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可否让我与五妹妹同车?”送完了来客,留下了看管别业的仆婢收拾善后,众人启程回郡王府了。
向乐柔依旧微笑款款地到向乐书面前表示要与向乐哥同车;而三娘转头看了看五娘有些窘迫的脸又看向向乐柔,正色回绝到:“四妹妹,今日我与五娘有事要说,恐怕不便与你换了,你若有什么事回了府里再寻五娘吧。”
话说完,三娘也没等四娘子反应,扶着焕春的手上了车;向乐哥也向向乐柔露出抱歉的一笑,扶着琳琅上了车,心下给姐姐点了个赞。
“啊……好吧……”向乐柔尴尬的声音留在空气中,心下却拧紧了。这两姊妹从前不合得紧,怎么这会儿却和了?似乎也不似貌合神离的模样……
向乐柔的心下一时堵得慌,转身向着二娘的车驾去。
一路仍是慢慢地向着郡王府而去,三娘在车内阖眼养神,今日早上绣绣品很是伤眼,只是稍微修了个底,回了去还要再行渲染,这会儿倒是个好空子可以歇息;这也正合了向乐哥的意,她从随车晃动而摇摆的车帘缝隙看着一路的景色,恨不得将这些花花草草都拍下来,却只能记录在脑海。
一路平安无事,到达郡王府时已是日落时分,车从边门驶入郡王府,下了车,大家便前前后后有条不紊地去了向荣院给老郡君请安。
这是向乐哥醒来后几近半月的时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而这个父亲与自己上辈子的父亲相差的太多。
记得还是凌安的时候,自己的父亲是慈祥的;脸上经常挂着弯弯的笑容,告诉她她很好,从来不比别人差。
向乐哥的父亲是严肃的,他的脸上鲜能见到笑容,就似是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开心的事情;笑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难得。
向乐哥的父亲向戎,名中带戎却是个文官;郡王府是随着先帝金戈铁马上打江山的,以武起家,历经两朝;如今的老郡王曾经上过沙场做过将军,年轻时也曾是一员阁老,为当今圣上明里暗里做过不少事。前些年开始荣养在家,虽是偶尔也会被当今圣上请入朝中议事,可也不再是那些鉴于黑白之间的事了。
当年的老郡王曾是让世子从政,次子从戎;文武兼并上下和谐,向家也自然是能欣欣向荣。向乐哥的父亲自小便被送往西北战场历练,可他却是一心从文,在军中并无树立,没过几年便回了京城,本是惹得老郡王失望了可谁知他却在科举时一举进士及第,那年他也不过二十五。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本身的素养再加上向家这座靠山,十三年光景便爬到正五品上的中书舍人之位。品阶不高,可中书舍人是掌侍进奏,参议表章,起草诏令,是个很有前景的职务。
在原主的印象中,她这位父亲多的时候都忙碌在工作上,对后宅的事物少有干预,亦没得闲暇去享受那莺歌燕舞,说白了就是个不赏风月的工作狂。可是在这个春季,她的父亲会往房里多添一位姨娘,并且在年底产下一位庶子。
如果算着时间,如果这个月父亲没有抬人进门,那恐怕就是在外面有外室了。
众人入了正堂,老郡君已经安坐堂上,世子与向乐哥的父亲还有三位叔父也已经坐在下首。
那是个很陌生的男人,生得一副沉稳的模样,面色沉着,目光如炬;他是个苛刻的父亲,在向乐哥的记忆里,这个父亲并不喜自己。他太过刻板,觉着女儿家便要端庄沉稳,对于他来说,三娘便是他对女儿家的要求;恪守礼节,琴棋书画。
向乐哥随着姐姐向父亲一礼,向戎抬眼看了看向乐书后点了点头后深深地看了向乐哥一眼什么也没说,向乐哥看不懂这眼神,里面有着莫名的失望与摒弃。失望?为什么?这父亲从未正视过自己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眼神啊。
向乐书见妹妹愣在那儿,扯了扯妹妹的袖子,拉着她一同去给老郡君问安。
向荣院里已经备下了饭食,众人各自入了席默默开始用饭。
席间并没有预想中的欢快气氛,反倒是有些凝重,使得向乐哥吃了两口也没食欲了,随意扒拉了饭。
茶余饭后问了问赏花会的情况,文老郡君便开口让众人回房,只留下了岑氏与向乐哥。
岑氏看了眼向乐哥心下打鼓,待到食案都撤下了,文老郡君闭着的眼也微微睁了条缝,瞥了眼琼娘,琼娘意会从袖中掏出快帕子递到向乐哥面前,文老郡君开口问道:“这是你的吗?”
