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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斗智(1 / 1)

庐凤道府衙,一大早黄元吉就被院子里鸦鹊噪声吵醒,吵得黄元吉心烦气躁,匆忙穿戴好衣服走到院落,就见自己的幕僚师爷高表拿着一根竹竿在驱赶着乌鸦和喜鹊,见黄元吉出来急忙请安问好,笑道:“黄大人,这两天也不知怎的了,不是飞来一群乌鸦就是落下一片喜鹊,都说喜鹊叫喜,乌鸦叫丧,这一大早全都来了不知是何征兆?”

黄元吉六十多岁,精神矍铄,面色红润,三缕银白色胡须飘洒胸前,颇有仙风道骨气势,活动活动筋骨笑道:“高师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顺其自然自然水到渠成,走,陪我吃早茶去,然后咱们接着研究那令人头疼的邸报。”

府衙签押房,黄元吉和高师爷边喝着茶水边聊着,高师爷首先开口道:“黄大人,苗沛霖有多少苗练,咱们有多少兵勇朝廷早已知道的一清二楚,让我们协助黄家大院那个小屁孩剿灭苗沛霖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能不能是朝廷里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想把咱们赶出安徽来个借刀杀人之计?”

“呵呵,要是这样我到省心喽,”黄元吉抿口茶摇头笑道:“其实朝廷早知道我有归隐山林的意愿,也确实有不少人窥视我这个位置,只不过在这兵荒马乱时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替代我罢了,若是有你说的那种想法圣上根本不用费这么大周折,传个话我就卷铺盖走人,专心研究我的道玄本源,成就永恒!”一提起自己的黄老之学黄元吉马上激动起来,款款而谈:“可惜造化弄人,老天偏不如我愿,隔三差五就给我出道难题,连我那个走了多年的老伙计都不放过我,把他的宝贝儿子又放到我脖子上,以前是撒尿,现在是不是想喝我血啊?”

“呵呵,黄大人,没那么严重吧?”

“高师爷,这回你跟我一样都都看走眼喽,他现在变得连听到他的名字我都胆战心惊,”黄元吉感叹道:“几年前我见着他时还甩着鼻涕到处戏耍,这转眼间就靠自己升到六安总兵,从一个平民百姓摇身一变成了将军,甚至连苗老虎的屁股都敢踢一脚,你说他哪来的这么大胆量?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啦!”

“哈哈哈,黄大人,这不更好吗?”高表大笑道:“咱先不说国家社稷那些大道理,既然黄孛能够做到这一点,就说明这小家伙确实有实力,如果他真的能够打到寿州附近,那我们就出兵帮他一把;若是半途而废,黄大人就联合黄孛一起上奏朝廷,说苗练势大根深,靠现有的兵力难以剿灭,这么做既帮了黄孛还对朝廷有了交代,岂不两全齐美?”

一番分析说得黄元吉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刚想夸奖高表两句,站班李四拿着一拜盒兴高采烈走进签押房打千行礼,然后双手递给黄元吉说道:“大人,这是王金奎王练首的拜帖。”

黄元吉和高表闻听面面相觑,好像听错似的,黄元吉接过拜盒打开瞧了一眼,笑道:“呵呵,今天到底吹得是什么邪风?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王麻子怎么突然一本正经给我送拜帖了?好了,你叫他赶紧进来,我正想找他打听点事。”

少顷,王金奎领着张龙走进签押房,没等黄元吉看清跟在王金奎身后的是何人,张龙“扑通”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哭得黄元吉莫名其妙,问道:“王麻子,这位是谁?”

王金奎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样,搬来一把椅子坐下笑嘻嘻说道:“元吉兄,这位的身份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依我一件事。”

黄元吉望着一脸和气的王金奎笑道:“行,你说吧,什么事?”

“一会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二位大人商议,”说着,王金奎突然一改笑面虎模样挺直腰板认真说道:“在没谈完话之前请元吉兄不要为难此人,等我们谈妥了之后该杀该剐任凭黄大人处置,怎么样?”

“哈哈哈,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好说、好说,平身站到一侧吧!”黄元吉听王金奎这么一说心中已经猜出了大概,估计此人是被黄孛那小家伙打败逃回来的残兵败将,特委托王金奎来说情。此人要是在没收到邸报之前被自己看到了那一定当场斩杀,可是现在不同了,那黄侄子已经和自己绑在一起,杀不杀他已经无关紧要,再说王金奎提的要求也合情合理,黄元吉毫不迟疑便答应下来。

等黄元吉看清逃回来的败兵竟然是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大将张龙时还是吃惊不小,碍着王金奎的面子还不能发火,沉声说道:“张龙,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不追究你兵败的责任,但是你必须把你交战的经过一五一十给我说一遍,特别是有关黄孛独立团的战斗力不能有一点遗漏。”

爬起身的张龙毕恭毕敬说道:“黄大人,其实我们并不是败在黄孛的手下,而是败给捻匪!”

