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只有两艘战船绕过烟火弥漫的北航道进入独立团攻击范围之内,当发现平安无事后,紧随其后的四艘战船和双层大船也乘机绕过死亡之地,还没等驶出一百米距离,跟在双层大船后面的几艘战船突然被一顿炮火打得四分五裂,霎时间熊熊大火把整个河面连成一片,吓得后面的大船队急忙掉头往回逃去,很快苗长春的水师战船被独立团分成了两部分,前半部就是周元丹和六姐乘坐的双层大船和六艘水师战船。
周元丹见双层大船已经脱离苗长春的威胁,赶紧指挥手下向南岸划去,周围四艘战船的水师练勇们不明所以也跟着拼命划行,等发现离岸边越来越近时才发觉不妙,纷纷高声质问周元丹。
此时周元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岸边上的火枪营身上,不断地敦促众手下加快速度,恨不得插翅飞到岸上,对从两侧包围上来的水师战船根本不管不问,直到看见对面的独立团举起火枪瞄向自己两侧时才反应过来,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就见近在咫尺的水师战船已经调转好方向,八门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自己的双层大船,点炮手正准备引燃火绳,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岸上传来一声枪响,随即几百支火枪喷射出的火舌瞬间就把四艘负隅顽抗的战船打得千疮百孔,吓得最前面的两艘战船拼命地向下游划去,几十支船桨把河面搅得哗哗只响,刚跑出不远又遭到比刚才还要凶猛的阻击,这回不仅有大炮的攻击,还有火枪和榆木迫击炮的照顾,一个回合就把两艘战船打得失去动力,剩下侥幸活命的跳进河水拼命朝独立团游去,至于到了岸上是死是活只能凭天由命了。
周元丹和六姐乘坐的双层大船靠岸时已经接近傍晚,落日余晖将宽阔的河面映射得波光粼粼,反射出的鱼鳞状亮光衬托着远处的熊熊大火使船上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周元丹望着捧着白布单嘤嘤哭泣的六姐,怜爱地摸了摸六姐的头笑道:“六姐,我们终于安全了,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哭起鼻子来了?”
六姐抹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道:“谁说人家不高兴了?我这是喜极而泣。”
六姐平时板着的面孔都让周元丹受不了,这一下子看见梨花带雨的俏脸更是色胆包天,站在甲板上揽住六姐的小蛮腰就要亲热,被六姐轻轻推开说道:“独立团的人已经在岸边等我们呢,还不敢快下船说明来意,去晚了把你当成苗长春的余党那可不秒。”
周元丹赶紧放开六姐匆忙走下舷梯来到底层,指挥手下把大船靠在岸上搭上跳板。
到了岸上,周元丹带头把兵器堆积一旁满脸堆笑抱拳说道:“多谢独立团的众兄弟们救我们一命,我周元丹会永远记住独立团这个恩德,若是今后有缘我一定加倍报答,请问哪位是黄大人?”
卫朵打量了一眼船舱里躺满一地的尸体说道:“我们大人就在前面不远处,都跟我来吧。”说完调转马头朝黄孛所在的炮兵阵地驶去,周元丹看了看站在二层甲板上的六姐急忙喊道:“这位兄弟等一等,那船上还有我的妻子,能不能帮忙找辆马车代步?”
卫朵勒住马心说还挺麻烦呢,可是黄孛事先有令绝不能让船上的人出一点差错,只好派人赶来一辆拉炮的空马车,等安顿好六姐后火枪营的兄弟才领着周元丹一行二十多人和被捆绑起来的八个游到岸上的俘虏回到炮兵阵地。
此时黄孛正目送撤走的苗长春水师战船,对宫志武的三段式火炮阻击赞不绝口,见卫朵已经把双层大船上的“神秘人”带到跟前张口问道:“你们是谁?怎么坐在苗长春的旗舰上?”
周元丹见周围所有人都对眼前的年轻人恭敬有加,估计此人就是传说中的黄孛,赶紧领着六姐和众手下一起跪下说道:“罪人高塘镇团练练主周元丹拜见黄大人。”
黄孛本以为眼前这些人一定跟苗长春的水师有些瓜葛,正打着小算盘合计如何才能收为己用,闻听只是普通的练勇有点失望,但是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心平气和问道:“周练主,你们为何要投靠我们独立团?今后有何打算?”
“黄大人,苗长春包藏祸心想让我们当他的替罪羊,再加上我娘子跟苗长春有血海深仇,我和众手下一合计就反他娘的,没什么要求,就是求黄大人给我们点赏钱,让我们回家安安生生过日子,再也不动刀枪。”说完就把身上的号衣脱下来丢在地上,其余的手下见状纷纷法效周元丹脱下号衣,有穿着小褂还有光着上身的到有一股血性。
黄孛呵呵一笑说道:“要求倒是不高,赏钱嘛……没有!”
