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越泽倒车了一段距离后,在小道通向农用机械厂的路口调了个头,改成了正向行驶。
他们调头的时候,穿着一身灰褐色外衣的孔楠从围墙后快步走了出来,拉开易越泽的车门,坐到了副驾位置。他刚才在隐蔽处远远观察交换点附近,如果齐凌程弘飞他们不遵守游戏规则,另外安排了人在附近的话,易越泽要他负责找出他们并一一射杀,如果交换时有突然变化,他也可以随机应变,狙击敌方。
在交换现场没有见到齐凌,让暗中观察的孔楠出了一身冷汗,虽然从耳机中听到易越泽和程弘飞的对话,得知齐凌是因为受伤未愈所以没来。他仍然担心这是谎言,因为齐凌有红外线视镜,很容易发现他,所以孔楠绷紧了全身的神经观察附近所有可能隐藏狙击手的地点,始终没有发现齐凌。直到交换顺利结束,易越泽回到他隐蔽点附近,孔楠才放松下来。
而杨旭自从上了车后就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后座上。
易越泽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把衣服裤子都脱了。”
杨旭奇怪地问道:“干嘛要脱衣服?”
“脱了扔出去,动作快点。”易越泽没有回头,“包里有替换衣服。”
杨旭这才明白过来,易越泽是预防对方在自己身上放了跟踪器,省得检查,直接把衣物都扔了最快。他一边拉下上衣拉链,一边说道:“孔楠,你帮我下。”他手臂带伤,在孔楠的帮助下才能换衣裤。
他换衣服的时候,易越泽淡淡问了句:“你对他们说过些什么?”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感情,却让杨旭浑身一颤,从胃底升起一股寒意。
杨旭不敢停下穿衣服的动作,勉强笑了笑说:“这怎么可能?我一个字都没说,不然齐凌就不会那样折磨我了。之前他们一直把我关起来,没吃没喝的让我招供。但是我咬牙忍着没说。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来救我的。”
“几天没见,你话变多了。”易越泽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审视。
杨旭不由心惊胆颤,急忙解释:“我这几天都被关着,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们,忍不住话就多了。”说着抓起最后脱下的衣裤,连鞋一起往窗外一扔。
易越泽没再说什么,杨旭松了口气,为了排解紧张心情,转而问孔楠这几天他们这边是什么情况。但孔楠是闷罐子,他问一句只答几个字,很快让杨旭感到没劲,他回头看了看后头汤妍开的车,问:“薛明江呢?”剩下的几个人里,他还是和薛明江比较能说得起来。
“他留守。”
“哦。”杨旭这下彻底没话好问了,车里安静下来。
没开多久,他们在一条僻静的郊外小路边停下,所有人上了另一辆越野车,转而驶向市内。
很快他们回到住处,上楼后汤妍取出医疗工具,替杨旭检查他的伤臂。他骨折后没有被好好治疗,只上了一付简易夹板,骨折的地方虽然没有外伤,但肿的比正常手臂粗了一倍。
看到这样的伤势,汤妍不由得皱起眉头:“先消肿吧。”就算要重新接骨,在那之前也要先消了伤处附近的炎症才行。
起初易越泽没有在客厅里看见薛明江,并不以为意,以为他在房间里打游戏或是上网。但他们回来十多分钟后,汤妍已经给杨旭做完初步检查,又打了一剂消炎针,薛明江仍然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易越泽伸手推门,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薛明江平时放在桌上的笔记本与平板都不见了,这才觉出事情不对劲。他立刻拨薛明江的电话,但听到的是对方已关机。
他阴沉着脸走出薛明江和孔楠共用的房间,对客厅里的两男一女说道:“薛明江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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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凌和追踪器上的信号保持着几百米的距离,很快在路边发现了被弃的杨旭的衣裤甚至鞋袜,他弯了弯唇角,早就料到易越泽会让杨旭更换衣服以预防跟踪,他们肯定还会换车,但即使如此追踪器还在杨旭身上,信号持续移动着。
跟踪器藏在固定杨旭伤臂的夹板内。这是个盲点,易越泽不知道杨旭手臂受伤,肯定不会事先准备好夹板。
如果易越泽连夹板都要从杨旭伤臂上拆下来扔掉的话,那么还有杨旭后背伤口上贴着的纱布作为备用,不过纱布里面的信号器十分微小,信号也相对较弱,超过一定的范围就无法跟踪了。所以齐凌不肯先和程弘飞汇合,而是独自跟在易越泽他们后面几百米远的地方。
