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周鹏和周凤把独立团骑兵送出几里外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家舍,撅着嘴满腹是心事的周凤见什么都不顺眼,踢得院子里的鸡鸭鹅狗及哇乱叫,心疼的周鹏一个劲劝道:“凤儿,他也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实在不顺心过两天就去韩家冲找那个黄家丫头散心去!”
“真的假的?”周凤闻听此话马上转悲为喜,兴奋地拽着周鹏的胳膊撒起娇来,“爷爷,要不我现在就去,我还真的想淑娟妹妹啦,顺便看望一下老太太怎么样?”
周凤现在是爱屋及乌,听到有这么个讨好黄孛亲人的机会恨不得马上就插翅高飞!周鹏则想了许多,担心若是真让这个疯丫头去了韩家冲指不定露出什么马脚呢,可是不让她去,这刚刚尝到甜头的情窦初开的孙女一定不依不饶,思来想去周鹏用手抚摸着周凤的秀发缓缓说道:“去一趟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现在不行!”
“为什么?”
“你没听黄孛说吗?现在叶家集周围到处是战场,他率领他的这帮弟兄若是打了胜仗倒也无所谓,万一他们遇到什么困难挫折啦躲回咱周家门楼你不后悔死了?”
周凤觉得爷爷说的有道理,但是就这样在家等着还不甘心,于是问道:“爷爷,那我得等几日啊?”
周鹏想了想,“两日,两日之内听不到叶家集的枪炮声我就放你去韩家冲,怎么样?”
“行,两日就两日。”
周凤听爷爷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马上高兴起来,却不知爷俩这个决定差一点就葬送了周凤的小命。
当初黄孛只是把叶家集的地雷阵透露给周鹏,韩家冲寨圩下米一国的叛军黄孛牙根没提,因为黄孛打死都想不到自己心爱的人会自投罗网!
此时的黄孛正率领独立团骑兵绕着叶家集直奔小门楼而去,马坤易轻车熟路地在前面带路,骑着大白马的黄孛这才倒出功夫询问田庆庚这白马的来历,当听说这白马就是“寒馥居”武榜眼的坐骑时才恍然大悟,要不这么眼熟呢!黄孛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非要把白马还给田庆庚,“七娃兄,你也知道我不会武功,骑着它太浪费了!咱俩还是换换!”
“团主,我给你这匹马也不是让你冲锋陷阵的,是让你逃跑的,换什么换?”为了打消黄孛的顾虑田庆庚朝附近的独立团士兵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
“对!”
“团主,”马坤易也劝道:“这大白马你骑最合适,万一有什么危险你有这么一匹宝马跑起来我们也没有了后顾之忧,打起仗来更能得心应手……”
正当大家纷纷劝着黄孛之时奇丰风驰电骋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喊道:“团主,前面树林旁的官道上有两伙人马正在厮杀,我们是绕道还是冲过去?”
“你们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离得远看不太清楚,但是从旗子上判断有一路是绿营兵,另一路却打着一面绣着两只虎头的怪旗。”
“噢?那绿营兵有多少人马?”
“大概三百多人。”
“公子,”章馨海接过话,“既然有绿营兵在争斗,我估计对方一定是反清志士,但绝不是捻子和太平军。”
“为什么?”
“因为捻子和太平军没有带虎头的旗子。”
黄孛沉思片刻说道:“弟兄们跟我前去看看,能全歼绿营兵那是最好,不行的话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事后若是传到朝廷耳里那我们就得提前背上反叛的罪名,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啦!”
“好!到了地方还是老规矩,听到我的枪声就开始行动,马杰的三营负责左翼,田庆庚的二营负责右翼,我率领火枪队从中策应,出发!”
哗……随着黄孛一声号令,独立团骑兵顺着官道浩浩荡荡直奔前方转弯处的树林驶去,一盏茶的功夫就饶过山脚来到厮杀的战场,还没等黄孛看明白呼啦一声前面的人都冲了上去,什么左翼、右翼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气得黄孛刚想发火就被马坤易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惊醒:“团主,被围攻的是许洪和大熊他们!”
“啊?”黄孛闻听大吃一惊,摘下枪也顾不上火枪队了,扯着小嗓子尖叫着也冲了上去,其余的队员也都像打了兴奋针似的紧随黄孛杀向绿营兵……
被围着的正是前去河南固始接亲人的许洪、大熊,在他们旁边是一位身高足以和两人媲美的高大女子,三人分三个方向正拼死地保护着马车,一百多穿着花花绿绿手执五花八门武器的“叫花子”兵分散四周,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大小不一的伤口,马车周围躺了一地被击杀的绿营兵……
“你个蠢大熊,我说晚上再走,你非得起大早,这回……”
话犹未了,三只镔铁枪就刺到许洪胸前,许洪急忙一招“横扫千军”将三件兵器荡向空中,还没等许洪收回架势三个绿营兵转身就跑,气得许洪哇哇大叫:“这回你满意啦?”
