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完全没有预兆,所以方清铭的到来,让宋湘冉又惊又喜。
这感觉就好像,昨天还在心里念叨的事情,今天就成为现实。简直像在梦里。
但方清铭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与自己父母相仿的人,他们虽然没有穿什么花里胡哨的衣服,可女方身上修身的墨绿色丝质旗袍,还有男方一身笔挺的西装,二人脚上的高跟鞋和皮鞋,就已经显示出,这两个人非富即贵。
而且,来者还有与一般人不同的气质。
“这二位是?“宋湘冉问方清铭。
“我的父母。“方清铭笑着说道,“他们是来找你父母的。“
“啊?“宋湘冉一头雾水地看了看两个和蔼可亲的叔叔阿姨,“找我父母有什么事?“
听到院子里有一群人说话的声音,宋建国和高慧娟便闻声出来了。
一出门,两个熟悉的面孔正笑着看向自己,宋建国和高慧娟都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慧娟。“陈美云小跑过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好姐妹。
高慧娟觉得这实在是太不真实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是木木地任由陈美云在自己肩头啜泣。
而宋建国和方卫华也相拥而泣起来。
两个男人这辈子受的苦受的累,多得早已经数不清,可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哭得泣不成声。
此时此刻,相拥的四个人,旁若无人,就像又回到了年轻时候,敢哭敢笑,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但站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宋湘冉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只知道父母以前是知识分子,但以前具体发生了什么,宋建国和高慧娟只字不提。
他们总是告诉宋湘冉,不要纠结于过去,曾经如何,早已经灰飞烟灭,在时间的长河中化为乌有了。重要的是,如何看待当下,如何去经营未来。
对过去的苦难,过去的荣华富贵,宋建国和高慧娟只当往事如云烟,一概不说。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清铭哥?“宋湘冉怔怔地扭头问方清铭。
看见四个昔日好友终于重聚,方清铭的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感慨。
可宋湘冉这么一问,倒是把方清铭问懵了。
“嗯,这个嘛,说来话长。“方清铭摸了摸下巴,庆幸自己这几天记得刮胡子。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大家就别在外面干站着了。都快进屋去。“高慧娟替陈美云擦着眼泪,笑着说道。
进了屋子里,家具少而简单。
虽然空间不大,但都被高慧娟收拾得妥妥贴贴,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新鲜的野花。桌布都是简约的田园碎花,可以看出屋子主人的情调仍在。
但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跟他们以前住的地方,那真是有千差万别。
方卫华和陈美云面面相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宋建国和高慧娟真是命途多舛。
尽管已经离开高等学府好多年了,但宋建国和高慧娟还是保留着学习的习惯,经常买报纸和书回来看,几乎时刻关注着国内学术界和时事政事。
当年,宋建国是学术界最有声望的老教授的得意门生,年纪轻轻,就发表了不少知名的科研论文。眼看着宋建国就要升到正教授的位置,奈何造化弄人,因为祖上几代都是有名的大地主,而被放逐下乡。
而高慧娟,从小便在众人的注视中长大,一路上成绩斐然。所有人都说她是未来的翻译之星,可就在高慧娟要递交最后一层申请进国家外交部总翻译司的时候,因为爷爷奶奶那辈就留在欧洲生活,作为海归留洋回来的一派,也跟着被放逐到乡下。
可以说,宋建国和高慧娟的前半生,都是在聚光灯下生活的。在他们最成功的时候,依然不遗余力地给予方卫华和陈美云帮助,丝毫不顾忌当时二人的身份地位都远远不如自己,只因为是朋友。
因此对于方卫华和陈美云来说,宋建国和高慧娟不只是朋友,也是大恩人。
这么多年来,方卫华和陈美云从未停止过寻找宋建国和高慧娟,即便在两个人身份地位已经达到现在的高度,他们也依然不能忘记那两个昔日的好友。
如果没有宋建国和高慧娟,方卫华和陈美云,很难说会不会有今日的身份地位。
“这些年,苦不苦?“陈美云泪眼朦胧地看着高慧娟,虽然她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可是那副美人的五官,隐约可见,整个人还多了一份恬淡的气质。
要说苦,其实都已经熬过去了,原本当下最大的麻烦,是给宋湘冉凑学费,但这个问题也已经被宋湘冉解决了。所以还有什么好苦的呢?
于是高慧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苦的,都过去了,既往不咎。“
看着面前的女人,身上已经褪去年轻时的傲气和愤懑,只剩下对生活的希望和憧憬。陈美云也不禁觉得欣慰了。
“想当年,你可是翻译界的一枝花呀。“陈美云说着开始打趣起高慧娟来。
一旁的宋建国听见了,也不甘示弱地说道:“哎,美云你这话说的,我当年好歹也是科研界一颗草呢!“
“我可记得清楚,当初学校追你俩的人,都要排着队递情书来着。“方卫华也笑着回忆起来。
被自家丈夫这么一说,虽然高慧娟和陈美云都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跟着回忆起来。
“要不是你俩死皮赖脸,我们能看得上你们吗?“陈美云笑着反问道。
“美云,你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儿子还在旁边呢,什么死皮赖脸的……多少给我点面子嘛。“方卫华用眼神示意了一旁的方清铭,让他帮帮忙。
方清铭可不想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连忙拉着宋湘冉说道:“我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走,湘冉,我们出去逛逛。“
看了看窗外,乌云正慢慢地汇聚过来,高慧娟连忙叮嘱了宋湘冉:“湘冉,晚点可能要下雨,你们带把伞吧,注意安全。“
“没事儿的,妈,我们很快就回来啦!“话刚落地,宋湘冉便一溜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