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能行?”大郎是将信将疑,如果这样也行,那也太简单了吧?都说皇帝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能这么轻易的收回么?
“便是如此,你爱信不信。”老头强忍着内心要抓狂的冲动,一字一顿的。臭小子,老头子我好歹也是一方之主,地位只比那人皇高,不比人皇低,人皇能管的就是这么点地方,老头我管的可是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全都管,地盘也比人皇大多了。却没料到你这受这腌臢气!
真想甩手不管,一走了之!但又想起某人的叮嘱,只好强忍着怒火:“你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信了,顶多也就花你个半天时间,没人拿你怎么样,便真是有危险了,老头子我还在呢,哦,老头子我明白了,你是担心又要用掉你那剩下的两次是吧?这不算,行不行?老头子给你打包票,保证你毫发无伤!你若不信,那便只好等了,老头子我可知道,可有人盯着你不放呢。”
“不就一个蓝田王么?”大郎不屑一顾,“真要惹恼了我,我给他整个谋逆的证据也不难。”白鼋十有八九会听自己的,让白鼋干这事应该不会难。
只要不惹我,那就千好万好,你好我好大家好。真要惹了我,有你受的。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真搞不懂,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个臭小子,义和信都上哪了?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若人人都如你这般的无赖,这世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不然我来干嘛?我却是知道的,我来处,早就是没信没义了,人人为了逐利,什么都敢做,都肯做。甚至连至毒之物都敢掺到吃食里去,为官不廉,为民不诚,不也一样过得好好的么?”大郎哧了一声。老头却是哑口无言,事实就是事实,说恁多大道理,无非就是一个水泡,哪怕你吹得再大,只需要一根事实的针,便能把它扎破了。
“不提这个也罢,总之,明日你便按我说的去做,你不是想荣华富贵么?天大的富贵等着你呢,晚了,真要生变了,可真真就没人帮得了你了,寻常人等,我等自然可以影响,但人皇,却是无能为力。”老头硬梆梆的丢下这句话,落荒而逃,再不逃,大郎的话反而要成了说教他了。
“阿爹,你身上有带青盐的吧?”大郎第二天一大早就破天荒的来了个早起,摇醒还在睡梦中的廿八。大郎的好睡,小时候是天生的,但到了大时,却是有部分是廿八影响的,对廿八来说,又不能劳作,早起无用,没得还多耗费体力,不若就晚些了起,有时候还能省一顿,也就到了后来,大郎讨得了全村人的欢喜,这才不用吃着这顿,想着下顿去哪着落。
“没事带那干嘛?”廿八嘟哝着翻了个身,将个后背晾给了大郎,继续睡了,没到高掌柜的叫开饭,他是不愿意起来的。
于是去找高掌柜,却也是没有,青盐是精贵之物,就是一般小富之家都舍不得吃,军营里就更不用说了。
倒是高家娘子点醒了大郎,这里可是长安城外,长安城里肯定有,没准城外的集市上也有,只要能进得了长安城,就一定买得到。再说了,皇宫里难道还却青盐么?
听说大郎要进城,郭仲达是坚决反对,以前就反对了,现在又很明显的大郎是贵胄身份的可能性居多,这安全性就成了很大的问题,大郎自己进城是没问题,可锦腹蛇的人进不去呀,那谁来保护大郎?
“郎君要买什么,让他们去买便是,何苦自己跑一趟?”郭仲达苦苦相劝,甚至用了哀求的眼光看着刚起床还没洗漱的廿八。
“大郎的事,向来都是他自己作主,某可不管他。”廿八抓起一个白馍就往嘴里塞,将个嘴巴塞得满满的,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对廿八的态度,郭仲达是无奈至极,他可从没见过如此当爹的,放任儿子不管,大事小情全凭儿子自己作主,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若是郎君有个决断错了,后悔还来得及吗?他却是忘了,别人是别人,大郎是大郎。
“我带铁卫去。”大郎的话更是让郭仲达大惊失色,带铁卫去?这不找死吗?铁卫说是已经诚伏,但人心隔肚皮,这是不是真心诚伏还需要时间来验证呀,要知道,正是大郎才一手促成了整个铁卫队伍的全军覆没,这等的仇,对于一个职业军人来说,简直就是灭家之仇,服你是服你了,但心中定是还有怨恨的,什么时候发作了,给你后面来一下,谁能救得了?
