁凉的水才从地底下涌出来,凉润润的,在这个夏日格外清爽。
接过胰子打了,又冲洗了一遍,她才拿过布巾擦手,“这水有些浑。”
“才刚挖出来的,哪能不混?等过几日沉淀下来就清了。”郑氏给她解释了一番,就招呼弘羽他们吃饭。
弘羽却老老实实地站着,其他兄弟也都立在那里,整整齐齐的,鸦雀无声,吓得小桌子伸出去要抓大馒头的小黑手也缩了回去。
“都吃饭吧,”陆清雨想了个主意,淡然地看了眼这些大小伙子们。
弘羽这才点头,其他人轰然一下全都坐下去,腰身挺得直直的,军威浓重。
陆清雨满意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郑氏碗里,“娘,辛苦了。”
弘羽赶紧有样学样,也夹了一块放进郑氏碗里,“娘,辛苦了。”
郑氏乐呵呵地看着大家伙儿,“不辛苦不辛苦,大娘天天乐呵着呢。吃吧吃吧。”
其他人却都夹着一块红烧肉要给郑氏,鹦鹉学舌般,“娘,辛苦了。”
郑氏哭笑不得,“你们吃,我够了。”她哪有这么多儿子呀!
陆清雨见这些家伙憨憨的不成体统,一眼瞪过去,弘羽立即下令,“不用你们夹,都吃饭!”
就见那十一个人齐刷刷捧起碗,风卷残云般吃着。
陆清雨也赶紧去夹菜,还嘱咐小桌子,“赶紧吃,不然一会儿就被这帮家伙给吃完了。”
他们家吃顿饭就跟打仗似的,这一帮子大小伙子个个能吃得很,大有吃穷老子的架势。不抢,还真吃不上饭呢。
小桌子听话地点头,用得还不大熟练的筷子也加入抢菜的大军中。
吃完饭,弘羽又带着众人借着天边最后一缕光把水井和水龙头安装好。
简易的水龙头一拧,那水哗啦啦流了出来,喜得郑氏合不拢嘴,“啊呀呀,这个东西可真好,只一压,就有水用了,咱家再不用挑水了。”
“洗衣裳也不用端到河边去,多便宜啊。拧干了直接搭在绳上就成!”小桌子娘羡慕地望着。
小桌子则笑哈哈地捧着水洗脸洗手。
陆清雨默默地进了灶房,从灶子里掏出几块没烧透的木炭,找一块白布包了,扔进水井里。
“你这是做什么?把水都弄脏了。”郑氏不满地瞪着她,就要伸手去掏。
“娘,这烧过的木头啊,放在水里可以过滤,这水打出来就清亮了。”
郑氏听不懂什么是“过滤”,愣了下。
陆清雨余光看到弘羽和其他人也正热切地看着她,只好给他们细细解释了,“娘,这个烧过的木头叫木炭,城里有钱的人家不都买来冬天烧炭盆吗?”
“知道,这个没烟。”郑氏点头,不知道这跟扔水里有什么关系。
“这个木炭啊,不仅烧着没什么烟,而且放水里,它能吸附水里的脏东西,水就变得干净了。”
弘羽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看着她的眼神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