他跟着易越泽回到市内。他们现在租住在一个新售楼盘,远远看去,从外墙安装的空调外机看得出来,真正住进这个楼盘的住户不足四分之一,而且因为是新楼盘,住户之间互相都不熟悉,确实是他们租借的佳选。而且易越泽他们住在这桩十八层高层的底楼,一旦受袭,跳窗都能逃跑。
齐凌在他们所住那栋高层相邻一栋楼的楼下停车,等待了一小会儿后程弘飞带着人赶到。
他在等待的时候调出该楼盘的地图,这个楼盘共有三个出口,他们在每个出口安排了人手,剩余的人则兵分三路,一路由程弘飞带着,从门口进入,另外两路则分别堵在两个角度的窗口方向。齐凌因为肩膀伤势没有痊愈,不参与直接行动,而是坐在车内指挥调度。
今天他们带足了人手,就是为了把易越泽这群人一网打尽,以杜绝后患。
他们没有选择报警,主要是考虑到交换人质时宁正博的安全,而如果交换完成后再报警的话,警方组织警力时间上来不及,怕就怕易越泽发现情况不对后逃走。只要给他们逃出一个人,以后就还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另一个关键原因是,齐凌想要得到穿越球。
他逼问杨旭时,杨旭承认有这样的时空穿越器,并且形容了它的外形和操作方式,它是个只有网球大小的精巧小球,灰色合金表面光滑如镜,几乎看不到接缝。但杨旭并不清楚易越泽把穿越球放在了什么地方,他只在穿越之前看到过易越泽操作过一次,之后他们多次“搬家”,他却再也没有见过它。
齐凌推测,这么重要的东西,易越泽很可能不会随身携带而是秘密藏在某处,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很多,极可能只有易越泽一个,所以隐藏地点只能设法从他嘴里得到信息。
通过对讲机联络,确定守在出口的人已经就绪,齐凌和程弘飞肃然对视一眼,要开始行动了。程弘飞取出手机,准备改成静音模式时,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驻留临水的吕进浩打来的。程弘飞眉头皱了皱,示意齐凌稍等一会儿后再开始行动,接听了电话。
“程哥!”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十分急迫,“宁小姐又不见了。”
“什么?”程弘飞十分震惊,把手机切换成扬声模式后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吕进浩吸了口气,用最快的语速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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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凌离开临水之后,宁凝回到自己房间。那时候天还没亮,但她已经睡不着了,除了焦急地等待她想找点事情做。
房门被敲响,她起身开门,见叶雨安站在门外:“妈?”
叶雨安也是从昨天就知道了交换人质的事情,一晚上没有睡着,听见宁凝和齐凌说话的声音后就起床了。一夜没睡好的她双眼红红的,探询地看向宁凝:“齐凌是不是去接你爸爸了?对方说了什么时间和地方吗?”
“是的,他们半小时后换人,相信很快爸爸就能回来了。”宁凝点头,把妈妈让进屋,一个人焦虑等待,不如母女俩说说话,还可以消除不安。
大约三刻钟后,宁凝的房门被敲响,她急忙起身去开门,一见门外的吕进浩脸带微笑,就长长地出了口气。
果然,吕进浩笑着摇摇手里的手机:“程哥刚打电话来,说宁先生顺利接回来了,他情况很好,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先送他去医院做体检。”
得知宁正博安然无恙,叶雨安极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情不自禁地喜极而泣。宁凝也相当兴奋,她追问道:“齐凌和程弘飞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人受伤吧?”
“没有,交换很顺利。”吕进浩的回答让宁凝彻底放下心来,齐凌出门后她所感觉到的不安根本不是直觉,只是因为担心所以胡思乱想罢了。
她笑吟吟地打了个电话给宁老太太,老太太昨天刚出院,为了怕她太紧张再次发病,今天交换的事还没和她说,现在就可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了。
傅沛韵一分钟前刚结束和赵助理的通话,所以接通电话后和宁凝异口同声地说道:“正博(爸爸)回来了。”
宁凝一愣,和老太太一起笑了起来。
祖孙两人在电话中笑了会儿,傅沛韵说道:“宁宁,好久没见你了,现在正博安全回来是件大喜事,还要多亏你想出了做广告的主意,今天晚上你和你妈妈还有正博都到老房子里来吃顿饭。我们一家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