周元丹没想到黄孛这么快就拒绝了自己的要求,看着六姐一脸懊丧的表情也是悔恨不已,心说眼前的黄孛跟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纯他娘的瞎造谣。
低着头刚想暗中骂黄孛两句过河拆桥,就听黄孛接着说道:“田产倒是可以无偿地分给你们,至于分多少等你们回家之后自会清楚,反正养活你一家人是绰绰有余,愿意种地就种点地,不愿意就做点小买卖,有手艺也可以卖个手艺赚点外快,反正在独立团的一亩三分地上不用上一文钱的税和缴纳一粒粮食,今晚你们先到新店镇休息一宿,明日每人二两的盘缠各奔东西,以后可不许再跟着苗沛林之流为虎作伥了。”
说完黄孛把边雨叫到跟前,当着周元丹的面就把二十多人的归宿安排完毕,这时候周元丹才清醒过来,“啪”地抽了自己一嘴巴,率领着众手下重新跪下磕头不已,扯着大嗓门嚎道:“黄大人,我不是人,刚才我背地里骂你着了,我向你赔个不是,都说独立团是仁义之师果然不假,等我回家安排好六姐后就来找你,卑职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呵呵,你怎么骂我了?”黄孛没想到眼前的团练练主还是个憨态可掬的直性人,对周元丹的印象大有改观,笑呵呵问道。
“呵呵,我骂你过河拆桥不是东西。”
一句话把周围的人说得哈哈大笑,六姐却吓得面如土色,不停地磕头替周元丹求饶,“黄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他不是那个意思,等我们回到高塘镇安顿好之后我就让周大哥参加你们的独立团。”
黄孛笑呵呵把周元丹扶起说道:“你们都起来吧,参不参加独立团咱以后再说,你们先回高塘镇看看,”黄孛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周元丹老婆,对此女的娇美也是暗自赞赏,再瞧瞧周元丹总有一种一支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见周元丹感激涕零的样子赶紧收回胡思乱想说道:“我们现在还得去追击苗长春,也算替你们报一箭之仇,等消灭了苗长春我们再聚!”
“黄大人,贱婢还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答应奴婢的奢求?”六姐见黄孛马上就要离开,知道自己再不张口就没机会了,壮着胆子问道。
“小姐请讲!”黄孛虽然急着想继续跟踪苗长春,但还是忍住冲动和颜悦色说道。
六姐蹲个福说道:“黄大人若是攻下三河尖,还请大人帮我寻找一下失去的两姐妹,这两位都是苗长春送给潘家父子做礼物的烟花女子,一位叫梁雅琴,一位叫小蕊。”
黄孛闻听立刻联想起怡香园的五姐妹,可是看着眼前年轻貌美的女子跟周元丹亲密的表情也不像被拐卖的样子,为了避免造成误会黄孛小心翼翼问道:“除了这二位外还有其她姐妹吗?”
话音刚落,六姐捂着脸突然哭哭啼啼起来,哽咽道:“当初离开高塘镇时还遗失了两姐妹,至今下落不明,估计早已遭到苗长春和苗坤的毒手!呜呜呜……”
“哈哈哈……”六姐那面哭天抹泪黄孛这里开始哈哈大笑,笑得六姐杏眼圆睁,周元丹莫名其妙,黄孛见状赶紧收起笑声说道:“这位小姐莫要着急,你说的高塘镇两位姐妹是不是叫小狐仙和紫铃?”
“你怎么知道?”六姐闻听吃惊地张圆樱桃小口,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黄孛的手问道:“难道她俩还活在世上?”
“对,不仅活着还有了更好归宿,”黄孛见周元丹两眼直勾勾盯着六姐握着自己的手,知道眼前一脸惊愕的周元丹吃了自己的醋,假装整理一下自己的火枪乘机分开因为激动而握着自己的小手笑道:“你的话我记住了,若是她俩命大我就让你们在高塘镇重逢相聚!”
说完黄孛转身上马带着独立团朝三岔河方向疾驶而去,不一会就消失在昏暗的暮色当中,六姐这才收回目光激动地说道:“周大哥,你听见了吗?小狐仙她们还活着!”
周元丹本来憋着一肚子闷气,等看见六姐那杏脸桃腮,美目顾盼的娇容后所有的不快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开心笑道:“这都是六姐你为她们天天祈福带来的好运,走!”周元丹一把抱起自己的心肝宝贝放到马车上说道:“黄大人既然都给咱们安排好了,那咱们就在此地休息一宿,明日一大早就往高塘镇赶,傍晚就可以见到你的好姐妹。”
黄孛率领着独立团赶到三岔河时苗长春的水师战船还在淮河上逆水而行,见李忠的一营早已做好了准备便率领众手下返回河神庙安营扎寨,准备休整一夜后第二天给苗长春发起致命一击。
吃完饭刚刚合衣躺下,黄孛就被马坤易叫了起来,说道:“团主,苗长春他们的水师战船根本没在三岔河停留,连夜冲进大润河了。”
黄孛闻听吓了一跳,急忙爬起来跟着马坤易来到三岔河,就见一排排水师战船点着火把浩浩荡荡驶入大润河,偌大的三岔河河面上连个鬼影子都没留下,搞的黄孛稀里糊涂不知苗长春到底又想耍什么花样?
