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眼含热泪看着跪在地上恒瑞,他的右臂无力下垂,只能单膝跪下给张俊行礼。张俊像是没看到一样,眼泪轻轻流着。
陈登在旁看到此情形,便走过来拍了拍张俊,张俊才回过神来赶紧拉起了恒瑞,而后使劲和恒瑞拥抱,此时张俊也只能用后世的拥抱才能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激动。
在这孤苦无依的徐州,恒瑞带给自己带来的不只是一种精神上的支撑,更是心灵上的一种安慰。
恒瑞眼中含泪说道:“小人无能,让公子受苦。”
张俊听了此话觉得脸上臊得慌,是自己无能才对,让这么多人为了自己而死亡。
“恒瑞,是我愧对你们,恒阳他。。”
张俊本以为恒瑞会很悲伤,可没想到恒瑞只是苦笑了一下说道:“公子不要这样说,我和恒阳深受太守之恩,这些,是我和恒阳该做的,若事公子出事,我等有何颜面去见太守。”
这时陈登说道:“两位不用如此悲伤,既已见面,便当开心才是,我已命人备下酒菜,公子请。”
“多谢大人。”
是夜,陈家府宅。
内堂上陈珪看着下面跪坐的陈登说道:“今日如何?”
陈登施礼说道:“父亲,我观此人只一书生耳,并无可取之处,虽有情义,然太过软弱,父亲所说之事,怕是不可行。”
陈珪轻拂着胡须思考着,盏茶功夫才说道:“此子当真毫无怨言?”
陈登点了点头说道:“虽无怨言,但心中必然发怒,仅此而已。”
“唉!吕布小儿与袁术结亲,若此事成,怕是要坐稳徐州。”陈珪说道。
“父亲,新近曹公可有回信?”
陈珪摇了摇头说道:“曹公命我破坏此事,然已三月有余,仍无法让吕布改口,本以为张俊到来可坏掉此事,怎料却是如此。。”
陈登没有说话,低头想着什么。陈珪接着说道:“曹公曾许我陈家之富贵,此事务必要做成,元龙可知,昨日军报,张绣已投降曹公了。”
陈登抬头说道:“如此,曹公东进徐州之日便不远亦!”
“正是如此,因此为父才想抓紧将吕布和袁术结亲之事坏掉。”陈珪说道。
“父亲,既无他法,莫若静观其变。”
“嗯,也只可如此,你可命人监视张俊,若有变可速来彭城告之。为父这便赶回彭城,免得吕布小儿起疑。”陈珪说着,便站起身来向门外走。
“恭送父亲。”
“恒瑞,当日后军是何情形?”回到自己的宅院,张俊拉着恒瑞在堂上说话。
恒瑞想起当日情形,脸上有些痛苦的说道:“当日中军被伏,我率后军进退维谷,见有溃兵奔至,便收拢溃兵。身后突然出一路敌军,我率军奋战,其中一人手持长枪,武艺高强,我右臂受伤,军士亦抵挡不住,我便一人往谷中逃亡,后藏身于一大石之后,待敌军走后才赶来徐州。”
“那人便是曹军大将于禁。”张俊听后恨声说道。
“原来是他。公子,前军莫不是也被突袭?”
张俊点头将前军被突袭、自己又如何逃亡之事讲了一遍。两人便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缅怀那些逝去的生命。
“公子,你为何会在下邳?”终于,恒瑞问了一个让张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张俊犹豫了半晌都没有回答,他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是告诉恒瑞我被人嫌弃?还是告诉恒瑞吕布一家压根就看不上我?
恒瑞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见张俊面露难色,便不再多问。
邺城,州牧府。
“来,今日为文举(孔融)接风,重人满饮。”说话之人举着酒爵,显得意气风发。
“多谢袁公。”
待众人放下酒爵,袁绍笑着说道:“今日大家不醉不归。”
孔融说道:“此次蒙天子厚爱,册封袁公为大将军。愿袁公为我大汉江山建功立业。”
袁绍听到孔融此话,脸上有些不屑。坐上的郭图说道:“天子册封我家主公为大将军,乃实至名归,试问天下之人除我家主公外,何人可居此位?”
“正是,我家主公自入住冀州后,收青州、攻黑山,劳苦功高,冀州兵精粮足,他日必逐鹿中原。”逢纪也笑着说道。
沮授和田丰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沮授举起酒爵假装喝酒,眼神却看向了孔融。
孔融听袁绍众谋士如此说话,心里非常气愤,为天子所不平。但没办法,天子没有实权,在许昌只不过是曹操的傀儡,而各地势力也只不过是名义上尊天子而已,所图谋官职也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霸天下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而已。
酒席散去,孔融在驿馆中怎么也无法入睡,自己持天子符节至邺城册封袁绍,看到的不是袁绍的感恩,而是对天子赤裸裸的蔑视,对大汉江山的觊觎。
想起临行前应劭对自己说过的话:“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今礼乐崩坏,典籍不存,此次文举出使邺城后,便放下朝堂之事,助我恢复朝堂制度、百官典式,此事一了,便可纵情文章,岂不快哉!”
“唉!世事艰辛,愧对先祖啊!”孔融坐在床榻上摇头感慨。
建安二年(公元197年)三月十日,天子正式下诏册封袁绍为大将军。
下邳。
“启禀公子,外有人求见。”仆人向正在看书的张俊说道。
“何人?”
“乃是魏将军亲兵,有令牌。”说着,将令牌放在张俊案几之上。
张俊拿起来一看,确实是魏越的令牌,心里奇怪,魏越护送自己到了下邳后就已经返回了彭城,这已经十余日了,又派人来所为何事呢?
“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进来一名士卒,看到张俊便施礼说道:“小人见过公子。”
张俊打量了他一眼问道:“魏将军派你前来有何事?”
士卒说道:“启禀公子,前几日将军巡城之时发现两人,形迹可疑,捉拿审讯后说是公子随从,名叫朱永、冯建,将军便让我带人将他们送至下邳。”
蹭一下张俊便站了起来,看着士卒说道:“你说的可是实话?人在何处?”
“回公子,人便在门外车中。”
张俊快步往门外走去,走出大门果然看到一辆马车,张俊掀开车帘便看到朱永和冯建坐在马车之中。两人看到张俊也愣在了原地。
“公子。”朱永激动的喊道。
张俊伸手握住朱永的胳膊,冯建也抱拳说道:“公子。”
待三人回到屋里,恒瑞也闻讯赶了过来,四人坐在一起觉得像是经历了一场梦一样,此时噩梦惊醒,四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当日,公子走后,我和冯将军被敌军两面夹击,我后背受伤,冯将军和几名士兵带我从正面敌军冲出缺口突围而去,后被敌军一路追杀,士兵死伤殆尽,我与冯将军在一处偏僻之地躲藏,伤好之后才赶来徐州,想要打探公子下落,不想被巡城士兵捉住。好在终于见到了公子。”朱永说道。
张俊看着眼前的三人,心里觉得有很多话说,可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张俊端起案几上的茶水说道:“便以茶代酒,敬死去的弟兄!”说完,便将茶水泼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