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爬上枝头,冰雪开始消融。
昭阳公主终于身子一歪,倒在桌上睡着了。
紫苑和司琴好不容易将她移到了床上盖好,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不小心碰到她的额头,我分明看到紫苑手上突地一触,惊道:“天,怎么这么烫!”
急匆匆地跑出去,支使了个丫头去请太医,又吩咐众人,煮姜汤的煮姜汤,打热水的打热水,一并吩咐齐全了,似是还不放心,急匆匆地跑到内室去,对司琴道:“你好生照顾公主,我去请将军过来。”
司琴点头,“快去快去。”
我不知道紫苑到将军那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她这一去,分明比昨夜去得要久。她回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脸上分明有些青紫,仔细一看,是手印。
太医已经为昭阳公主诊过脉开好了方子,司琴见她回来,忙不迭冲上前来往后瞅了瞅,“将军呢?将军没来?”
紫苑下意识微微侧头遮了遮脸,摇了摇头,问:“公主醒了吗?”
司琴将目光从她身后收回来,回头望了一眼昭阳公主,道:“醒了一次,又睡着了。”
“紫……”司琴说着,看向紫苑,立时便发现了她在遮脸,司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牙疼么?”
紫苑点了点头,“药方呢?我去煎药。”
司琴努了努嘴,“呶,在那儿呢。”紫苑抬步去拿,司琴忽而一个错身,伸手一抓,便把紫苑捂着脸的手给拿了下来,当即恨红了眼,“谁打的?”
紫苑没有说话。
“当真以为自己成了将军了不起了?我今天不把这将军府拆了,他们还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司琴气得浑身发抖,提了剑便要往门外冲。
却被紫苑死死拦住,道:“够了,还不够乱么?!眼下赶紧让公主好起来是要紧的。”
“难不成就由着他们这样欺负咱们公主?”司琴双目赤红,下眼睫上悬着泪,“我司琴不怕死,等杀了那小贱人,大不了与她以命抵命,以后你陪着公主,看着公主与驸马好好过日子。紫苑,公主待我们这样好,何曾打骂过?他们这样折辱我们,分明就是,就是……”
“你别冲动。”紫苑急道,“若你闯下了祸端,待公主醒来,又该如何自处。听我的,你先回来,公主病着,我们不如去禀告陛下,陛下那样宠公主,定会为公主做主的。”
“紫苑,司琴……”昭阳公主忽而唤起了她们的名字,“我一宿未睡,好不容易睡一觉,你们且消停一会儿。”
紫苑和司琴噤了声,又听她叹道:“我与他的事,我自己处理,父皇日理万机,你们莫要拿这等小事去烦他……”
紫苑和司琴应了声“是”。
大概真的是困了,说了这话,昭阳公主便阖着眼睡着了。这一睡,便是整整一天。期间紫苑和司琴换了好几盆热水,喂了她好几次药,然而高烧迟迟不退,竟还越来越严重了,傍晚时分,她竟然还迷迷糊糊说起了胡话。
紫苑和司琴急得团团转,一直在嘀咕着到底要不要去禀告陛下,后来又在想,便是不禀告陛下,也得去请宫里的御医瞧瞧。
隐约中我听到昭阳公主在喊:“父……父皇,救救他……”
我琢磨了许久,她口中的这个“他”,想必便是谢铭贺。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我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就谢铭贺这样的人渣,昭阳公主怎么就喜欢到了这种田地?真真是鬼迷了心窍了。
紫苑与司琴嘀咕许久,终于作出决定来。只是没想到的是,紫苑才刚急匆匆地往门口走,谢铭贺却是来了。
眸光只朝着昭阳公主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已转眼看向身侧之人,道:“刘御医,快去给公主瞧瞧。”
紫苑身形一顿,忙走上前去,将昭阳公主的症状、已用过的药仔细说了一番,待御医施了针,又开好了药方,她们才略松了口气。
案桌旁,谢铭贺单手拿着药方,双眉紧锁着。紫苑向刘御医一番探讨之后,一边点着头,一边作势要取药方。
谢铭贺似是在思考什么,紫苑唤了他两声,他竟都没有反应。紫苑与司琴对视了一眼,又喊了声:“将军,紫苑去煎药。”
“不用了。”谢铭贺也不看她,直接将药方交到了刘御医的手里,面无表情道,“有劳刘御医了。”
紫苑抬步,正要跟上去,却听谢铭贺冷冷开口:“紫苑留下。”
我以为他是想紫苑留下来好生照顾昭阳公主,正在想他的态度怎生突然变了,却听他淡笑道:“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怎生迟迟没有退烧?究竟是药有问题,还是哪里动了手脚,本将倒要好好瞧瞧。”
紫苑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他,问:“将军怀疑我们?”
“昭阳公主诡计多端,又心狠手辣,本将不得不防。”谢铭贺淡淡地扫了一眼病榻上的昭阳公主,又转过眼来,冷笑着对紫苑道,“当真以为拿陛下来压本将,本将便别无他法了么?”
我分明看到司琴死死咬着唇,她按着剑柄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似乎随时都将不受控制地将剑拔出鞘来。
然而她终是没有。
剑拔弩张的局面尚未持续多久,昭阳公主忽而在床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司琴她们忙不迭前去侍奉,却见昭阳公主猛地坐了起来,她满脸是汗,口中在喊:“铭贺小心——”
司琴的拳头紧紧攥起,青筋绷起。紫苑拿帕子帮昭阳公主拭了拭汗,满眼的怜惜。
而谢铭贺却是纹丝不动,听到昭阳公主喊他,他也没有丝毫反应,只面无表情地朝着自己原本朝向的方向,他的眸子那样深那样深,我看不出分毫的情绪来。
昭阳公主,你一直等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么?
我打心眼里为她不值,却无论如何无法左右她的感情与想法,无法代她走她的路,甚至,连劝一劝她都无法做到。
为什么我只是个不能言语不能动作的死物呢?
我没忍住骂了声娘。万果仙君,这个梁子结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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