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休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的第六感,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也控制不住自己,有了这种感觉就直白地说出来,结果自然比较惨烈,被老妈揍被小伙伴嫌弃,后来随着长大,懂得了一些曾经不会在意的道理,学会了隐藏。
其实有人说她大条迷糊,经常脑抽迟钝,可实际上她非常的敏感,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会有感觉,哪怕是一个很细小的动作或者是一个眼神。
有回她很认真地问程琮:“我是不是精神分裂啦?或者是有鬼附身什么的。”程琮登时回了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这种现象随着她从少女变成妇女,一直都没改变,就好比现在,哪怕袁微的目光只在罗效身上停顿了几秒,也许更少,她就是觉得龅牙说的事和罗效有关。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她不想说话,觉得烦躁,伸手拿过杯子就想喝酒,虽然心里清楚这些都是曾经的事,都新年新气象早被翻页了,但此时此刻猛然被提起来,还是觉得不太爽,这种感觉就好像走在马路上,不经意一只苍蝇飞进了你的鼻孔里,咽不下擤不出,卡在鼻腔里只想打喷嚏,问题就在于,连喷嚏都打不出。
她刚拿过杯子,一只手按在杯口上,另一只手很迅速地抢过了她的杯子,她抬头,对上罗效略微蹙起的眉头,和他那双幽深的眼眸。
他的眼睛里有他妈的忧伤。
袁微低头撩了下耳边碎发,对龅牙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你不提我都快忘了当年的事了,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个送给别人的礼物,别人不要了,而我又舍不得,就很想找回来而已。”
估计龅牙兄平时没钱喝酒,一喝就有点过,两颊绯红,厚着脸皮不抛弃不放弃,“哥们当年帮你满飞机场找啊,你还是没告诉我们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啊?我当年就想说,丫的说不定哥们在垃圾桶里都找着了,可就这么与它擦肩而过了,我了个擦,逗我们玩儿呢,胸闷到现在!”
这位兄弟的两颗门牙太过瞩目,路休休撑着头只觉着反光,满脑子兔子啃胡萝卜的情景,如果手边有胡萝卜,她大概会忍不住塞进他的嘴里。
他从旁边拿过两只酒吧喝啤酒的大酒杯,都倒满了,随后一杯递给袁微,一杯揣手里,两颗门牙不停摩擦下唇,“袁小妹,你当年拍拍屁股就溜了,逗哥们玩了那么久,要么你告诉我找的到底是什么,要么就把手里的酒喝了!”
那可是一大杯啊,坐在龅牙旁的一个路休休不认识的女的惊呼了句,“操,你疯啦,玩游戏你喝那么大干嘛!”
龅牙站着都有点歪歪扭扭,见有人反驳,一脸的便秘不爽脸,“要你插什么嘴。”
袁微仍然笑,似乎完全没被眼前的黄水吓到,淡淡道:“我真不记得了,当年是我不对,我喝就我喝。”
不知道是不是路休休的错觉,她本来只是单纯看戏的心情,当然本来就完全和她没什么关系,恶毒点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有个叫“情敌被欺负我就爽”的爽点,可是她觉得袁微好像对一切都很了然,明明不会喝酒却要灌那么大杯啤酒,明明龅牙有点找茬的意味,可她气定神闲得就是让人感觉不正常。
而且,她还觉得,袁微虽然面向龅牙,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但她真正注意的,是罗效。
这种感觉让她皱起了眉头。
刚才游戏输了,袁微的酒被何毕见挡下,这回变本加厉,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何毕见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他站了起来,伸手又想把大酒杯抢下来,被袁微制止,“这次是我赔罪,我应该喝的,没事儿。”
何毕见还想说什么,袁微已经拿起了杯子,闭上眼睛一仰脖子,大口大口吞了几口。
她的双眼紧闭,卷翘的睫毛像受惊的蝴蝶一般煽动着翅膀,眉头写出一个“川”字,看上去很痛苦。
终于,一只手强力有地按在她的酒杯上,夺过酒杯,她一口气没喘上来,扶着桌子咳了几声。
手的主人有一张好看的小白脸,而此时小白脸却是黑着的,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坦然而又淡然的,似乎还有一丝怒气,他的眉头隐隐也写着一个“川”字。
他把酒杯扔在旁边,拿出纸巾递给袁微,“不能喝就不要逞强,不要总是自以为是。”然后对着其他人道,“有些事情,适可而止见好就收比较好。”语气略冷硬,很明显,他是带了情绪的,话是说给龅牙听的。
