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商人毕竟是商人，尽管再有钱，也许能在平民、小吏面上耍耍威风，可真正碰到士族阶层，还不是照样夹着尾巴做人。
这句话步菲嫣也听到了，在注意到孟雅兰神情中的厌恶，她这才明白那声咳嗽的原因。
可是看到苏夫人那被指桑骂槐，又不敢反驳，只能可怜兮兮承受的样子。
步菲嫣有些于心不忍，对着孟雅兰轻声说道，“算了吧！就给她一张。好不好。”
“那你给吧！”孟雅兰嘟着嘴将头扭到一边有些生气。
“真是一个任性的小丫头。”
步菲嫣笑了笑，打算过后在好好安抚她。
走到绣珠面前，将木箱打开。
“小姐！”
“我来吧！”
步菲嫣拿着帖子走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难以置信，尤其是苏夫人更是身体抖索个不停，
“你何德何能，居然能让步小姐亲自递给她。”
就连得到了两张帖子的张庭芳，也忍不住将嫉妒的眼神看了过去。
看到这番峰回路转的局面，苏夫人张着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苏夫人。”
步菲嫣说着将手中的帖子递了过去。
“不敢当，不敢当！”苏夫人将满是汗水的双手，使劲的往身上那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上擦拭。
直到手掌擦的发热，确定没有任何汗水污渍后，才停了下来。
看到这般粗鄙的动作，换做刚才肯定会引来哄堂大笑，但是现在，这些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是不是也该上去讨一张，这种人都能被步小姐接纳，那我也有这个机会。”
苏夫人伸出胖乎乎的手掌，换做平常她一定好好欣赏这手指上的珠光宝气，
可现在她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那个黑底红字的帖子上。
“谢谢步小姐，谢谢步小姐。”苏夫人感恩戴德的说道，要不是场合不对，她肯定将肚子里仅有的好话全说出来。
步菲嫣沉声道，“苏夫人，我有些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愿意！愿意！”苏夫人连忙点着头，“只要是步小姐说的话，我打心里一万个愿意。”
“适才我听到夫人的一番言论，觉得颇有不妥之处。”
苏夫人皱着眉头，绞尽脑汁的想着，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
“就是关于今年的水灾。”步菲嫣略微加重了语气，“当时我也在场，但觉得夫人的言论很不好。百姓碰到这样的天灾实，已经够可怜了，你何必说这些中伤的话呢。”
“那些贱民死了也好，早死早投胎。说不定下辈子投个富贵人家，享一辈子清福。”
脑海中这句话不断的响起，此刻苏夫人终于回想起自己的大放厥词，尴尬的同时又感觉胆颤心惊，竟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愚妇有罪啊！”
步菲嫣只想好好提醒一下她，就算没那个善心，也不要去落井下石，歹毒到诅咒灾民去死。
可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这位苏夫人竟然说跪就跪，急忙伸手扶着她，说道，“快快起来！”
任凭她无论拖拽，苏夫人就是长跪不起。
换做其他人说这句话，只会换来苏夫人的轻视一笑，甚至会唾他一脸，还会反驳一句，“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关你什么事。”
可这不是其他人，这是步家的大小姐。不同身份的人说话，效果都不一样。
要是她将这句话告诉了侯爷，这步文可是能上达天听，直接能将奏本呈现给皇帝。
今年的洪灾让南方损失惨重，遍地是流民，到处是死尸。这样的事情都快让朝廷忙昏了头。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说出这番恶毒话。朝廷会怎么想？陛下会怎么想？
你不是号称苏半城吗？那好既然这么有钱，随便找一个把柄直接抄家充资国库，救济灾民。
别说你是苏半城，就算你是苏半球，在皇权时代要捏死你简直易如反掌。
苏夫人真是想到这一点，才会怕的跪倒在地。她就怕步菲嫣一怒之下，状告给侯爷。
“苏夫人，我刚才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
“爱听！爱听，我一会绝对不会乱说话。”说着，苏夫人就两手，轮流抽着自己的大嘴巴子，“都怪我这张破嘴，都怨我这张破嘴。”
那是真抽。看到苏夫人白净的脸蛋，瞬间出现十个指引，步菲嫣急忙拦住，这次是真的相信她悔改了。
看到一双纤细的胳膊，拦在自己手上，苏夫人不敢挣扎，唯恐自己的粗莽伤到了步小姐。
“你还是起来吧！”
“多谢步小姐！”
向来养尊处优的苏夫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就这么跪了一小会儿，双腿就酸麻不堪，急忙借着这个坡下槛，一双眼珠子丢溜溜的转着，小心应对接下来谈话。
“百姓。实天下之根本，扰其根本以厚枝叶，而求久安，未之有也。我们的一切用度都离不开百姓。就算你有这偌大的家业，如果没有百姓的劳作，你又怎么进行贩卖。”
步菲嫣一字一句的朗声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希望你能明白这些道理。”
“我明白！”苏夫人急忙说道，“我这就回去开铺施粥救济灾民。”
“如果你能这样做是再好不过。”步菲嫣淡淡的说道。
“步小姐，你放心。这金陵城的难民，由我苏家包了，保证绝对不会发生灾民饿死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步菲嫣猛然拔高音量问道，“有很多灾民饿死吗？”
“这个……”苏夫人支支吾吾的有些犹豫。毕竟这个场合说这些太大煞风景，而且她心里也有鬼。
“快说！”步菲嫣不知不觉中加重了语气。
饿死人！这种事在前世她所在的国家，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很多！”苏夫人小声的说道，“别的地方不说，就连那金陵城郊外都是饿殍遍野，农田被淹百姓颗粒无收，储存的粮食也被大水冲走。城郊的树皮都快被啃光了。”
“难道就没有应对措施吗？百姓怎么不去买粮？”有些口误，步菲嫣急忙补充了一句，“朝廷不会开仓放粮吗？”
“放啦！可是不够。”苏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够？”步菲嫣眉头一皱，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这句话的真假，从历史记载中，就可以看出古代应生产力不够，并没有足够的应急机制面对天灾。
“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苏夫人窃窃私语道，“朝廷放的那点粮食，根本就不够。一出市就被人抢购一光。”
“哼！抢购一光。恐怕这些粮食都不是老百姓买的吧！”
步菲嫣冷若冰霜的说道。这些事或许会瞒过其他不谙世事的人，但绝对不包括她。
有着无数知识底蕴的步菲嫣，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
不管哪个时代，都不会少这些大发国难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