说话间,又冲上来三名绿营兵也是沾上就走,忙得许洪手忙脚乱,一个大嗓门女声传来:“哥,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大熊也是好意。”
说话的女子长得有点呲牙咧嘴,但是面目却十分慈善,一根比大熊还粗一号的镔铁棍抡的呼呼作响,也没什么招式,但是力大无穷,只要有靠近的连人带兵器全都击飞出去,实在忙不过来时大熊就倏地冲过来帮其解围,一时半会绿营兵还真的拿三人没办法。
就是苦了那些四散在周围的“叫花子”兵,一个个地被蜂拥而上的绿营兵打得狼狈不堪,气的大熊哇哇大叫:“他奶奶的,许洪你在这里守着,等我冲过去救出那帮兄弟我再回来。”
说完就要冲杀上去,被许洪大声喝住:“站住!你走了我妹妹怎么办?车里的娘你也不管了?”
大熊闻听赶紧收回脚步又闷头厮杀起来,正在三人捉襟见肘手忙脚乱之时独立团的骑兵冲杀过来,等看清是田庆庚和马杰等人后,高兴的许洪扯着大嗓门带着哭腔喊道:“田爷,我娘在这儿了,快过来几位兄弟替替我俩,他奶奶的!”
两人一起大喊大叫,恨不得脱开身立刻杀进敌群以泄胸中之恨!
此时绿营兵头领见突然蹿出这么多骑兵着实吓了一跳,等看清这些人既不是太平军又不是捻军之后又稳定了心神,站在马上高声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没见到我们正在剿匪吗?难道你们要造反不成?”
许洪和大熊好不容易脱开身哪听得进去这些,一根黑棍和一把开山斧抡圆了打得绿营兵是鬼哭狼嚎,其余的的独立团骑兵也不甘落后纷纷杀进人群,一时整个战场就像一锅烧开的的开水沸沸腾腾,跑到马车旁的黄孛见远处的绿营兵马上就有溃逃的架势赶紧朝天开了一枪,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说着驱马来到许洪跟前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大喊大叫:“听见了吗?”
别看许洪长得跟大熊一样膀大腰圆的,但是心眼却比大熊强多了,见黄孛的表情马上反应过来,赶紧制止已杀红了眼的大熊,周围的独立团的士兵见状纷纷也停止了打斗,战场慢慢又恢复了平静……
此时黄孛距离绿营兵头领还有二十多米远,为了镇住对方,黄孛用枪指着绿营首领高声喝道:“呔!对面的是谁?胆敢冒充官兵胆子不小啊!”
绿营兵首领被问得一愣神,心说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帮兵不像兵民不像民的骑兵,见四散的手下又慢慢聚拢在自己周围底气又恢复了不少,理直气壮答道:“我是河南固始绿营游击,奉钦差大臣、镶黄旗蒙古都统一品大员胜保胜大人的谕令前往叶家集配合李昭寿所部围剿乱匪,你是何人吃了豹子胆竟敢与朝廷对立?”
“哈哈哈……”黄孛闻听大喜,赶紧作揖赔笑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我们正是李大帅手下的米字营,正奉令追击叛匪,刚才多有冒犯请将军原谅!”
绿营兵头领听了将信将疑,眼珠转了好几圈问道:“那你明知道我们是绿营兵为何还打自己人?”
“将军有所不知,”黄孛别的本事没有,那说谎的本事可以说是张口就来,“这黄家大院的叛匪不知从哪里搞到一批绿营军服,到处混水摸鱼蒙混过关,我们也是吃了不少苦头这才造成误会,请将军原谅!”
哦,原来如此!绿营兵头领还是半信半疑,又试探地问道:“那你们大帅现在身在何处?”
黄孛为了打消绿营兵头领的疑虑,把昨晚到现在李昭寿所经历的事情如数家珍讲了一遍,单单遗漏了在小门楼附近准备渡河的叛军信息,听得绿营头领不停地点头,慢慢放松了警惕,想了半天又问:“米将军,不知现在叶家集战果如何?你们那么多人马怎么还让他们跑了呢?”
“将军,这黄家叛匪实在是狡猾,他见叶家集守不住了,带着家眷和细软连夜逃出叶家集,现在已逃向小门楼,我们正奉命前去擒拿,”黄孛见对方即将入套赶紧抛出诱饵,“我们大帅说了,若是能够生擒活拿了黄家小儿赏黄金五十两,这不一着急误把弟兄们当成叛匪啦,请将军恕罪!”
一听说有这么多的奖赏,绿营首领又动起了心思,赶紧放下架子抱拳道:“米将军客气了,我们正是来帮你们剿灭黄家叛匪的,既然叛匪逃向小门楼我们理应合兵一处共剿乱匪,怎么能让你们孤身冒此大险呢?”
黄孛心中暗笑,这钱真是好东西,它能让聪明人迷失了双眼,让高贵的人点头哈腰,为了套牢这条饿狼黄孛又使出百试不爽的绝招,回头朝马坤易喊道:“坤易兄,给将军拿来五百两白银来!”说完朝绿营兵首领又抱了一下拳,“我还不知道这位大哥贵姓呢?”
首领呆了半响才从惊喜当中反应过来,赶紧回礼道:“鄙人免贵姓史,史柏庆就是我!”
“噢,原来是史将军,久仰、久仰!老弟还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将军能否答应?”
“米将军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