“捻匪?哪路捻匪?他们旗主是谁?”黄元吉大吃一惊,这追缴粮饷的事情怎么扯出捻匪了?急忙问道。

“大人,哪路捻匪我不清楚,但是我认识一个龚得的手下,他叫毕天松,我这伤就是他赏赐给我的,”张龙又抬起那受伤的胳膊炫耀道:“黄孛和捻匪合在一起足有十几万人马,不到半天我们就损失殆尽,要不是我想把这个天大的消息带给大人,卑职绝不敢苟且偷生。”

黄元吉和高师爷闻听面面相觑,都对张龙的话半信半疑,高表问道:“张龙,龚瞎子他们不是在江苏吗?那霍丘附近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多捻匪?”

“高师爷,”王金奎赶紧替张龙圆谎,微笑道:“四五月份正是青黄不接之时,这些捻匪每打开一座粮仓就能够召集到上万人,这一路上不知抢了多少家大户和攻破多少城镇,聚集起十来万人马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你说是不是高师爷?”

王金奎虽然说的在理,但是听在黄元吉耳里却感觉变了味,这黄孛哪是奉旨查抄丢失的粮饷?这不是明目张胆的举旗造反吗?可是这么大的事情自己怎么从来没听到只言片语?为了慎重起见黄元吉问王金奎:“金奎老弟,那按你的意思这六安的黄孛总兵已经摇身一变成捻匪了?”

“哈哈哈,元吉兄,这正是我要找你商量的重要原因之一,”王金奎摇着扇子侃侃而谈,说道:“这六安的黄孛虽然岁数不大,但是做事却极为成熟老练,像勾结捻匪这种事情全都做在暗处,要不是机缘巧合让张龙碰见他的老相识毕天松,恐怕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人知晓,这样一来就难为元吉兄喽,是奉旨办差还是拉一个打一个都难以向朝廷交待。”

黄元吉没想到王金奎一下子就说到自己最担心的问题上,立刻提起精神笑道:“好久没看见金奎老弟在我这里摆龙门阵了,我和高师爷全都洗耳恭听。”

王金奎的真实目的就是想让陈玉成的太平军、黄孛的独立团、苗沛霖的苗练、徐立壮的徐家军和庐州府、凤阳府的绿营兵来一次大混战,然后自己再根据事态的发展作出判断使出杀手锏,给最后的对手致命一击,从中获取最大的好处,到时候无论灭掉哪一伙势力都是踏上成功之路的垫脚石,为此王金奎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

王金奎见黄元吉已经上钩又开始鼓动口舌煽风点火,说道:“元吉兄,朝廷的邸报我已看过,若是没出现捻匪这件事,元吉兄大可以静观其变然后再出手,可是现实偏偏不如人愿,这黄孛明显是挂羊头卖狗肉,以追查粮饷的名义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其免租免税和打土豪分田地等胡作非为跟他有脱不尽的关系,甚至我还怀疑那些丢失的粮饷也是他自己偷偷劫持的,是监守自盗!”说到这,王金奎为了吸引众人的注意力故意停顿一下,冷笑道:“嘿嘿,如果我估计不差的话,这黄孛最近几日就会拿出一点失去的粮饷向朝廷邀功,剩下的就是一个字——“拖”,不过朝廷也不是三岁小孩说骗就骗,早晚会识破此人的阴谋诡计,到时候元吉兄再想与黄孛划清界限已为时晚矣喽!”

王金奎不仅说得有理有据,还预测黄孛要做的事情,说得黄元吉胆颤心寒:一个苗沛霖就搞得自己焦头烂额,突然又冒出一个比苗沛霖还阴险狡诈的小妖怪,搞得黄元吉茫然若失,低着头沉默不语。

“哈哈哈,”王金奎喝了口茶,摇了两下扇子笑道:“就这点小事就把精通黄老之学的元吉兄难为成这样了?来,听老弟再给你慢慢道来,听完之后你就不会感觉这是件坏事,反而是件天大的好事!”

黄元吉果然抬起头,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屏气凝神望着王金奎。

“咱们言归正传再说说我家主子苗沛霖,他虽然也有私心,但他还达到没明目张胆揭竿而起与与朝廷分庭抗礼那种程度,元吉兄此时若墨守陈规冒着以后替黄孛背黑锅的风险去剿杀苗沛霖,还不如把太平天国东王陈玉成的头颅献给朝廷,这样以来元吉兄的难题不仅解了,还可以立下天大的奇功,到时候再衣锦还乡研究你那黄老之学还不是水到渠成?”

“哈哈哈,我说你这个王麻子,说的好好的怎么一下子扯上陈玉成身上去了?”黄元吉被王金奎东一句西一句给说笑了,笑道:“你赶快说正经的,我到底是帮黄孛呢还是不帮?”

“呵呵,帮不帮都无所谓了,”王金奎收起扇子字斟句酌说道:“元吉兄,我得到一个可靠消息,端午节前后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将率领十八万人马兵分两路准备攻取六安和庐州府,到时候这条消息就会像瘟疫一样传遍大江南北,那独立团黄孛听说自己的老巢被太平军端了能不撤兵回救吗?他一走剩下孤家寡人的徐立壮也会立刻撤回颖上,元吉兄也不用奉旨行事了,趁机给苗沛霖下到手谕,让他将功赎罪前去庐州府增援袁甲山的绿营兵,这样一来本来打得难解难分的黄孛和苗沛霖反倒变成一家人,联合起来一起讨伐太平军,再加上元吉兄的绿营兵也投入战斗,估计此战想不胜都难呀!”

