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穿过细微的破绽,伸进了剑山的底部,就像是一根微不足道的铁棍,在撬动巍峨森然的高山。
这样的话,高山自然不会动,因为两者相较的话,不管是什么,相差的实在太多。
虽然叶南以铁剑的锋利,以极其凶险的手段,逼迫李戡的剑招露出破绽,使得剑山出现缝隙,并且铁剑抓住机会,伸进了剑山的缝隙之中。
但是,剑山岿然不动,安稳如昔。
李戡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强者,他的剑山自然不可能被叶南简简单单的攻破,他只是手腕微微一用力,澎湃的真气涌了出来,然后瞬间燃烧。
叶南的身子,向后倒飞而去,一直飞出去四五丈远,他才落在街道上。
他所站立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双脚印,他的气海在翻腾,就像是刮起了风暴的海洋,不再平静,而是掀起了巨浪。
先前,李愁曲以剑气,在叶南身上留下了许许多多的剑伤,此时那些伤口再次渗出鲜血。
他的衣服上,血迹斑斑,清晰可见,就像是一朵朵梅花开在寒风中。
白云起站在叶南的身后,白衣剑客站在一间茶楼前,有如伫立在街道上风中的雕塑。
李戡只出了一剑,使出剑山的手段,就伤了叶南,并且震飞四五丈,他转过头,平淡的目光落在栾汤身上。
栾汤手中持刀而立,身体有些虚弱,他听到了方政的话,也感受到了李戡的目光。
他没有松手弃刀,只是有些吃力的说道:“我自然知道这样做,极可能使得自己的境界跌落,实力下降,但是没有办法,这个世界上,有杀人的修行者,也有救人的修行者,步登云虽与我不属一国,但是我欣赏他,很赞赏他的行事作风。”
栾汤拼着硬挨方政好几拳,身体受重伤,只为了把方政重伤,使得他无法对步登云出手。
栾汤是拼命在救步登云,至于这一点,在场的人眼睛都看得清楚。
方政眉头紧皱,目光中露出一丝不悦之色,他说道:“这里是大唐,而你是魏国大逆,此番你的出现,已经暴露了自己,很多人就算是不想杀你,恐怕也不得不出手。”
岭北道太原郡属于大唐,是处于大唐与极北冰原之间的屏障,栾汤是大唐覆灭魏国之后,残留下的七品强者,被大唐的修行者称之为余孽或者大逆。
在夜宴前夕,他还与莫溥心,在山道前狙杀曹冲和公羊秋。
如今为了救步登云,他不顾生命危险暴露行迹,那么就算是别人不想杀他,也非要杀他不可。
这是立场的问题。
栾汤显然不赞同方政的说话,他的目光迎向李戡,眼中有一股凛冽之意,他淡淡地说道:“世人皆说大唐之人虚伪,除了书院的院长和落先生以外,再无君子和至性至情之人,这句话果然不假,方政,你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杀步登云不是为了私心?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替大唐日后覆灭东吴铲除一块绊脚石?白云起或许会这样做,而你和李戡断然不会。”
方政舒展的眉头,再次紧皱起来,额头上的皱纹如同椿树皮,他的铁棍出现了数个缺口,身上的鲜血已经凝固。
铁棍举了起来。
“步登云不记恩情,你如此为他命,到头来又能够得到什么?”
“我说了,救他是欣赏他,佩服他,根本不需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去见你们的道祖吧。”方政的语气冷起来,杀机勃然爆发。
他的棍舞起一片云,毫无花哨的砸了出去,在铁棍之下,空气一抽而空。
栾汤的脚下,青石板的地面已经龟裂,就像无数道密密麻麻的蛛网,铁刀横握在胸口。
方政的棍速度并不快,因为他本不是以速度见长,直到他的棍来到了栾汤的身前,一道刀光骤然而起,铁刀斩了出去。
砰!
剧烈的响声就像一记雷声,响彻整个郡城的上空。
铁刀的速度极快,在目不暇接间,已经斩在了铁棍上,方政的身子倒飞出去,连续撞破了街道边的两堵墙,力道才消散。
灰尘弥漫,瓦砾成堆,良久之后才有剧烈的咳嗽声传来。
栾汤的刀落在地上,刀身陷进青石板,此时他脚下龟裂的地面则成了粉末。
“想不到你的境界竟然又上前走了一步。”远处的李戡,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淡淡地说道。
一刀击溃方政,这是一件惊人的事情。
因为方政是从云层上跳落下来的人,他的背后还站着不知名的人,栾汤敢一刀斩飞他,甚至敢一刀杀了他,这需要勇气。
站在酒楼上的步登云似乎很不喜听到李戡说话,他带有嘲讽之意说道:“栾汤一刀斩飞方政,这无关于境界,而是他这一刀的决心和勇气,你以为每一个修行者都像你一样,只追求修行境界而忽略自身的修养和品质?”
街道上,顿时静悄悄的,这两位有宿怨的强者,终于第一次针锋相对。
步登云话中有话,凡是了解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戡说道:“不追求境界,不追求实力,那么在将来如何有能力保护自己身边的人?难道像你这样,如今深陷绝境,除了栾汤和叶南,无一人肯出手就你?想救你的人固然多,但是实力弱的更多,就是这个道理。”
步登云闻言冷冷一笑,说道:“那你这样说与极北冰原的人何异?难道你想要成为第二个妖皇或者妖帝?不过你说起来更像是妖皇,妖皇之前抢了盘惊云的老婆,而你也抢了别人的老婆,说起来还真是蛇鼠一类。”
李戡不再说话,也不去看步登云,他的视线落向栾汤,平淡之中带有一丝狠厉之意说道:“栾汤,你让还是不让,不让的话,你只有死。”
栾汤干涸的嘴唇微微一抿,露出苦涩的笑容,转眼间变成坚定之意,他慢慢的弯身,有些吃力的把插在地面的铁刀拔了出来。
拔刀,握刀,依旧横于胸前,顿时一股阔达严密的守势生成。
“请出剑!”
简单的三个字,简明扼要的表达了栾汤的立场。
叶南气海中的真气湖泊,已经出现了数十个,他握剑慢慢的转身,对着白云起说道:“你还要出手?”
白云起淡淡一笑,说道:“我只看戏。”
如果白云起真的想出手,那么叶南不介意在动用底牌的情况下杀了他,即便是杀了白云起之后无法离开。
于是他微微点头,说道:“希望白大将军是守信之人。”
李戡眼中射出一道可怕的气势,他手中的剑一挥,密密麻麻的剑光从天而降,转眼间落于叶南四周,把叶南包裹其中。
顿时,叶南的眼前出现了无数道剑光和无数柄利剑,无论他从哪儿个方向看去,都有一道利剑拦于身前。
李戡以剑道的剑笼暂时困住了叶南,使得他无法出手,无法干扰场中的局势。
李戡淡淡看了一眼白云起,说道:“白大将军,那么你就看戏吧!”
他说完,缓步走向栾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