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仓,马腾大营。
马腾看着营中端坐的众人说道:“如今攻打陈仓受阻,我欲使计偷渡陈仓,不知众位以为如何?”
阎行问道:“将军,如今只是首战受挫,然伤亡并不大,为何不继续攻打陈仓?”此话一出,便是另外几人也觉得如此,若是全力攻城,未必不能拿下陈仓。
马腾摇摇头说道:“若是全力攻城,便是攻下陈仓,亦是惨胜,所剩士卒只怕不多,若是张鲁不能攻破斜谷关,便只有我军进入关中,长安城高大,剩余士卒便无法拿下长安,除非破城之时能拿住张俊。莫要忘了,安定、冯翊、潼关、武关之地张俊尚有兵力。”
众人点点头,觉得马腾所说有理,阎行一看没人响应自己,也就兴致寥寥了。此次出征,韩遂只派了阎行一人领军,主要是阎行乃是他的女婿,深受韩遂信赖,再就是韩遂手下也没什么领兵大将。至于后来所说的骑本八部,此时都是马腾手下之人,只是马腾深陷曹营之后,马超掌控力度稍弱,众人也跟了韩遂。
看到众人无异议,马腾接着说道:“这两日天空阴沉,想必有雨,待雨夜之时,我军便悄然渡过渭水,沿渭水南岸悄然绕过陈仓。”
侯选问道:“将军,若是张俊率兵由后追击,或是断了我等退路当如何?”
“哼,我巴不得其率兵追击,待入了关中腹地便由不得张俊了。”马腾冷声说道。
众人一听,是啊,若是入了关中腹地,烧杀劫掠一番,不怕张俊不出陈仓追击,到了关中平原,自军的骑兵对付张俊一万多士卒,还不是砍瓜切菜般。想到这里,众人的心思便活络起来。
可马腾依旧脸色凝重,指着地图说道:“若是想悄然绕过陈仓,不被陈仓城和陈仓山上的守军发现,需使个法子才行,我欲使声东击西之计。”说着,马腾便将目光转向了阎行。
阎行一愣,心中顿时也明白了马腾的心思,这是要自己去攻打陈仓吸引张俊的注意。
果不其然,马腾看着阎行说道:“阎将军,这两日早起山中雾大,将军可率本部兵马攻打陈仓,引守军注意,待晚些时候我等便渡河东进。”
阎行问道:“将军,末将早起攻打陈仓并无不可,只是我军乃是夜晚渡河啊?”阎行很是疑惑,既然是声东击西,可自己白天攻打与夜晚渡河有何干系?
马腾笑着说道:“将军岂不闻兵马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将军趁雾色攻城,张俊以为这是我军想趁大雾不清之时攻城,必然小心应对,待到夜晚之时,军心疲惫,自然有所疏忽,我军必可趁夜色渡河东去。”
阎行虽没什么大智慧,可也不是笨人,便问道:“既如此,我军何不虚则实之,趁着雾色,彻底攻下陈仓?”
马腾心里恼怒,不过阎行所说的办法马腾不是没有考虑过,说到底还是马腾不愿意伤亡士卒,马腾心里着急着攻打张俊,可韩遂却是无心朝廷之事,既没有马腾雄踞关中的野心,也对曹操没什么感觉,只是想着盘踞西凉,做个土霸王,静观天下之势,韩遂觉得毕竟自己的根基是在西凉,在羌人。
可马腾不得不防备着韩遂,若是自军伤亡太大,被阎行看在眼里,说不得就从背后捅了刀子。要不然马腾也不会使马超悄然返回了姑臧,阎行问起,马腾只说得了重病。纵使阎行怀疑,但也不可能闯进马腾军营中查看。
马腾看着阎行冷冷说道:“我已说过,我军实不能再多伤亡。”
阎行还想再说,可看到营中只有自己一人,看着马腾冷冷的眼神,阎行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开口,而是点头接下了此事。
众人散后,马腾留下庞德说道:“回营之后告之士卒早做准备,务必将南岸地形查看清楚。”
“诺。”
“明日将军可率兵三千跟随阎行前去,督促其攻打陈仓。”马腾说道。
庞德犹豫了一下说道:“将军,莫若杀了阎行,夺了兵权。”
马腾听后也是怦然心动,可也只是一闪念间,如今两家毕竟还没有撕破脸皮,若是姑臧来信言韩遂有所异动,马腾定然抢先斩杀了阎行以绝后患。
“将军,末将心中有一言,早已憋了多日,今日还请将军恕罪。”庞德拱手说道。
马腾知道庞德的性子,不是什么小人,便点头说道:“令明但讲无妨。”
庞德直起身子说道:“末将虽不知张俊其人如何,然其关中分田与百姓,想来亦是个有雄心之人,将军何苦与之相争,末将以为将军当杀了阎行,夺了兵权,而后返回金城,与二公子东西夹攻韩遂,统一西凉、天水之地,厉兵秣马,再东进关中,杀了张俊,如此便有霸业之基,据潼关等险要之地,南攻汉中、巴蜀,待曹操、袁绍两强相争,而后出兵中原,岂不霸业可图?”
庞德虽然勇猛,可并不是匹夫之勇,其人也是熟读兵书,对天下之势也有自己的见解,只是庞德知道马腾重汉庭,是以才一直压着没敢说,但对马超曾提及,马超也深感赞同。
马腾听完,本想开口训斥庞德几句,但想了想之后,觉得庞德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只是毕竟乃是汉臣,祖上又是汉之名臣,如此做法岂不不忠不孝不义?