王金奎这条爆炸性消息震得屋里静悄悄的,连掉根针都能够听见,王金奎松了口气接着说道:“元吉兄若是相信老弟,就写个手谕让我亲自转交给苗沛霖,保证让我家老爷倾尽全力支援甲山大人,这张龙是用还是不用就是你一句话,我的话到此为了!”

话音刚落,张龙重新跪倒在地信誓旦旦说道:“张龙愿为大人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黄元吉根本就没留心跪在地上的张龙,大脑里还回味着王金奎所说的那些话,高表见状说道:“张龙,黄大人饶了你性命可以,但是就你这样怎么戴罪立功?”

早已打好算盘的王金奎胸有成竹说道:“元吉兄手下兵多将广,我看那个叫郎宇双的山东汉子就不错,就让张龙到他帐前效力,立功了将功折罪,战败了两罪并罚,哈哈哈,”王金奎站起身走到黄元吉跟前笑道:“元吉兄,我这是不是越俎代庖?说错了你可别怪罪我,谁让我是位多嘴的‘笑八方’呢?”

黄元吉被王金奎一颗颗重磅炸弹炸得晕乎乎的,哪还分得清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无精打采对张龙说道:“明日你把郎宇双叫来,然后带着我的兵符到校场点兵,若是再出现一次差错别说金奎兄了,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

就在这刻,李四又跑进屋内递上一个拜盒说道:“大人,外面来了一位进京赶考的书生,他说是你的故人子弟,路过此地特来拜访。”

高表站起身接过拜盒转身朝黄元吉走去,偷偷打开拜盒,当看见落款是“眷晚辈黄孛顿首百拜”字样时顿了一下,立刻朝黄元吉眨了眨眼睛。

黄元吉和高表在一起已经搭档几十年,两人一个眼神一个口型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黄元吉面无表情接过拜盒看了一眼淡淡说道:“噢,原来是他,”说完就还给高表说道:“高师爷,我现在军务缠身,你先替我招待招待,等我跟金奎老弟合计好了之后再去见他。”

高表刚走出签押房就一路小跑朝府衙大门奔去,到了前院又开始踱起方步迈出大门,朝黄孛抱下拳说道:“我家老爷事务缠身实在倒不出工夫接待故人之子,特委托我来接待二位,请!”

说完,领着黄孛和黄坤走进大院,还没走几步就被高师爷带进旁边一个月亮门,四下看看没人后才带着两人沿着花园小径急匆匆来到一座凉亭,恭恭敬敬重新给黄孛施个礼说道:“我姓高,是黄大人的幕僚,他现在正和几位你们不想见的人面谈,等送走他们之后他就会过来见你们。”

黄孛闻听微微一笑,说道:“高师爷不用客气,到我黄叔家就像到自己家一样,你忙着去吧。”

高表犹豫片刻突然问道:“黄大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高师爷请讲!”

“你真的跟捻匪勾结在一起了?”

这话还真不好回答,说没勾结吧,独立团里的孙奎心、郝侉子和毕天松等一大帮人都是捻军;说勾结吧,连黄孛自己都不服气,因为在他们身上已经看不出捻子的影子,已经完全变成独立团的战士,想到这黄孛果断说道:“没有!”

高师爷一双锐利眼光死死地盯着黄孛,黄孛淡然一笑说道:“高师爷,我们独立团就是独立团,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更不会跟任何别的武装混合在一起。”

闻得黄孛斩钉截铁的回答高表终于松了口气,表情也松懈下来,笑道:“快请坐!”

三人围着石桌坐下后高表问道:“黄孛,你胆子不小啊,正跟苗沛霖打得热火朝天时跑到他的势力范围游山逛水,你就不怕被苗沛霖看见?”

“嘿嘿,高师爷,不满你说,我们能够这么快来到凤阳府还是借了苗沛霖的光,要不是有他帮忙我们还不知道哪天才能到达这里。”

黄孛于是把在寿州码头遇见苗沛霖的经过给高表讲述了一遍,听得高表拍手称奇,笑道:“没想到苗沛霖这条老狐狸竟然被你这个小妖怪给骗了,要是被苗沛霖知道了还不得活活气死!”

听高表对自己的称呼,黄孛已经猜出此人一定是黄元吉的心腹,估计自己在黄家大院以前的那些臭事也一定瞒不过此人,于是也改了称呼说道:“高大叔,我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把你们当外人,我有话就直说了?”

“好,好,好!”高表满脸笑容说道:“黄家大少爷请随便讲。”

“不知我黄叔会的是哪路神仙?”

“苗沛霖的苗练练首王金奎。”

“啊?”黄孛闻听噌地站起身就挽起袖子,掰开袖箭的开关急匆匆说道:“高大叔,你现在就带我去见见他,这小子比他娘的苗沛霖还坏,今日不除掉他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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