此时的苗长春已经完全猜出了黄孛和徐立壮真正意图,就是想把自己困在三岔河附近好一网打尽!苗长春露出的阴鸷笑容转瞬间收敛回去,发出几声阴笑对苗坤说道:“苗坤,咱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回头上岸跟黄孛的独立团遭遇,二呢就是闯进徐立壮的一亩三分地和成千上万的徐家军拼个你死我活,我问你,要是让你选择你准备选哪条路?”
“徐立壮呗,”苗坤毫不迟疑说道:“跟徐立壮打最起码还能够看见个人影,知道死在谁的手里,可要是跟黄孛的独立团遭遇死都不知道咋死的,他们仗着火器的厉害根本不跟咱们照面,要我选择的话一定选徐立壮。”
“好,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咱们就拿徐立壮开刀,杀出一条血路回到寿州,”苗长春使劲拍了一下苗坤的肩膀说道:“我就不信邪了,区区一群乌合之众还能留下咱俩?你通知所有的弟兄们晚饭就在船上对付一下,把大炮全部对准河东岸全速向大润河深处驶去,只要听到我的命令就开始发动攻击。”
“啊?”苗坤闻听惊恐地问道:“先生,那大润河上游到处都是急滩礁石,黑灯瞎火地硬闯进去是不是太危险了?”
“嘿嘿,要的就是这个险字,不出奇制胜如何打乱徐立壮的部署?你赶快去安排吧,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先拉开与独立团的距离。”
苗长春这一险招还真的打徐立壮个措手不及,等听到苗长春的水师战船向大润河深处驶去时慌忙率领成千上万的徐家团练和众乡民向苗长春的水师战船追去,一口气追出十多里终于在大润河转向河南方向的河湾处追上了苗长春。
徐立壮这么着急不是害怕苗长春的水师战船顺着水路逃出自己的势力范围进入河南,因为再往里走的水道根本不适合这么大的战船航行,而是担心苗长春弃船登陆杀回三河尖。现在三河尖只有自己的宝贝儿子徐延率领的五百火枪营驻守,万一出现什么差错即使缴获了所有战船都得不偿失,因此,徐立壮也顾不上苗长春倒底打着什么算计,一声令下就开始发起了总攻。
都说兵为将胆,将是兵魂,徐立壮一马当先冲锋在前,黑暗中千万只火把好像都被激发起斗志,挥发着能量呐喊着杀向停靠在大润河岸边的苗长春水师战船,眼看着再有一箭之地就可以踏上战船剿灭苗家军,突然上百门火炮同时开火,通红的火光伴随着爆炸声仿佛天塌地裂一般震得大地都在摇晃,徐立壮被掀翻出去足有十几米,还没等爬起来就见苗长春的练勇向徐家军发起了反冲锋,同时传来数百人的喊叫声音:“徐立壮被打死啦!杀呀!”
五千多人的苗练在苗坤的率领下乘机向徐立壮的徐家军发起了反冲锋,两路人马还没等接触到一起徐家军就败下阵来,像溃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气得刚换了一匹战马的徐立壮不停地安抚着众手下:“站住,看看我是谁?我还没死!还有你,你……站住……”
徐立壮唤醒一个却唤不醒兵败如山倒的上万人马,气得很少骂人的徐举人也破口大骂,黑暗之中马挨马人靠人差一点把徐立壮又挤下战马,被裹挟着一口气跑出七八里才停下脚步。当徐家军看着还活着的徐立壮就站在自己面前时都惊愕得不知说什么好了,被徐立壮拳打脚踢一顿吹胡子瞪眼直到折腾累了、骂够了才消停下来,这才组织手下安营扎寨派出探马寻找苗长春的下落。
静下心的徐立壮终于明白了黄孛的忠告,这苗长春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连这种下三滥的雕虫小技都能够想出来,自己败得还真是不冤枉,就是苦了那些被自己暴打一顿的手下,可能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为何遭到打骂,想想都可笑。徐立壮这时才感觉到头上有些疼痛,伸手摸了一把血,赶紧喊来亲兵检查一番,原来是被一颗炸飞的石子击中了后脑勺,鲜血流了一脖子,气得徐立壮又想大发雷霆,最后还是压住火,等亲兵包扎好伤口说道:“这次不怨你们,都怪天黑看不见战场形式才上了苗长春的当,你们通知大伙抓紧时间休息,等天亮之后我要活捉苗长春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一宿很快过去,天刚刚亮探马就跑回来禀告:“州主,苗长春他们洗劫了一个寨圩逃到曲家营去了,估计他们现在已经交上火。”
徐立壮闻听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那曲家营是自己势力范围内一个比较大的寨圩之一,苗长春想逃回寿州除非借助水路,否则必须面对这些挡在路上的拦路虎,这曲家营就是其中之一。
徐立壮急忙站起身,为了保险起见对探马说道:“你们再辛苦一趟,到三岔河告诉黄孛,让他派一支火枪营前来助战,就说来晚了只剩稀的没干的。”
说完徐立壮留下一些人马到大润河打扫战利品,自己亲自率领剩下的大部队杀向曲家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