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潇摸了摸脑袋,略略皱眉,道,“有喜”
“您忘了吗,一个月前我们家姑娘给您送桂花红豆粥的那个下午。您宠幸了她,然后你的身子便便不行了吗”碧儿憋红了脸道。
秦潇揉了揉太阳穴,回忆道,“昔时的事记不大清了,那时候总是糊糊涂涂的,现下突然清楚了,只觉得浪费了十余年的光阴。”
“您的病真的好了吗那真是太好了,您去看看娘娘吧,她想您的紧。”碧儿骤然喜道。
秦潇皱了皱眉。
一直立在旁侧不言语的顾莲九淡淡笑了,“既是如此,到底也是王爷的骨肉。不若我与王爷还有神医一道走一趟,便知到底如何了。”
那碧儿霎时笑的更开怀了,直点头。
当即几人朝着紫竹阁里走去。
刚进里间,碧儿就一把握住了周玉绾的手,喜极而泣道,“姑娘,王爷他的病好了。”
周玉绾清瘦了不少,下巴削尖,人瞧着有些憔悴,因着这段日子里,周府已然被判了刑,周文礼更是难逃一死,甚至连她的阿娘大哥嫂嫂等人现下还在大理寺的天牢里关押着,心情自是可以预见的。
她霎时红了一双杏眸,带着些凄楚。别是梨花带雨的扑到了秦潇的怀里,道。“王爷。你可来了。”
秦潇皱了皱眉,身子里的笔直,他淡淡推开了周玉绾,道。“你既说有孕了,神医刚好在这里,且叫他好好瞧一下吧。”
“恩。”周玉绾别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冯先生,那就劳烦你了。”秦潇对着身侧的光头和尚道。
光头和尚颔首,才搭上周玉绾的手腕一息,眉色竟是抬了抬,却是不动声色,道,“喜脉。一月余。”
一道来的江离愣住了,正欲说话,却被梁政一把扯住。
“王爷,您有孩子了。”周玉绾不可思议的愣住,随即惊喜,又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秦潇那双俊眉修眼却无一丝喜色,他的肤色还未恢复,犹若碳色一般。唇角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漫上来,似冷非冷的。
“挺好。”
周玉绾递过一个隐隐得意的表情,那是属于胜利者的眉目。低边庄技。
顾莲九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僵住了,面无表情。
光头和尚瞧了瞧众人,却是笑了,“孕妇需要注意的事项很多,我老人家一一说给你听,切记自后别饮浓茶,别碰冷水,尤其头一个月”
瞧着好似一派的和乐融,融顾莲九眉头皱了皱,当即朝着外头走去。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昔时早在青山寺的时候,秦潇便与周玉绾在佛堂里甚至曾赞她晴风初冻破,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可是为什么,现下的心境竟是这般的有些难过呢
顾莲九没走出去一会儿,霎时眼眸便红了。竟有股子说不上来的不甘,心里却是蓦然一阵酸楚。
这样的酸楚上一次发生之时,是在赵良琴被秦清气死的最后那一刻,但那时候更多的是愤怒。
捂着嘴巴一路哭的没了声,迎面路过的丫鬟也不对她见礼,有好奇的面容的,有讶异神色的,而更过的则是嘲讽的神色,只道这傻王妃今儿又是怎么了
等回到莲心院的时候,她随意抹了抹眼泪,故茶正坐在廊下晒太阳,清酒为她剥着瓜子吃,骤然见到眼眸一片通红的顾莲九两人霎时皆愣住了。
主子的睿智她们不是没见过,行事作风之淡然若水,竟叫她们忘了面前的少女目前不过也才双十的年华。
“您怎么了”故茶诧异道。
顾莲九摇了摇头,片刻淡淡道,“周玉绾怀孕了。”
“什么”那两人惊诧,清酒惊得更是立了起来。
“可是您不是说过信王爷是装傻的吗怎的”
“旁人不知,我岂有不知的,他若是真傻,怀了也罢了,可既然是装傻,却仍旧与她行了夫妻之礼,你说是为了什么”顾莲九冷笑一声道。
“一次就中吗,着实是厉害”只有清酒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
彼时,另几人瞧过了周玉绾,一道出了紫竹阁的门。