袁微的眼圈泛了红,嘴角却弯出了好看的弧度。
罗效面无表情地坐回椅子上,他看到路休休低着头,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放在桌上的那只手,渐渐握成了拳头。
原本嘻嘻哈哈的人都和谐地保持沉默,各怀心事,气氛don到谷底,酒吧好像变成了冰箱,只差丝丝冒寒气了,只有那个龅牙兄还在酒精上脑,喳吧着嘴,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黄毛和孙猴子一左一右捂住了他的嘴,“够了啊,赢了也只能提一个问题,机会你已经超额用完了,就算再赢也不能提问了。”
龅牙兄甩着一张不服的脸,想挣扎,黄毛和孙猴子立马捂了个彻底,差点没把他捂死。
被这么一搅和,游戏当然就玩不下去了,路休休一直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一会儿搅搅,一会儿咬咬,忽然感觉有人撞了她一下,抬头,对上黄毛两条飞扬跋扈的冲天眉。
“想不想听笑话?哥哥我难得说笑话给你们听,这次就勉为其难牺牲下自己吧。”
黄毛自告奋勇自爆了初中时候被逼参加合唱团的糗事,因为头发长,长得又像女娃,正好合唱团一个女生在比赛前拉肚子,没能参加比赛,就把他打扮成女娃代替上场,结果那天唱的是,他不是太熟,唱到“天上的星星”,他特激动,因为这词儿好像很熟,于是他就接了个“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爆笑全场,老师的脸就跟锅底一般的黑。
因这个起头,其他人也纷纷说了自己小时候做过的2b事,气氛总算是回来了些。
路休休也跟着笑,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好像完全被众人的糗事所吸引。
放在桌子下的手,忽然被人紧紧握住,那只手刚刚还替袁微挡了酒,递过纸巾,干燥而宽大,把她的手全包裹住。
他低声唤她:“休休。”
路休休顿了会儿,才抬起头,眼睛一眯,眉毛一挑,露出标准笑容,“呵呵,想用这招来躲避不说你曾经做过的糗事吗?”
于是话题从其他人做了什么糗事上,一下子跃到了罗效做过什么糗事,而后路休休得知,原来罗效原先唱歌也不好,有一次坐火车到外地,他在火车上碰到了一个和父母走散了的小孩,当时小孩哭得很厉害,他一时没有办法,就想用唱歌来转移孩子的注意力,结果孩子倒是真吓呆不哭了,乘务员受不了了,跑过来哀求他还是让孩子哭会儿比较好。
这件事当时对小罗效是个不小的打击,以至于后来他拼命练习,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路休休爆笑捶地,“原来还有这么一茬,哈哈哈哈……”
她还没笑完,就被罗效横着脖子,用力“揽”进了自己怀里,为毛打引号,因为那个力度不如叫“勒”更好,好像要把她压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等她笑够了,罗效还是没放开她,他俯在她的耳边,她能听见他略急促而紊乱的呼吸。
“休休。”他附耳道,“你不要这样笑,我觉得心慌。“
路休休任由他抱着,不动。
“如果。”罗效犹豫着开口,“我说如果,我也不是完美的,我有缺陷,也会范蠢做错事,你,会不会原谅我?包容我?”
路休休想了想,妆模作样呵呵冷笑,“那要看事情的性质,如果你在我耳边唱难听的歌,绝对把你踢出去。”
“那要是,我一不小心犯了错呢?就像唱难听的歌给小孩听,本意是好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歌声会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却还是不小心伤害到了别人?这完全不是他的本意,他很后悔。”
路休休笑容淡了,两只手玩着桌上的骰子说:“我不知道,可我妈说过,一个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第一次是伤害,第二次就是蠢了,她也说过,凡是都要揭开表象看本质,不过你知道的,我脑子一根筋,凡事转不来弯,看到了的就会把它当本质。”
路休休把骰子丢来丢去,等着罗效接下去的话,可等了会儿,他却什么都不说了,心里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一颗心就像感冒的小孩鼻子下面挂着的两条鼻涕,悬在那里,荡来荡去。
越憋闷就她越烦躁,于是手上一个没把握好,下一秒骰子就飞了出去,正巧砸在龅牙的门牙上,“咚”的挺大一声,那叫一个准,她赶紧缩了缩脖子。
“哎呦妈诶!什么东西?!”
众:“……”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滴。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人抛弃我了,哭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