看见是方帕子,岑氏瞪大了双眼。女儿的帕子到了老郡君手上,若不是掉在了向荣院,那……一时之下她心便有些慌了,可饶是镇定地看了眼女儿,却见女儿并不忙乱,面上有丝呆愣地伸手去拿起帕子,看到了边角有个哥字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回道:“是儿的帕子,怎么到了祖母那儿?”
“呵,好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文老郡君睁开了眼看着向乐哥的表情气极反笑,那双苍老的手指着那帕子问道:“你不知它怎么到了我这儿,那你可知它是怎么到了济宁侯世子手上的!?”
“哈?”向乐哥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文老郡君满面怒容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了。她认真地想了想,想着那一世也没有过这个事情呀,再回忆了下这帕子的事后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琼娘,你说吧。”文老郡君气得有些发昏,合上眼不再去看。琼娘看了看老郡君又看了看岑氏,低下了头开口道:“早些时候济宁侯府世子的小厮送来府上的,没让旁的人知道。说是今日早时在跑马场,也不知是谁塞到了世子手中;幸得济宁侯世子并未宣扬,只让人将帕子送了回来,表明他已定了亲。”
“蛤?”听到这话向乐哥的眉宇抽搐了一下,听得又一次瞠目结舌,岑氏更是目瞪口呆,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顽劣了些,可是这私相授受的事情……
且不说那济宁侯世子已定亲之事早是京城中人众所周知的,不是因为他的名声有多好,而是他要娶的正妻是当朝的永夏公主。
如今的世道尚公主并不是件让人多痛快的事情,何况永夏公主是出了名的骄横,凶狠毒辣,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人。
听说她一年前在朝上犯了错后被许给了济宁侯世子;这位济宁侯世子资质平平却是出了名的不着调,平日里常会出没于赌楼乐馆,如今也都十六了只承着父荫做着个八品上的闲散职。
便是女儿当真倾心于他,凭着她郡王府嫡孙女的身份,嫁给一个侯世子做妻那也不是高攀,而且如今郡王府的势头正盛,说下嫁都可以。这样的情况下女儿做出这等事,莫不是上赶着要去给人家做妾不成!?
“你个孽畜!”听到话末,文老郡君气得将手旁的白瓷茶碗摔到了地上:“我堂堂郡王府的孙女还上赶着给人去做妾吗!?你的脑子是不是摔得连羞耻都不知了!”
向乐哥已经有点无语了,即便她知道济宁侯世子这位驸马之后是做不成驸马的,可她也没必要没事干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帕子,更何况……
“祖母,你莫要气。儿当真没有交过帕子于济宁侯世子,因为儿此次去别业并未带帕子。”向乐哥有些无奈地摊手说道:“儿出门前忘了带,用的还是三姐姐给的帕子。若是那济宁侯当真得了儿的帕子,也不知是如何得的;此事三姐姐能与我作证,琳珑琳琅也可以。”
话落,岑氏与文老郡君都一时愣住,眼都看向了她满脸的诧异。
听到这话后再看了看琼娘手中那张绣着哥字的帕子,老郡君也稍稍冷静了下来,让琼娘将手帕递了过去。
这是张帕角绣了一朵鲜红玉茗的帕子,花茎末处绣了个哥字。
向乐哥的帕子一向都是让琳琅帮着绣的,有喜欢的样式时也会多绣两块轮换着用;这帕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别人的手里?向乐哥想着这帕子的模样,虽然并不打眼可是好像在哪儿见过。
想到了什么,她眼下一深,没再说话。这方文老郡君看着手中的帕子思索了许久,手越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