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角落,袁旭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
印象里,沮授应是慷慨激昂,当众说出袁绍自埋祸患。
事实上他却只是告了个罪便退到一旁。
细节又和袁旭所了解的不同!
袁绍正要吩咐酒宴开始,一个让袁旭也意想不到的人站了起来。
“袁公,长公子前往青州不妥!”
此人话一出口,不仅袁旭一脸愕然,厅内众人也多是不敢相信。
同样的话,要是出自其他谋士口中倒也罢了,偏偏出自一向善于逢迎拍马的郭图。
难免不让众人心生惊讶。
郭图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以往从不dǐng撞袁绍,甚至连袁谭他都不肯得罪!
袁绍明明已决定打发袁谭去青州,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看着郭图,袁旭也觉着狐疑。
他究竟想做什么?
莫不是从擅于逢迎拍马的奸佞小人,陡然变成了敢于义正辞严的慷慨之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定有比得罪袁绍更重要的原因!
否则像郭图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不顾后果!
袁绍显然没想到郭图也会站出来和他作对。
“此事已定,公则何意?”
“长公子乃是袁公长子,节制各地多年,无论治军还是治理地方,从未出过纰漏!”
“正是因此,某才要他前往青州!”
“敢问袁公,青州紧要,还是冀州、兖州与整个河北紧要?”
郭图半步不让处处紧逼,更让袁旭心生讶然!
为拍袁谭马屁,他甚至可置大军生死不顾。
突然良心发现,从奸佞之臣变为直言之士?
袁旭可不会天真的相信发生那种事!
郭图一定有他的目的,而且目的达成与否,重要性甚至超出得罪袁绍!
脸色十分不好,盯着郭图,袁绍并未说话。
“长公子节制青州,固然可使青州固若金汤,然而河北一带……”
说到这里,郭图便没再说下去。
“正是!”才坐下的沮授又站了起来,慷慨激昂的说道:“袁公如此,乃是自埋祸胎……”
看着据理力争的郭图和沮授,袁旭也在做着他的盘算。
他当然不希望袁谭留在邺城。
依附袁谭,只有到了青州,许多打算才能施展。
得想个法子,在不得罪袁谭的情况下,促成这件事……
袁绍铁青着脸,眼见就要发作!
沮授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是自埋祸患,任谁换做袁绍,听着都不会舒服!
“公与此言欠妥,却并非毫无道理!”看出袁绍即将发怒,郭图说道:“长公子领军在外,于河北着实不利!”
郭图步步紧逼,倘若此时没人帮袁绍说上一句半句,袁谭或许还真有可能去不了青州。
“郭公逼迫甚紧,大有胁迫父亲之势,怕是更加不妥!”
终于,袁旭开口了!
尚未攻破易京,郭图就和袁旭有过争辩。
如果不是袁绍做出让袁谭去青州的决定,触及了他的利益,酒宴上他一定会找个机会整治袁旭。
没有找袁旭的晦气,对方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郭图心中顿时不爽。
众人目光全都投到了袁旭的身上。
袁谭、袁尚看着他,甚至分别流露出了复杂的情感。
是劝阻还是赞成,决定着袁旭究竟会投向哪方!
袁谭心里没底,袁尚却满怀期待。
毕竟袁旭一开口,就是直指郭图以下犯上,甚至还给他扣了个胁迫袁绍的帽子!
“父亲,孩儿以为,长兄前往青州,再妥当不过!”
话一出口,满座皆惊!
袁谭离开冀州意味着什么,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
不在袁绍身边,袁尚承欢膝下,时日久远,河北必定会落到他的手中!
相比于众人的错愕,袁尚露出一抹得意的浅笑,和袁熙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刻意拉拢袁旭,不过说了些好话,送了匹普通战马,却能得到这样的效用!
庶子就是庶子!
眼光短浅没见过什么世面,给他些好处就能拉拢!
袁旭挺身而出反驳郭图、沮授,袁绍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对他的好感也添了两分。
“显歆如何寻思,但说无妨!”
撇了一眼郭图和沮授,袁绍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
“长兄追随父亲多年,无论治军还是治民,均可为父亲分忧!”得了袁绍吩咐,袁旭说道:“青州毗邻大海。乃是海运、漕运之要道,关乎河北财货往来。更紧要的是,刘备虽说兵少,野心却是不小!倘若稍稍懈怠,便会被他趁虚而入。至于曹操……”
袁旭没再说下去。
不用他说,众人也都明白。
区区刘备都敢觊觎青州,更不用说坐拥大军的曹操!
如此想来,青州不是袁谭去,还真震慑不住!
面露笑容,袁绍满意的diǎn了diǎn头说道:“显歆之言甚合某意。诸公不必再说,便依了显歆!”
瞪眼看着袁旭,郭图面目变得有些狰狞。
眼看就要说服袁绍,袁旭却横生枝节。
不仅搅乱了他的计划,甚至还给他扣了个逼迫袁绍的罪名。
再说下去,罪名必定坐实。
郭图不敢冒险,只得闭嘴不言!
沮授则是叹息了一声,再度落座。
至于袁谭,心生不快又不敢当着袁绍的面质问袁旭,只得忍着愤懑,等待酒宴结束再做计较。
袁旭为他解了围,袁绍心情大好说道:“某入城之时,显思等都为显歆请功,诸公以为奖赏些什么才好?”
“孩儿上阵,不过是为袁家尽绵薄之力,怎敢讨要奖赏!”毕恭毕敬,袁旭回了一句。
他当然想要奖赏,哪怕给个稍有实权的职务,对将来也有极大裨益。
然而他不可能如实把话说出来!
有的时候,要反倒不如不要,不要恰恰会得到的更多!
“启禀袁公,上蔡令甄逸着人前来,有要事呈禀!”
众人还没来及回应,门外传来卫士的声音。
“让他进来!”示意袁旭坐下,袁绍向外面吩咐了一句。
一个身穿青色小吏官服的人,在两名卫士的看送下慌慌张张的跑进厅内。
刚入厅,此人就跪伏在地,神情慌乱的说道:“小吏受上蔡令之托,特来向袁公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