不过汉室渐微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天子不过傀儡耳,便是自己到时得了天子,亦会如此。到时自己只需善待天子便可,也算不得是不忠了,若是得了天下,自己便是天子,祖让岂不与有荣焉,这也不算是不孝,至于不义,韩遂本就与自己有仇,如今再次反目也并无不可。
想到此处,马腾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但想了想后还是说道:“令明且去准备吧,若是此次渡河失利,再做打算。”
庞德本就是个不会劝人的,看到马腾如此说,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离去。
第二日,寅时刚过,阎行便点齐了两万兵马,出营而去,庞德则率领三千士卒随后而行。
陈仓城。
“启禀主公,马腾率军前来,已不足十里。”52
张俊急忙起身,推开城门楼的房门问道:“可探明有多少士卒?”
“雾色太重,无法看清。”斥候说道。
张俊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只是空气中的雾色倒是很浓,虽看不到白烟,但张俊知道山中的雾气定然很大。
“速速令士卒起身,准备抗击敌军。”张俊说道。
“诺”
不到半个时辰,便听到城西不远处战马嘶鸣之声传来,雾色太重,张俊也看不到敌军的人数,只能拉过来一名士卒说道:“速出东门,绕道前去陈仓山、散关之地,告之了盖大人务必要小心防御。”
“诺”
张俊没想到马腾在沉寂了这几日之后,会想到借助于雾色攻城,自己这几日确实是放松了警惕,一直都是等到天亮才起身。
西面的敌军并未开始攻城,毕竟现在天色还有些发黑,夜战在这个时候可是一项高难度的技术活,即便是伏击,也要打着火把,只凭双眼辨别,想都别想。
卯正,天色渐渐发白,雾色也越来越清晰,像是人间仙境一般,但如今这雾色之中可是杀机浓浓。
城头上的士卒都屏着呼吸,等待敌军进攻,张绣匆匆走来说道:“主公,如今天气潮湿,只怕弓箭不准啊。”
张俊苦笑着说道:“守城便是如此,主动权在敌手,我军只能被动防御。”
可都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也不见敌军有所动静,不少士卒绷着的神经都渐渐松开,张俊看着士卒身上的露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若是敌军这番骚扰,说不得还真的是个好办法。
远处几名士卒看到敌军还不进攻,就放下了手中弓箭,毕竟拿着也很累人,再者又是早起,身体僵硬,山中也有寒气,便扭动着身体活动。
这时,城下传来阵阵响声,张俊一听,便大声喊道:“众军准备。”
士卒们一听,赶紧又绷紧了身子,张弓搭箭瞄着城外。可等了一会儿却是没有任何敌军出现,都忍不住抱怨。
张俊皱了皱眉头,扭头看了看张绣,张绣一脸惭愧,但张俊没说什么,这些士卒毕竟大多都是盖顺带来的,军纪比不得自军。
张俊转过头又看了看漫天大雾,心头非常沉重,若是敌军这番虚虚实实的话,说不得哪一次就着了敌军的道了。
城外,阎行看着士卒们一个个哈欠连天,便有心打算收兵回营,他才不愿让自己的士卒前去送死,其实这大雾对彼此都有好处,便是谁都不知道对方的虚实。刚要下令,便听到身后一名士卒说道:“将军,庞德将军来了。”
阎行扭头看去,正是庞德率领十余名骑兵策马而来,阎行一愣,心中便恨的不行。
“阎将军,为何不攻城?”庞德到了跟前就是一句。
阎行看了一眼庞德说道:“我既领兵前来,何时攻城自当我说了算,莫非庞将军欲要指挥我军不成?”
庞德并不接他的话,而是淡淡说道:“还望阎将军勿要忘了将军之所托。”说完,便调转马头而去。
阎行恨不得杀了庞德,但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阎行拔出长剑喊道:“攻城。”
“咚咚咚”战鼓声终于想起,城头的士卒郁闷的不行,都希望这次是真的攻城。
好在这次没有白等,不一会儿,便看到城下黑影一片,张俊挥剑说道:“放箭。”
城头上箭如雨下,冲着城下敌军而去,张俊又对着一名士卒说道:“告之马大人,抛石。”
城下士卒扛着云梯刚冲到护城河边,便被一阵箭雨压住了气势,不一会儿便从大雾中出现十几个黑影,直砸的城下士卒大声嚎叫着四处躲避。
阎行听到之后,觉得心如刀割一般,等了有一刻钟,阎行才大声喊道:“鸣金收兵。”
“当当当”声音响起,攻城士卒留下了两百多具尸体后逃回了阵中,一个个都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阎行看了一眼后说道:“回营。”
城头上的士卒好不容易卯足了劲头准备杀敌,可不曾想一个照面敌军便收兵了,一个个面面相窥、不知所措,倒是张俊不敢大意,一直让士卒戒备了半个时辰后,才命人出城查看,可得到的消息是敌军已全部撤走。
张俊不知道这是不是马腾的诡计,但直到雾色变淡,敌军都并未出现,弄的张俊也是很迷茫,仔细想了一下陈仓各处后,张俊觉得即便是大雾,自己也没有什么漏洞可让对方捉住的。
如此一连三日,早上都是天色不明便有敌军前来攻城,而后便是留下一、二百具尸体便撤兵回营,张俊越来越觉得此事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