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中的药汁沸腾着。
坐在铜炉旁,袁旭不时用木勺翻动两下罐子里正煎煮的草药。
“公子,管将军来了!”门外传来兵士的声音。
两名守门兵士都是管统派来,对他自然特别崇敬,向袁旭禀报时也流露出毕恭毕敬!
“快快有请!”和管统、辛毗搭上线不易,袁旭当然不会怠慢。
才到外间,他就看见管统进入屋内。
“管将军!”见了个礼,袁旭说道:“辛公方才离去不久!”
“末将晓得!”回了一礼,管统说道:“末将来此,是代长公子请显歆公子前去说话!”
“长兄要见某?”从辛毗口中已得知袁谭会见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袁旭多少有些吃惊!
“公子请!”侧身站到一旁,管统比划了个手势。
朝里面房间看了一眼,袁旭说道:“将军少待,某去去便来!”
目送他进入里间,管统满心狐疑。
直到袁旭进了房间,他才发觉屋里弥漫着一股药香。
“公子在熬药?”待到袁旭再度走出,管统疑惑的向他问了一句。
咧嘴一笑,袁旭轻描淡写的说道:“煎些草药罢了,烦劳将军引路!”
袁旭没有直接作答,管统也不好追问,只得陪他出了房间。
刚才在里间,他把铜炉上的陶罐抬高了一些,又在罐子里加了些水,仔细检视一遍才离开。
铜炉内燃烧的是木炭,火力稳定,只要水不是加的太多,沸腾时并不容易溢出。
不做这些,只把公孙莺儿一人留在房内,他是绝对放不下心!
管统一路上都在和袁旭说着他在袁谭面前请功的经过。
与辛毗会面时,袁旭有种辛毗刻意要帮扶他的感觉。
听着管统说话,他却觉着管统是在向他讨要人情!
谋士、武将与人说话,果真有着天壤之别。
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袁旭很清楚,辛毗之所以帮他,必定有着目的。
只是辛毗不说,袁旭一时半会也猜不出缘由!
管统却不同,一路上絮絮叨叨,意图再明白不过,就是想要袁旭欠他个人情!
好似已经忘了击破易京时,他所立的功劳还是拜袁旭所赐!
唾沫飞扬,管统滔滔不绝的述说着是如何说服袁谭召见袁旭。
与他并肩走着,袁旭也不打断,只是隔一会就道一声谢。
手中无权,虽是袁绍的儿子,却根本没有什么地位。
他可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开罪了管统!
正走着,迎面过来几个人。
当先一人身材矮小,正是掘子营头领李植。
远远看见袁旭,李植眸子一亮,小跑着迎了上来。
“末将见过公子!”到了近前,李植向袁旭深深一礼。
掘子营虽和火头军一样,都是不用上战场厮杀,只做些辅助的事情,在军中的地位,却要比火头军稍稍高上一些。
袁旭赶紧回了个礼说道:“李将军有礼了!”
“正要去谢公子,不想却在此处巧遇!”又和管统见了个礼,李植说道:“公子建议末将在暗道中支护木板,幸而如此做了,否则真是要出大事!”
保持着笑容,袁旭没有吭声。
和他一同来此的管统却是满头雾水,向李植问道:“李将军这是怎了?”
“管将军有所不知!昨日晚间,公子与末将一同观看开挖暗道。见泥土松软,公子建议末将以木板支护。末将当时还怀有侥幸,幸而仔细寻思,觉着公子所言颇有道理,于是便遵照着做了!”
提起头天晚上的事情,李植说的是口沫横飞。
管统依旧一脸茫然……
“挖到一半,洞顶掉下许多渣滓!”眸子中流露出一丝后怕,李植接着说道:“泥土太过松软,粘度根本不足。倘若不是有木板支护,莫说不少兵士会埋在其中,暗道恐怕也是要重新挖掘!”
管统这才恍然,对袁旭说道:“公子还做了这等事情,末将竟是不知!”
“感念公子提点,末将正打算晚些请公子饮酒……”袁旭只是庶子,说起请他饮酒,李植丝毫没有身份上的顾虑。
“李将军怕是请的晚了!”咧嘴一乐,管统说道:“某奉长公子之命请显歆公子前去说话。晚间袁公当可入城,届时必有酒宴,显歆公子怕是不能赴李将军之约了!”
得知袁旭是奉袁谭之命前去说话,李植露出一抹失望。
掘子营虽比火头军地位高些,却也只是辅兵。
身为掘子营将领,他甚至没有参加袁绍酒宴的资格。
无奈之下,李植说道:“既是如此,末将今日便不叨扰公子。来日还望公子不弃末将粗鄙!”
“李将军太谦了!”朝李植拱了拱手,袁旭说道:“蒙将军抬爱,旭感念备至!来日某定请将军饮酒,管将军若是不弃还望相陪,届时我等不醉无归!”
得了袁旭允诺,李植顿时大喜说道:“末将便候着公子这场酒!”
又寒暄了两句,袁旭和管统与李植道了别,往袁谭住处去了!
走没几步,管统小声说道:“只晓得公子饭食烹煮的好,没想到竟也通晓掘地之术!”
“奇思淫巧,不值一提!”袁旭当然不会在管统面前托大,轻描淡写的把话题转开。
前往袁谭住处,会经过公孙瓒**的望楼。
看到那片焦黑的土地和残破的楼宇,袁旭脸色渐渐凝重。
袁家击败公孙瓒,三军将士雀跃欢呼。
然而用不多久,曹操击破河内张扬,攻破徐州刘备,随后官渡之战就会爆发!
到那时,家破人亡的就不再是公孙瓒,而是河北袁氏!
生为袁绍之子,他又该何去何从?
兔死狐悲,袁旭正在感怀,管统朝前一指说道:“显歆公子,前方不远就是长公子下榻之处!”
向前望去,袁旭看到的是一排雕梁画栋,仅从外观就能看出奢华的房舍。
房舍外,每隔几步站着一个披坚执锐的袁军兵士。
手持长槊,兵士们腰杆挺的笔直,直到袁旭和管统来到近前,也没人多看他二人一眼,显然已经得了不许拦阻他们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