“那里的事,只有我能解决。”大郎丝毫不松口,“时间不多了,拖一天就多一分不确定,我必须走。而且,我相信铁卫。”
拗不过大郎,郭仲达只好同意。
听说大郎要进城,小丫头颠颠的跑来找大郎:“哥哥,奴奴知道哥哥要进城一定有重要的事,奴奴也不跟着,就求哥哥一件事。”
“哥哥回来后要跟奴奴说说城里好玩的事,还要给奴奴买陶偶,要买好多好多好吃的零嘴,还有,阿娘的簪子没了,你帮奴奴买一支,奴奴要送给阿娘,还有,阿爹说他从最想吃的是桂花楼的酱肉,你也帮奴奴带点回来,还有……”小丫头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的数,数到了最后,十个手指头都用完了,还没说完。
臊得高掌柜连忙一把拽过,对大郎道:“小郎君莫听她胡言乱语,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
小丫头从高掌柜身后努力的探出个头来:“才没呢,哥哥一定会帮囡囡买的,对不对?”前面是对高掌柜说的,后面是对大郎说的。
铁卫听说大郎只带他一人进城,也没作声,他心里想的什么,因了整个头被头罩罩了,也没人能从其脸上看得出来。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一言不发的站在了大郎身后,一动不动。直到出发,大郎坐上了马车,他才起身和驾车的原铁卫兵士一起坐到了前辕上。
“铁…”那兵士见到蒙脸的铁卫,惊讶得才说个字,就被铁卫喝止:“某乃无名氏。”
“喏!”兵士唯唯喏喏,不敢再说一字,心下惊骇已极,小神仙真乃神仙,连老大都被他收归了麾下。
进城却是碰到了麻烦,麻烦不是不让大郎他们进城,而是铁卫,为了避免惊世骇俗,铁卫特地的带了顶斗笠以遮挡面部,但进城却是不允许将面部遮盖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某个江洋大盗?虽然说画图索影并不准确,可一些明显的特征却也是可以表示出来的。
所以当铁卫依言摘下面罩的时候,真真是把守城的官兵给吓了一跳,一张只剩了半边脸皮的脸上三个黑漆漆的大洞,如同传说中从深渊里爬上来要噬人的怪兽一般,这些兵士虽然是没上过战场没见过血,但城门处人来人往的那么多人里,也是常能见高长相怪异的,却是没见过如此之惨。
“被大虫给叼了。”铁卫没眼却似能看见一般,就这么静静的说了句,然后复又把面罩戴上。
“不行,你这与路引不符,不能让你进城。”卫兵却是不让铁卫进城。
大郎的路引是锦腹蛇在常山的时候,郭仲达没抓到大郎前就已经帮他开好了的,铁卫各自都早就有路引,也有腰牌,但今天的情形却是不能以铁卫的身份进城去,你一个外州的兵,没事跑长安来干什么?容易引起怀疑,所以只能用路引。
但路引上记录的却是“细目高鼻,脸方”和他现在的长相是完全的不符,卫兵自然有理由,而且是拿到大理寺去讲理都能说得通的理由不让他进城,这万一是谁劫杀了某人而夺得其路引混进城了,责任最大的当然是卫兵。
千算万算,大郎就是没有算到这一点,不由懊恼。
“某为他作保。”正踌躇着是不是要回去,然后让黄祝快马加鞭的赶回渭南给铁卫重开一张新路引的时候,一人来到了卫兵的面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哎呀,既然是胡国公府上的……”卫兵一见,赶紧将拦着铁卫的长枪一收,“那自是信得过,信得过的。”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走到哪都有你。”大郎揶揄着,并不因为他是秦家小郎而有所小心,这时候不调侃几句,万一真的身份确认了,自己凭空就要比他矮了一辈,亏大发了,得先找补点。
“闻名不如见面,诚不我欺。”秦家少年穿的和昨日又不相同,深红的镶边袍子配黑皮靴红髻冠,这让大郎很是好奇,这富贵人家的天天换衣裳,累不累啊?浪费不浪费啊?
却是对他说的话只作没听见,“正好你来了,省去很多时间,快走,带我进宫。”
“你疯了不成?皇帝没召见,谁敢带你进宫?你可知现在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