江离当即仍不住问道,“王爷,您那日真与那周玉绾颠鸾”
他的话还未说完,秦潇竟是冷冷的瞪了一眼,当即让他闭了嘴。
“以王爷那时候的身子”冯和尚眯了眯一双沧桑的眼眸,话却不说完了。
“难怪会吐血成那样”江离低声喃喃。
“”
冯和尚既治好了病,自是有人上报给皇帝,只闻皇帝大喜,欲赏赐冯和尚,甚至加官进爵,冯和尚却面若淡色,一一拒绝。
皇帝当即昭告诸人信王病愈之事,甚至几欲大赦天下,着实令天下百姓莫不赞扬,皇当今帝的这番良苦用心,手足情深的,甚至时常有书生在茶馆里高声畅谈当今皇帝之英明,诸茶客莫不赞同。
另一件,便是周玉绾怀孕一事,一道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传闻其听之喜不自胜,甚至连眼眶都红了,感人肺腑道,“朕诸弟之中,唯独心疼这个幼弟,现如今他不仅大病初愈,甚至还后继有人,着实是令朕心甚慰,既喜上加喜,那便解除了周玉绾的禁令吧,也算是她为朕之臣弟所做的一番功劳的奖励吧。”
随后,便有太监到信王府传了口谕,甚至带了诸多的补身圣品来,令其好好安胎。
那太监前脚走,后脚信王府的风向就变了,即便周玉绾现下没名分,但是她有孩子啊。
一时巴结的,献媚的,不在话下。
这日,顾莲九坐在九曲环廊里,无精打采的扔着手里的鱼食。
红板廊桥,碧波云水。
那女子一袭桃红色织锦石榴裙,发髻用镶海棠红宝金簪轻挽,耳畔乳白珍珠小钗,眉目含笑着走了过来。
顾莲九瞧见水里的那个影子,略略皱了皱眉,道,“怎的那么多人巴结着你,倒是一个不见,竟先找上了我”
水中的倒影笑的更是肆意了,她缓缓道,“自是来瞧瞧王妃的,这段日子还从未给您请过安呢。”
“何必虚与委蛇,累得慌,有什么话直说便是。”顾莲九皱了皱眉。
那人影摸了摸自己还是分平坦的小腹,道,“虚与委蛇那那个能与王妃姐姐你比呢装傻瞒得过天下人,一个戴罪之身转眼成了高高在上的郡主,还叫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啧啧这份虚伪,玉绾着实是学不来的。”
“姐姐你可想过,昔时我与王爷情投意合,但是他却偏要娶你甚至后来我与他相约青山寺私会,你说他又为什么偏偏要带上你一起呢”周玉绾狭了狭眸子,道。
顾莲九微微皱眉,不语。
“你不过只是王爷故意气我的筹码罢了,横在我们中间你难道不累吗”她又道。
“即便我没有位分,日后的姐姐还是要看我的脸色呢,因着一个王爷不爱的人他才不屑与她生孩子呢。”周玉绾又摸了摸肚子,别是心满意足的笑了,连眼眸里皆是暖意。
顾莲九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转头不看那水中的倒影,道,“我与你不同,这个世界不是没了男人便不能活的。”
话毕,她将罐子里的鱼食一股脑儿的抛入水中,霎时引得锦鲤肆意,明艳艳一团簇在一起。然后看也不看的便转身走了。
周玉绾立在原地,她怔了怔,问身侧的碧儿,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倾梅院里。
秦潇听着江离将方才廊桥里那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正欲抬步子朝着莲心院走一趟,那少女已然淡淡然立在了他的面前。
眸若点漆,眉若初雨新黛。一如初见。
“我来,是与你谈一笔交易。”她说。
“你说。”他答。
“我要两件东西,一,着冯先生为故茶看好那双手,二,医好我的脑子。若不然,当心你的孩子,或许你不信,我也知道你心思端敏,但若论起女子内阁后院的那些子争斗手段来,你恐一所知,若是你不允,大可以试试。”顾莲九淡淡然道。
秦潇想也未曾想,便答,“可以。”
她的眸子窒了窒,他竟这般看中周玉绾与她腹里的孩子吗
当即转身离去。
瞧着那沉水蓝色的背影渐渐走出院子,江离霎时于一旁急了眼,忙道,“王爷,您为何不将一切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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